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議論過后,眾人很快就散去了。不過墨桃桃居然有一只仙鶴做寵物,卻是成了古井村這群小娃子們最為艷羨的事情,就連大人也都是羨慕不已。
當(dāng)墨非帶著青柳回到自家小院兒中時,往日里安靜的小院落此時卻是一片嘰嘰喳喳的笑語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輕輕的鶴鳴。
竹蔭下,碧桃正抱著仙鶴的脖頸,用手摩挲著,脆生說道:“丹朱,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有多想你,你怎么突然就不見了呢,我在山林里找了你好久,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我以為你失蹤了,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呢?!?p> 被喚作“丹朱”的仙鶴,卻是用自己雪白的脖頸蹭了蹭碧桃的粉嘟嘟的小臉,發(fā)出一聲輕輕的低吟聲,似乎在回復(fù)著碧桃所說的話。
小院中,粉妝玉琢的漂亮女童的稚嫩的話語,伴隨著清亮的鶴鳴,悠悠回蕩,說不出的溫馨和童趣。
墨非不禁啞然失笑,這個自從來到古井村后,變得拘謹(jǐn)了幾分的碧桃,在見到千年前的玩伴后,卻是難得的恢復(fù)了往日里的活潑。
周老爺子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小巧的紅泥炭爐放在石桌中間,陶罐中的山泉水,滾滾沸騰,乳白色的水氣在小院中飄散。
周老爺子手中拿著水壺,動作不疾不徐,緩緩有致。轉(zhuǎn)折間,仿若太極抱圓;沖水時,又鏗鏘跳躍,將茶水沖得如同戰(zhàn)鼓擊節(jié),風(fēng)骨凜冽。
茶葉是墨非空間中的靈茶。墨非平日里從空間茶樹上采集下來后,也不管什么品種,統(tǒng)統(tǒng)混在一起,進(jìn)行簡單的炮制,雖然制作過程簡單粗糙,但是茶葉本身的特性倒是彌補(bǔ)了這些不足。平時喝起來,倒也是茶香奇異,醒腦提神。周老自從喝過墨非的茶后,便立刻喜歡上了。
此時小院中茶香四溢,如蘭如馥,普通的白瓷茶杯中,那一溜的茶形挺直削尖,勻齊成朵,芽芽直立,在水中翻滾沉浮,青碧可人。
周老爺子見墨非帶著青柳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卻是笑道:“你倒回來的正巧,我剛剛煮水烹茶,往日里盡喝你泡好的茶,今日里,倒是要你看看我老頭子的茶藝功夫。
墨非微微一笑,卻是沒有想到這位戎馬一生的老人原來還是一位茶道高手,當(dāng)真是深藏不漏。看來自己往日里倒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墨非愛茶,尤其喜歡捧著一盞清茶,細(xì)細(xì)品味。小小的一杯茶里,仿佛包容了滾滾紅塵中的諸般體驗,每每于裊裊散逸的茶香中體會出一種極致空靈的韻味。似乎那一盞清淺碧透的茶水中,凝結(jié)的是歲月光陰的沉淀。
捧香茶一盞,閱道書一卷,于花蔭下小憩,聽風(fēng)聲颯颯,看竹影搖搖,又有暗香浮動,這是何等的灑脫與愜意。
墨非雖然愛茶,卻是對中國的傳統(tǒng)茶道沒有什么研究。道家講師法自然,墨非在煮水烹茶的過程中,一舉一動自然便帶上了一種自然灑脫的風(fēng)韻,其動作如行云流水,有若天成。卻是沒有周老爺子這般講究,一招一式都近乎技矣,墨非心中佩服不已。
品茶,才是對煮茶者最大的尊重。墨非端起茶杯,先賞茶色,茶味,再嗅茶香,然后舉杯輕啜。
墨非喝茶的姿態(tài)十分古雅,有著現(xiàn)代極為難見的風(fēng)雅瀟灑之韻。裊裊的水氣緩緩的散逸在空氣里,一時間,仿佛時光發(fā)生了倒流,周老似乎看到了一位大袖翩然,高冠博帶的山中隱士,平淡而清遠(yuǎn)。
緩緩搖了搖頭,周老不禁啞然失笑,從什么時候起,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感覺的呢,也許是在初次見到墨非的那一刻吧。
一時間,墨非與周老俱都沉浸在一種由茶所帶來的風(fēng)情韻致中。
這個小小的院落里,在濃蔭環(huán)繞、繁花如錦中,一老一少端坐在石桌旁,輕啜著杯中的清茶。而石桌上,那小小的紅泥炭爐上,依舊沸水如滾。
樹影搖動間,地面上明潤的光斑忽大忽小,變換著各種形狀,伴隨著沙沙的樹葉摩挲的聲音,更顯得靜逸而空明。
窗前那幾叢翠竹,在山風(fēng)中,搖搖曳曳,修長的竹影倒影在窗子上,說不出的寧靜幽美而又神韻飄渺。
也許是和碧桃玩耍累了,這只神駿的仙鶴卻是站在竹蔭之下,收起一只腿,悠閑的梳理著自己雪白的羽毛,姿態(tài)優(yōu)雅,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超然意蘊(yùn)。
而碧桃則是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雙手拄著腮,靈動的大眼忽閃忽閃的,粉嘟嘟的臉蛋上洋溢著一抹明朗的笑容。
周老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這樣一幕充滿了自然和諧的畫面,笑道:“與鶴為友,桃桃這小家伙卻也是頗有幾分你的氣度了。真不知道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怎么養(yǎng)出的這樣的氣質(zhì),實(shí)是我老頭子生平僅見啊?!?p> 說罷,站起身來,笑道:“茶既喝過了,這些茶具就由小墨你收拾吧,老頭子好久沒有親手煮茶了,實(shí)是你小子有口福,按此理也當(dāng)如此。”
言畢,卻是背著手,悠閑的走出了院門,向村口兒處的老槐樹下行去。一陣清風(fēng)拂過,隱隱夾帶著遠(yuǎn)處王三炮老爺子洪亮的大嗓門兒和爽朗的笑聲......
青柳見院中再無旁人,這才開口笑道:“碧桃,你居然流口水了,好丟人啊?!?p>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碧桃,聞聽后,卻是猛的從地上蹦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兒,這才知道是被青柳戲耍了,不由的撅起了嘴巴,生氣道:“青柳,你現(xiàn)在真是壞透了?!?p> 說著,拉了拉正在悠閑的梳理羽毛的仙鶴道:“丹朱,還不去見過墨師兄。師兄轉(zhuǎn)世重修,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前世記憶,卻是認(rèn)得你的?!?p> 仙鶴聞聽,發(fā)出一聲清鳴,眨了眨眼,仔細(xì)的看了一番墨非,眼睛里卻是露出的思索之意,這才走到墨非面前,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見禮。
墨非笑道:“卻不需這般客氣,你乃是我前世舊友,今日見你無恙,我心中也是歡喜,卻不知道,這千年時光里,你身在何處,當(dāng)時,老師飛升,唯獨(dú)不見你的身影,碧桃在天臺山找了你好久?!?p> 原來,這只仙鶴卻非凡品,乃是天地間異種得道。異類修道極為不易,每每會遇到各種磨難,絕大多數(shù)開了靈智的生靈,都是折損在了求道的途中,得成道果的少之又少。
這只仙鶴卻也是幸運(yùn),在開啟靈智后不久,便遇到了在觀日崖上采集東來紫氣的道隱真人,遂得真人教化,知曉了具體的修煉之法。
仙鶴感念真人大恩,便也投到了玉霄觀中,情愿做道隱真人坐騎,以作代步之用。
墨非前世幼年入得天臺山修道,卻也是見過這只仙鶴,只是前世的墨非,于修道上,十分的認(rèn)真,并沒有多少時間去玩耍,和這只名叫“丹朱”的仙鶴接觸的并不多。
丹朱一日在山林嬉戲,卻是無意間闖入了上古仙人的洞府,廢了好些力氣方始出來,卻是沒有想到,仙人洞府果然是非比尋常,當(dāng)真是其中才一日,世上卻已是千年。
等到丹朱重新回到天臺山上時,已是物是人非。仙人巖上,玉霄觀消失無蹤。真人不見了,杜禎不見了,青柳碧桃也不見了。
正在丹朱焦急萬分的時候,卻是忽然遙遙感應(yīng)到了碧桃的氣息,于是,在氣機(jī)牽引之下,卻是尋到了這里。
墨非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聽聞丹朱講述上古仙家洞府,不由得心中便是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