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慢慢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在這片黑暗中竟舞起了劍。她舞的是一曲霸王別姬,她做的是戲里霸王的角兒,竟還像模像樣,可惜的是,到了一半,串了詞兒,開始吟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她輕聲吟誦,卻有一種女孩子鮮少的悲涼豪氣,劍刃飛快掃過地板,發(fā)出了刺激耳膜的尖銳聲響!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人生如夢……………………”
詞又串了。凌然最愛李白的詩,只因著好背。此刻,她想得起的,卻只有蘇東坡的詞
蘇軾不如李白快樂,是因為前者生活在別人的世界里,后者則活在自己心中。那你呢,你要生活在什么地方?
——我只要生活在真實的世界里。各種意義上的,真實……
凌然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一直合著的眼睛。世界依舊一片漆黑。她坐在涼涼的地板上,拭著手里的那把劍,覺得自己就像是古代一個真正的武士
這是老板的東西吧。當她擦過鋒利的劍尖時,這個想法忽然福至心靈。因為那一刻,她想到了顏墨城的眼睛,沉默內(nèi)斂的眼神,那種黑,卻又像是一把鞘,藏住了內(nèi)里無可比擬的犀利!
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喜歡這個人的吧……這種喜歡,或許無關(guān)情愛,而單單是一種欣賞。一種本能的,相互吸引。
腦海里回閃過太多的畫面,不知是因為手里的劍的原因。還是因為,這種時候,本能的會回想起這一生,印象最深的人。
她已經(jīng)分不清幻境與真實,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但是,她并沒有一絲惶恐和悔意。因為她正在做一件,從一開始就應(yīng)該做,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做的事情。
是借壽婆婆的到來驀地讓她下定了決心。
到底什么是活著?
活著和長短無關(guān),重要的是真實啊——
真實的愛人,真實地情感,然后真實的死去。
凌然慢慢抬起劍,輕輕向它點頭,然后雙手握住劍柄,手臂伸直,然后猛地,將劍刺入體內(nèi)!
她的瞳孔瞬間收縮,恍惚中耳邊竟響起琵琶的奏樂
——是什么呢
“長安一夜,坐聽風吹雨……忘了你我。楓葉已紅,垂髫小兒,爭食醉李……”
寫的真爛啊……
她想笑,卻不怎么笑的出,血液不要錢的爭著向外涌。
曲終,幕落。
睡夢和死亡其實原本沒有什么區(qū)別。
A市二院,走廊,凌晨2:00
“什么事情啊,急急忙忙的?”戴著金絲眼鏡的醫(yī)生從地上爬起來,責備的看著風風火火跑過去的女護士。
“啊呀,劉醫(yī)生,文件散了,不好意思!”女護士下意識地摸了下粗馬尾,然后麻利的幫醫(yī)生收拾好,直起身,嘴里卻不停:“劉醫(yī)生,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小菊,在醫(yī)院最好不要大驚小怪?!眲⑨t(yī)生沉著聲音,他剛下了晚班,想趕緊回家歇著。
“那個病人,醒了!之前都快宣布腦死了!這還不算怪的,怪的是她居然下地就能亂跑,跟個沒事人似的。更奇葩的是,她病房里的人,看著挺正常的,居然也就任著她跑,沒個攔著的!”小菊越說越興奮,最后干脆揮舞著劉醫(yī)生的資料手舞足蹈起來。
“這不我急著要去找阿雅她們幾個,還有護士長幫忙嗎!我一個人看是根本看不住。”
劉醫(yī)生揉著太陽穴,覺得那里一跳一跳的發(fā)疼,這真的是腦科的護士么?確定不是被傳染了恐水癥(狂犬病的別名)?
“哪個病房,你待在這兒別動,我去看。”劉醫(yī)生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
“在VIP714,有錢人啊?!毙【盏挠⑽牟缓?,最后兩個音發(fā)的像“挨劈”:“說起來——”她后知后覺的捂住了嘴:“VIP病房不都是劉醫(yī)生你負責的么?!你——”
“………………劉醫(yī)生?”
大夢初醒的小菊這時才發(fā)現(xiàn),劉醫(yī)生早就跑沒影了。而他之前抱著的文件,現(xiàn)在天女散花般散在地板上……
劉醫(yī)生一直覺得。做一行要愛一行。
他小時候的理想,其實是做一個木匠。現(xiàn)在做了醫(yī)生,他也覺得殊途同歸。不是有人說過么,人體就是最機密的儀器。
主要是,做醫(yī)生,他感覺到了做木匠這輩子也不會感覺到的救世主的感覺。
手術(shù)刀就是生命的重量。這么說一點兒也不為過。
但兩天前接到這個病人時,他第一次感到了挫敗。
不,說是挫敗也許有的夸張了,總之是非常奇怪的感覺。
住院的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年輕女孩子,全身上下沒有傷痕,順帶這臉色紅潤有光澤。她是被一個年輕人抱進的病房。
對,沒錯。他們沒有掛診,直接就“征用”了病房。
不過劉醫(yī)生從來不和病人計較,尤其是經(jīng)濟富足的病人。在他問清楚這女孩是毫無預(yù)兆的昏倒在醫(yī)院門口時,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讓那個年輕人配合工作,按照程序先去掛號就診,人會先幫他監(jiān)護起來。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雖說看起來比女孩大了幾歲。但這年頭,女大男18都行,這兩人看起來還很般配。應(yīng)該是女孩子的男友,遇到女朋友突然昏倒,亂了方寸。劉醫(yī)生看著他,想到了自己和老婆年輕的時候,不自覺跟著言語也和藹起來。
漸漸的,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錯的很離譜……
年輕人點頭了,但他沒動,而是出去用手機打了個電話,跟著來了個中年人。再跟著,女孩身子地下的床歸他了,病房也歸了。
原來這家伙不是什么沉醉于清純校園愛情的少年,而是個年少多金的大款?
劉醫(yī)生不仇富,所以他還是很和藹。有錢人怎么了,生病了不還求著我們醫(yī)生?
——什么?你不用醫(yī)生?自己診斷?!
————————————————————————————————————
作者語:啊啊終于歡快起來了??!暖萌什么的才是本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