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深夜還珠
因為在餛飩攤上得知蓮香生辰就在明日，寧仙兒特意拐著彎去了剛收回的首飾鋪?zhàn)樱胩艏Y物給她。
憑心而論，不論她不省事時有沒有頤指氣使過，但記憶里，蓮香不同于監(jiān)視她的‘三菊’，多了體貼和關(guān)愛。
她想回報她這份關(guān)愛，三個月后，兩個人恐怕再難相見，既然她明年就要議親，全當(dāng)送份嫁妝，為她添妝。
蓮香堅辭了幾次，最后只肯收下一對銀鐲，“珠釵都太精巧了，豈是我這種人能戴的？不如這對銀鐲，大不大小，做工簡單，我尚能戴?！?p> 寧仙兒想起自己消失不見的十八顆金珠‘生辰禮’，曾幾何時，她也這樣困苦過。
當(dāng)下吩咐掌柜的，想照著原有的大小再打上十八顆，補(bǔ)全了自己的念想。
“四姑娘，既然世子并非你的良人，你何不去向他討回那十八顆金珠?！鄙徬阋娝钪煌置魇巧岵坏?，忍不住出言提醒。
“他接了？”寧仙兒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岔，趙霽出身顯貴不缺銀子，又對自己厭惡至極，為何會接和在一起都不值二十兩的金珠？
“四姑娘給的時候我并不在場。”蓮香搖頭，“四姑娘，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嗎？”
“我迷糊了。”寧仙兒決定裝傻，“我當(dāng)時還說了什么？”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說世子接了你的信物。”蓮香回想之后，篤定說道：“我清楚記得，就是十八顆金珠?！?p> 寧仙兒差點(diǎn)要捂面狂呼，這事還真邪性，趙霽莫非手邊也缺銀子？
荷包之類的信物可能不會收，金子誰會嫌多，所以就收了？
自己已經(jīng)決定跟這個陌生的‘趙霽’劃清界線，所以不必留什么情面。
金珠是娘親留給自己的生辰禮，豈能所托非人？
“你說我尋個什么機(jī)會，去拿回金珠合適？”話說到這，寧仙兒就打住了，因為相逢不如偶遇，她看到了只有壹、貳、叁、伍月陪同，身邊并無外人的趙霽。
等趙霽行至她身邊時，寧仙兒直接掀了頭上的藩籬，“世子，可否將那十八顆金珠還我。”
見趙霽雖然停住馬，卻裝著糊涂，“世子，那十八顆珠子是我娘留給我的生辰禮，實(shí)在不宜放在他人手中。”
趙霽在聽到他人二個字時，后槽牙下意識咬住了，這才幾天，就尋了新人去纏，還跟自己討要并不存在的什么金珠，不是訛詐是什么？
“我勸你好自為之，顧青鈴不是善類，惹了她，恐怕難以全身而退?！?p> 寧仙兒依舊認(rèn)為他想賴賬，“世子，那十八顆金珠，是娘親打算在我及笄時，湊成三十顆，配上如意，當(dāng)成陪嫁的。”
既然他對自己避如蛇蝎，想必聽不得陪嫁二字。
寧仙兒略顯得意，這下子，不怕你不乖乖還回來。
“正告你，本世子并未見過?！壁w霽說完，直接驅(qū)馬往前，馬尾甩動時，差點(diǎn)掃上寧仙兒的臉，令她下意識后退兩步，幾乎沒站穩(wěn)，十分狼狽。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寧仙兒聲調(diào)不低，趙霽不可能聽不到，鐵青著臉回頭，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背道而去，讓他回?fù)舻臋C(jī)會都沒有。
回到矅靈居，獨(dú)坐在書房直到天黑，心中悶氣仍在。
虧得自己不計前嫌，給人出力，讓她的成德堂這么快就風(fēng)光開辦。
她倒好，先是急不可耐地纏上涂銘樾，絲毫不顧及他這個崇王世子的顏面。
得意忘形之后，還來擠兌自己，看來非要給她個教訓(xùn)，她才會明白，他趙霽從來都不是好惹的。
心煩氣燥時，見伍月不停在眼前礙眼，“沒事總在這晃什么？”
“世子，”伍月?lián)现^，“是我大意，將這物件與世子生辰時旁人送的禮一道收入了庫房?！?p> 趙霽盯著桌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桃紅淺碧色荷包，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里面是什么？”
“十八顆小金珠。”
趙霽先是啞然，而后恨恨看著伍月，伍月一臉愧疚，“世子，當(dāng)時禮物堆了一桌，寧姨娘巴巴地送來，我當(dāng)時事多，忙忘了?！?p> “為何現(xiàn)在又記起了？”趙霽覺得心頭的火已經(jīng)化為烈焰，還沒燒到寧仙兒，就先將自己給燒透了。
“我當(dāng)時和她說了，她送的什么禮，世子都不會收。”
“她非要放下，因為荷包艷俗，我便有了印象?！?p> “當(dāng)天客多事多，貳月和我一起收的禮物，就這樣弄岔了?！?p> “今日她一說，我就有了印象，剛才去庫房一找，就找到了?！?p> “世子，我去和她解釋，讓她知道與世子無關(guān)。”
趙霽沉默半晌，“你以為她會信？你還嫌事不夠多？”
“那扔了吧！”
對于伍月的餿主意，趙霽直接否決，“放下吧?！?p> 陳九為寧仙兒購置的小院，原本在趙霽的名下，是他的私產(chǎn)，也是他偶爾停駐的地方。
二進(jìn)的院子，前院的左側(cè)廂房現(xiàn)在由蓮香住著。
后院的正房是寧仙兒的臥室，右側(cè)廂房被她當(dāng)成了書房，此時亮著燈。
正值月初，鋪?zhàn)犹锴f都將上個月的賬本送了來，白日喧鬧，她喜歡夜里挑燈看賬，圖個清凈。
門吱呀一聲，她還以為是蓮香怕她口渴來送茶，頭都沒抬，“你盡管先睡，我渴了自會去倒，如今天熱，不用非得喝熱的。”
‘啪’的一聲，桃紅淺碧的荷包被扔了過來。
寧仙兒抬頭，趙霽站在燈光暗影處，冷冷看著她。
她熟悉的‘趙霽’，就喜歡星夜來尋她說話，沒想到這性子是天生使然，換了個陌生的，也是如此。
所以，等她醒悟，早過了驚呼的時機(jī)。此時再尖叫出聲，連她自己都覺得矯情，干脆沉默以對，看他還想做什么妖。
“伍月翻遍庫房才找到，你看數(shù)目對不對，省得再出口傷人！”
他之所以深夜親自來還，是不想再有人見證，她是他人生中少有的污點(diǎn)，好不容易清除，不想再沾上。
寧仙兒在他不承認(rèn)時，也曾想過是不是蓮香記岔了。
現(xiàn)在看來，此事為真。
金珠意義不同尋常，她尋了個干爽的筆洗，慢慢倒出來，一顆一顆數(shù)過，十八顆，也是她熟悉的成色大小。
因為他先前的矢口否認(rèn)，所以她眼神中難免藏著不屑，深深刺痛了心高氣傲的趙霽，“我原本可以毀去，但我是君子，不是小人。你還有什么留在矅靈居的，趁早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