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未雨綢繆
打消原先與她一同吃午飯的想法，趙霽徑直去找了母親。
“為何有這個想法？難不成，”王妃直接皺了眉，害他趕緊解釋，“聽說她尚未及笄，又是如此匆忙，穩(wěn)妥些為好?！?p> “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倒是忙忘了。”王妃明顯有些焦燥，吩咐人即刻去找田媽媽來。
趁著屋內(nèi)無人，趙霽說道：“母親，此事能否只限于你我和田媽媽?！?p> “這是當(dāng)然。”和早已成年的兒子談?wù)撨@事，王妃十分尷尬，輕咳一聲，“若有不妥，斷不能留她。”
“若無不妥，母親會輕看她嗎？”趙霽試探著，只要一想起寧仙兒的死法，就覺得心中絞痛，既有機會重來一回，不希望她再被人污蔑，所以他要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就算日后寧府的人再生事端，也只會自尋死路。
王妃翻看著新送來的花樣，“聽蓮香說，寧府待她極為刻薄，若無不妥，我不會委屈了她?！?p> 事要一樁一樁來辦，趙霽并不急于提及寧府昧下她家財?shù)氖隆?p> 先讓母親接受她，才能讓母親幫忙出面討回，畢竟這事，他若去做，實在有失身份。
先田媽媽一步回了院子，吩咐伍月在她的午飯中下了蒙汗藥，這事她也不能知曉，想起她那烈性求死的場面，很有些后怕。
之后就躲入了書房，草草翻過，寧三公子的藏書頗為繁雜，很多書頁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這應(yīng)該是她那手凌利筆鋒的來歷。
她的字跡，從最初的生澀到筆劃醇熟，最后形成極具風(fēng)格的落筆。
常說字如其人，一筆一劃勾勒間，趙霽會心而笑，就知道她并不是性情轉(zhuǎn)換，而是蒙蔽人的假像。
透過窗棱，她那邊依舊靜謐無聲，想來藥效還未過。
果然晚飯前，蓮心就捧了東西送來，笑吟吟對剛剛睡醒的寧仙兒說道：“寧姨娘，王妃說天氣一日比一日熱，這兩塊料子輕薄，最適合用來裁制夏裝，還有這兩枝簪子，也是王妃特意挑的。”
寧仙兒依禮謝過，直到蓮心走后，都沒醒過神來。
蓮香問她，“姨娘可有喜歡的花樣？”
寧仙兒搖頭，她并不擅長針線，以前娘親說她不必為此去傷眼睛，之后再沒有新衣衫穿，蓮香應(yīng)該不是問她縫補之事。
所以蓮香自告奮勇替她操心，她萬分感激。
王妃聽完蓮心的回稟，對一旁的田媽媽說：“看來你沒說錯，她不像是個有心機懂盤算，會勾引人的主。”
田媽媽接話，“寧姨娘尚未及笄不說，恐怕也未成人?！?p> 王妃詫異之余，“那等她及笄之后，再圓房吧?！?p> 蓮心插話，“王妃，聽伍月說，世子爺尚未與寧姨娘碰過面。”
“莫勉強他。”在她看來，寶貝兒子只是大發(fā)善心，所以才會謹慎異常，不想出一絲差錯。
趙霽卻有些等不及想見寧仙兒，她初來乍到，若是誤會自己有心冷待，日后恐不好解釋。
寧仙兒正為蓮香為她梳頭時，依舊為她梳了雙髻詫異，卻不想去提醒，比起讓她難堪的婦人盤發(fā)，她更喜歡舊時妝扮。
伍月在院中找蓮香，卻都被她聽了去，世子爺說她晚飯就在前院吃。
寧仙兒心怦怦直跳，就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不好嗎？等時過境遷，她再自請離去。
轉(zhuǎn)念一想，娘親曾經(jīng)說過，要懂得借力，不要一味蠻干。
既入了王府，就要好好借力而為，有了爹娘留下的家財傍身，日后離開，也好渡日不是。
依照田媽媽教過的規(guī)矩，在蓮香的陪同下邁入花廳，恭敬侍立連頭都未抬，“見過世子?！辨矶謱嵲谡f不出口，希望世子爺大人有大量，不要太過計較。
“你尚未及笄，不必執(zhí)妾禮。”趙霽盡量讓自己言語顯得生疏，突然想起現(xiàn)在的自己在她面前就是個陌生人，“初來乍到，難免拘謹，可還住得慣？”
“尚可?！痹捯怀隹诰鸵庾R到，回答得并不妥當(dāng)，臉刷的就紅了，只得將頭埋低。
趙霽藏住嘴角的笑，想起了假山前的她，“我身邊的常隨叫伍月，你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見過，其他的幾個，都搬出去了，等日后見了，讓他們和你問安?！?p> 伍月上前，恭敬地見禮，“寧姨娘，小的就是伍月。”
寧仙兒下意識絞著手里的絲帕，她好像忘了準備打賞，可自己只有娘親留下的十八顆小金珠，與小氣無關(guān)，她舍不得。
蓮香掏出一塊碎銀，“伍月，姨娘打賞的?！?p> 寧仙兒抿得嘴唇發(fā)白，蓮香初見時，她好像也沒打賞，還有田媽媽也是。
伍月和蓮香相互客套時，趙霽靜靜看著她，內(nèi)心十分苦惱，這樣情形下的相見，恐怕不可能讓她短時間內(nèi)，像山路上初遇那時，傲氣還帶著狡黠，毫不掩飾的鋒芒畢露。
“你行四？”
聽到世子爺發(fā)問，寧仙兒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是?！?p> “以后依舊讓他們稱呼你為四姑娘吧?！壁w霽輕咳一聲，“你若不介意的話。”莫說她不能接受，自己也極其不喜歡旁人這樣稱呼她。
寧仙兒回得極快，“不介意?！狈堑唤橐?，還十分歡喜。
“兵亂之前，我見過你父親?！币郧八峒白约旱母赣H，總會親昵地稱呼為爹爹，仔細回想，他其實見過寧三公子懷抱幼時的她，旁若無人的呵護備至。
“只是沒想到，有一日能看到他的藏書?！边€能與他捧在手心的寶貝有這樣一段姻緣。
世子爺?shù)臏睾脱哉Z讓寧仙兒有了勇氣，“想來書都是亂的，等世子爺不用書房時，我自會去整理妥當(dāng)?！?p> 趙霽很想說我在與不在時，你都能去書房?？涩F(xiàn)在并不適合太過熟絡(luò)，免得給她添麻煩，“也好?！?p> 等菜上齊，寧仙兒正打算忐忑照著田媽媽教過的規(guī)矩，侍候他用飯，“坐吧，過門是客，這些規(guī)矩，日后再守。”
話說得極為隱晦，寧仙兒卻聽懂了，心中比他讓人稱呼她為四姑娘時更加暢快，主賓分明，看來世子爺和她想法一樣，也未想讓她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