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無精打采的看著樣板，口袋里的手機響個不停。接起電話，是陳媛：“秦總，我忘了告訴你吳總裁需要找個助理，我向他推薦了你。有些細節(jié)需要和你說一下，麻煩你回來后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哦，明白?！边@句話讓我有些吃驚，可口氣卻極為討厭。下班時的親切和上班時的冷漠怎么能同時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我覺得我快分裂了?？偛弥?？她到底是認同我的能力，還是還我人情？能力，似乎應該沒那么強，人情，明明是我欠她，她沒必要還我。難道是……
辦完公事我便按著事先約好的時間來到咖啡廳。那女孩叫趙紅雪：“你是韓素顏的男友吧？我倒是沒聽她說過。素顏的事我聽說了，你別太傷心了。怪就怪那個讓她喝酒的男人。我相信他一定會有報應的！”
“哦，我今天來是為了他爸的事……”我一五一十的和她說了一遍，同時將錄音筆交給了她。
“她太可憐了，你放心，我去找我們老師，他一定有辦法的。這個錄音還有備份嗎？”她問了句。
“有，我放好了?！?p> “嗯，沒想到你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現(xiàn)在這種人可算是奇葩了，你兩感情一定很好吧。”她看著我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幫她。我去找我們老師，他一定有辦法的。有了進展我就會通知你。好吧，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去，免得日長夢多。”我感覺她是個很干練的女孩。完事我們便各自散去。
回到公司我就去找了陳媛：“我回來了，事情我和她說了，東西也給了，她說她會盡力，有進展會和我聯(lián)系?！?p> “好，謝謝，展板看的怎么樣？我們能保證進度嗎？你一定要盯緊了。離招商沒幾天了?！?p> “放心，沒問題，我會搞定的?！彼€真是公私分明：“你電話里說總裁助理是怎么回事？”
“是這樣，因為上次的展會和這次的招標，總裁對你的印象很好。恰巧他身邊缺一個順手的人，所以……”她解釋道。
“不是你推薦的嗎？為什么推薦我？”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只想知道你推薦我的理由?！?p> “哦，這段時間我注意了一下你的工作，覺得你辦事還是挺靠譜的，外形也符合條件啊，所以感覺比較合適?！?p> “呵……”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靠譜：“就這些？”
“還有……就是，你這段時間的業(yè)績已經(jīng)足夠條件晉升了?！彼a充了一句。
“呵呵……好吧，我接受，謝謝領導的栽培?！蔽彝蝗挥X得心里有點涼。
從那天起我們再也沒一起吃夜宵了。
過了一個月左右，我接到了趙紅雪的電話，她說案子有希望重審，但介于主要當事人已經(jīng)死亡，檢察院建議提請相關人員接受調(diào)查，并允許相關人員在自愿的原則上作證，此案由檢察院提起公訴。也就是說，現(xiàn)在急需找到一位自愿提供證據(jù)或作證的人。我想了一下，除了我似乎也沒有別的什么人了。
晚上八點，我又來到陳媛的辦公室，沒有帶吃的，我只是將此事告訴了她，并且說明我會出面作證。她有些吃驚：“你作證？”
“我可以以林絲絲男友的身份作證?！?p> “可那樣做，林絲絲會怎么看你？你就不怕林家報復？我覺得太危險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爸去冒險?！彼孟裼行┲绷?。
“我不是為你爸！”
“那是……為了我？”
“也不是為了你，是為了……為了，為了和林家做個了斷。也是……為了……良心。”我硬著頭皮說道。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去冒險?！彼龍远ǖ恼f。
“省點心吧，你就這么關心我嗎？你就真的這么在乎我？！”我也不清楚，我這到底是在逼她還是逼我自己。
她沒有再說話。
也許我刺激到她了：“你放心，我會小心的，我會……守住自己的靈魂?！蔽野崖曇魤旱土诵?。
“還有一件事，以后你不要經(jīng)常來我辦公室，這樣可能會影響其他人工作?！?p> “放屁！”我真的要炸了：找領導匯報工作都不行？“
“這樣別人會認為你……你在拍馬屁?！彼忉尅?p> “拍馬屁就拍馬屁，我樂意，我就喜歡拍你馬屁，怎么啦？！誰看不慣出來找我！”我又提高了聲響。
“你應該為了你的前途考慮，不是嗎？”
“我的前途……呵”不錯過去我覺得我一定是有前途的，可現(xiàn)在……我每天來這上班，真的是愛這份工作嗎？我看著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些什么：“我是為了能每天看到你才有心情上班的?！?p> “……”
不知為何此時我又想起了過去那些事，忍不住問了一句：“能再給我次機會嗎？就一次！”我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的臉。她轉(zhuǎn)過身去說道：“其實，我兩的緣分早在你拒絕和我見面的那一刻消失了。也許……是走偏了，可惜的是，后來越走越偏，直至緣盡?！?p> 我呆立在那兒，她的這段話說的很平緩，可每個字都像一把刀扎了進來……我覺得我沒臉再呆在這兒了，低著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終于等到了趙紅雪的電話，聽了她的意思后，我找了個休息日和陳媛一起整理案情相關資料。我感覺或許過去從未有人這么在乎過她的事情，因為與她的幾次交流重我都看見了她眼里的光，我知道此時我就是她的希望，是她唯一的希望。我們將所有材料用掛號信的方式寄給了趙紅雪。得到的答復是，下周二準備出庭。
對方出庭的是林絲絲。我想她一定早就知道我是來干嘛的了。法庭上播放了那天的錄音，我承認是我提供的，并指認錄音里的正是林絲絲。絲絲聽到這話便崩潰大哭。而觀眾席上的林總則緊閉雙眼，像是個出世之人毫無表情。
法院最終裁決林絲絲作偽證、妨害公務、過失殺人，數(shù)罪并罰，判有期徒刑九年。當所有人散去后，我發(fā)現(xiàn)她正在門口等我。
我走過去：“我以為你不會來?！?p> “今天是我爸昭雪的日子，我怎么會不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p> “別這么說，我……其實我就是個混蛋?！蔽矣檬植亮艘幌卵劬Γ骸澳恪裁磿r候走？”
“哦，我已經(jīng)辦理了離職手續(xù)。會有人來接替我的位置……明天你就要去新崗位任職了，祝你成功……”她伸出手來。
還沒等她說完，我便繼續(xù)道：“能不能再晚幾天？……一 ……一星期？……你不用做什么，我會陪著你，就……陪著你?！?p> “……你知道，我們通常都習慣于說句話：明天，明天，明天再說?？桑?，其實明天只有一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重來一遍?！彼粗遥凵窭锼坪跤行┎簧?。
我皺著眉低下了頭，我……我覺得今天應該是我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我重新抬起頭：“什么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拿出了個吊墜，那個墜子是面小鏡子：“我走后，你能不能把這個墜子交給我弟弟？我希望他……不要忘了我?！?p> 我接過吊墜，打開了鏡子，里面有她的一張照片。我看了看，又合上了：“好的，我會去看韓越，你放心?！?p> 自從那天在法庭門口分手后我便再也沒見過她。而我，卻因為她坐上了總裁助理的位子?？善婀值氖牵也]有為此而興奮，相反，卻有些落寞。
周日，我又來到街道康復中心，又來看那個叫韓越的男孩。我告訴他今后每周我都會來看他，會幫他一起做康復訓練，直至他重新站起來。
至于那條墜子，我沒有給他，我將它留在了身邊，我將會永遠留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