第七十五章 傷及無辜
她本著言而有信的原則，每日領(lǐng)了染翠，帶著藩籬出門，直奔首飾鋪，傍晚時分關(guān)賬回家，二點一線，就連嘴饞孫婆婆孫子的餛飩攤，都強行忍了下來。
可顧青鈴還是找上門來，也不知是被她強行拉來助陣，還是有心也來瞧瞧熱鬧，杜若靈一臉尷尬地與她前后腳進了首飾鋪。
寧仙兒正低頭觀賞后面作坊新送來的首飾，都是靈動纖巧的款式，適合夏日的清涼。
自有伙計上前招呼，顧青鈴卻鄙夷地看著寧仙兒，“滾一邊去，讓你們掌柜的來回話！”
她與杜若靈都帶齊了婢女，鋪子里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直接讓原先在店里的和打算進店的，都退避三舍。
心知她是來砸場子，寧仙兒決定淡然處之。
“懂不懂做買賣的道理，客人都上門了，連個招呼都不曉得打?！鳖櫱噔徶焊邭鈸P落座，就差橫刀立馬，將腳踩在小幾上。
寧仙兒示意伙計上茶，“貴客想買什么？頭面還是穿戴？”
顧青鈴斜睨了她一眼，明明是賣首飾的，全身上下，一件值錢的都沒有，這回更是連上回在粥棚與自己叫板時帶的珠墜都沒了，雙髻只用淺碧色絲帶綁了，與身上裙衫同色。
衣衫也不講究，素凈得連個繡花都沒有。
“有什么好貨，拿出來看看。”
寧仙兒卻不忙動手，“鄉(xiāng)野小店，沒什么好貨，都是些尋常的首飾。”
顧青鈴雙目圓睜，“你這個下堂妾，你還當(dāng)真有臉了！今日表哥不在，杜公子也不在，世子爺更是出城去了，我倒要看看，還有哪個男人給你撐腰！”
寧仙兒沉默以對，顧青鈴話說得再難聽，今日她都打算受著。
但凡她敢折損店里任何一件東西，她就告到府衙，不怕涂銘樾不理會。
即便不要他還，也當(dāng)還了他的鼎力相助，之后再見，大家你來我往，扯平。
“小本買賣，什么臉不臉的，貴客言重了！”
哪知她越是自我貶損，顧青鈴越覺得受了輕視，拍得茶幾山響，“虧你在表哥面前裝得人模狗樣，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德性，連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那貴客慢走！”
顧青鈴的山火終于被她點燃，拿起手邊的茶盞就向?qū)幭蓛簲S來，蘇無量出手也快，白臘棍適時出手，正好擋下。
因為寧仙兒事先用袖子擋住，逃過了碎瓷，顧青鈴自己濺了一身不說，還殃及了毫無防備，只顧看戲的杜若靈。
隨著她貼身的婢女驚呼：“二小姐，你的臉！”
之后又是一屋嘈雜，“不好了，杜二小姐的臉傷了！”
杜若靈自己只覺得濺了茶水在臉上，被人提醒，用手一摸，手指上竟沾了血，立刻慌了神，拔腿就往外跑。
顧青鈴先是愣了神，之后在婢女的提醒下起身，卻不忘依舊與寧仙兒叫狠，“傷了杜大人的妹妹，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傷了看戲的杜若靈，寧仙兒始料未及，女兒家的臉蛋何其重要，最先從她腦海里冒出來的是趙霽，不管前因后果如何，都算她明知故犯。
可能是真的到了旺季，出了這樣的事，之后的生意依舊熱鬧。
寧仙兒用眼神安撫店里的伙計，與誰過不去，都不能跟買賣過不去，何況明天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開張，今日多做一筆就多賺一筆。
晚間獨自在書房看賬時，趙霽果然不其而至。
寧仙兒恭敬起身，一來將書房內(nèi)僅有座椅讓給他，二來打算站在下首，老實聽訓(xùn)，也顯得有誠意些。
可是趙霽今日一返常態(tài)，只盯著她看，遲遲不見開口。
寧仙兒知道躲不過，索性主動認罪。
“世子，今日之事，實非我所愿。杜姑娘，臉不要緊吧？”
“知道我與母親坐在那里，聽婢女一五一十說得精彩紛呈，而杜顯彰又似笑非笑時，我是何其難堪嗎？”
不去擔(dān)心杜姑娘臉上的傷，反而計較這些，寧仙兒有些納悶。
“人是在我店里傷的，民女自然難辭其究。”
“穆莨宸答應(yīng)出診，但他，”寧仙兒正納悶趙霽也有為難的時候，“他看中了你莊子后山上的一棵杜仲?！?p> 寧仙兒對草藥一竅不通，但杜仲的大名，她還是聽過的，五到八年成藥，有錢也未必時時買得到。
三五片就能治病救人，人家開口就是一棵。
“世子，不是我惜財，條件我可以答應(yīng)。但是，能不能讓杜大人和涂御史，管管顧姑娘，別再來找我麻煩?！?p> 趙霽搖了搖頭，“顧小閣老不來，沒人降得住她?！?p> 寧仙兒啞然，這是渚州城內(nèi)，無敵手了？
但是這事實在糟心，她總要想個對策。
趙霽見她表情變幻想了許久，卻想了個讓他為難的主意，“那就煩請世子和她說，她若再來找我麻煩，你就將我接回崇王府。”
趙霽咬牙良久，“你挺會算計。知道嗎？連母親都說你口舌可以殺人?！?p> “所以，世子一定要鄭重告知她，千萬不要讓我重回王府的主意得逞?！币驗樗Z氣帶著玩笑之意，趙霽又黑了臉，“有沒有她，你都不可能再得逞?！?p> “回世子，民女明白。”
趙霽對她的翻臉如云，簡直不能直視，“人是在你店里傷的，顧青鈴的錯由她自己去賠禮，你有何打算？”
寧仙兒心說一個普通的茶盞賣了個天價，一棵五年以上的杜仲樹不說，還要賠銀子。
“世子，民女見識淺薄，要怎么個賠法，還請世子明示，免得又招惹禍端?！?p> 趙霽覺得低眉順眼的寧仙兒比言語無狀的寧仙兒更刺眼，蹙眉說道：“穆莨宸的膏方百兩起價，說是要用三個月，你準備三百六十兩白銀，和一封請罪信，轉(zhuǎn)托涂銘樾?！?p> 寧仙兒一聽，立即炸毛，“涂大人轉(zhuǎn)手，那我和顧青鈴不又扛上了嗎？”
趙霽嫌棄地看著她，“你覺得本世子，亦或你未曾謀面的穆大夫，哪個更合適？”
寧仙兒來不及理會他的貶損就認同了，“也是，看起來，涂御史是我唯一能說得上話的?！?p> 趙霽立刻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