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第二次醒來,確切的說是餓醒的。
幸運的是,當她忍著饑餓感坐起身來時,正好看見一扇半開的窗戶下放著一個木盤,里面擺了一樣蔬菜和一碗飯,與此同時,方小微還看見窗戶外散進來的陽光。
在底層的時候,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是白天,什么時候是晚上,此時她卻能真實的感受到,現(xiàn)在似乎是上午陽光剛烈的時候。
心情大好,她禁不住走到窗戶邊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果然陽光燦爛,于是她又忍不住伸手去接落在窗沿上的陽光,不料,手才伸出去一點,就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給彈了回來,震得手指尖的皮膚微微發(fā)麻。
莫非這就是布在塔外的結界?
方小微心中琢磨著,果然是落了結界的,不然就憑這種高度,以她已經(jīng)具有一些靈力的身子,翻窗跳下去不就解放了。
好吧,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反正她剛才也只是想試試,現(xiàn)在總算能看見周圍是什么環(huán)境了,至少比在底層的時候,四下一抹黑的環(huán)境要好一點,只是不能將頭伸出去,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層。
方小微忽然想到了靈犀鏡,還沒來得及回憶靈犀鏡之前對她說過的話,方小微就慌著渾身一陣亂抹,在底層的時候,靈犀鏡只是靈識出竅,與她出竅的魂魄互相交流信息,所以現(xiàn)在靈犀鏡的實體還在她胸口的衣襟里層,可是等方小微把那鏡子拿出來時,卻是大吃一驚。
靈犀鏡不知因為何故,從中心一個點想周圍擴散開來一道放射線一樣的裂紋,如同隨時會化成粉末一樣,可是用手撫摸后發(fā)覺并沒有粗糙的感覺,鏡面依舊光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裂紋是發(fā)生在鏡體內(nèi)部的。
方小微記起了靈犀鏡最后跟她說過的話,啟動‘乾坤移位’后,便不能再與她交流,難道它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指,啟動‘乾坤移位’后,它就會自毀么?
一時間,五味雜陳的情緒漫過心頭。
如果她提前知道這個結果,她還會不會要它這么做?
不做,她不知道要面對黑暗到幾時,
做了,她將失去它,
即使它只是一樣東西又如何?此時的她心中只有不舍和悔意,盡管就算她提前知道這個結果,依舊有可能會要它啟動‘乾坤移位’,只是若這個結果來得如此突然,她會更加不舍和后悔,沒有心理準備啊。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突然開口道:“哎呀呀,為了主人而自爆,這法器雖然品級低的只夠墊底,倒也算是法器中的奇葩啊?!?p> 思緒被突然打斷,方小微愣了愣神,看著一只從屋子中間的一座青銅大香爐后面慢騰騰走出來的小鴿子,確定剛才說話的聲音就是從它那剛剛合上的尖細短小的嘴喙里發(fā)出的之后,半晌才喃喃開口道:“為了我?”
那只小鴿子也不知是什么品種——反正會說話的鴿子總不至于是普通的肉鴿子吧,就見它披著一身的各色雜羽,長著近似鴿子的形體,卻沒有一點‘和平使者’的善良模樣,原本應該溫順的眼睛此時卻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沒有眼珠,只覺得那里是一片陰霾。
只是這個看起來挺兇的鴿子,體型未免太小了,而且隨著它走出青銅爐的陰影,接近方小微的時候,真要算的上走兩步摔一下,簡直像染了瘟病的家禽,所以它的眼神再兇煞,方小微一時也不會懼怕它到哪里去,倒是看著它那呆樣,本來剛才還為靈犀鏡傷心來著,這會卻忍不住發(fā)笑起來。
“你你你……你還笑?”雜毛鴿子看見方小微在笑自己,似乎有些生氣了,一連說了幾個‘你’字,過了一會嗓門也提高了一點,說道:“你這家伙,為了一塊壞掉的低級法器,剛才還想掉眼淚,現(xiàn)在居然就立刻有心情笑我?……你一看起來就像是沒見過什么寶貝的笨蛋凡人一個,憑什么笑我?你應該怕我才對!”
雖然靈犀鏡可能是懷掉了,但是方小微還是鄭重的將她放回了貼身的位置,看見那雜毛鴿子氣得快喘上了,不明白一個鴿子怎么還有這么大的勁跟人斗氣,心頭喜感更盛,不禁調侃道:“我干嘛怕你,你不就是一個血統(tǒng)不正的鴿子么,要不是我被困在這里出不去,把你宰了烤鴿子肉吃也說不定,現(xiàn)在本姑娘正餓著呢?!?p> 雜毛鴿子聞言,額頭上一支金色的羽毛忽然就豎了起來,但這金色的羽毛只有獨苗一根,且鴿子就是鴿子,沒有巨大而展開的扇狀彩羽,所以它額頭上豎起來的那根呆毛有點不倫不類,方小微看在眼里,終于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了聲。
“可恨,可恨……”雜毛鴿子快氣爆了肺,連連說了幾個‘可恨’,然后又改口叫罵:“笨蛋,蠢材!”說著撲騰了兩下翅膀,除了撲掉幾根雜羽外,連一厘米都沒跳起來,就癱軟在地。
“你才是笨蛋,哦,應該是笨鳥,蠢鳥,驕傲的鳥……”方小微一口氣將那鴿子的罵聲全部還了回去,不料這次那鴿子不知為何,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對于方小微來說,目前這個會說話的鴿子在她眼里還沒成什么大氣候,見它不動了,方小微不禁好奇的靠近,躊躇了一會后試探著問道:“喂,你不是死了吧?”
鴿子沒有反應。
“喂……你怎么了?”
“……”
“你不是餓暈過去了吧?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食物分給你一點?!?p> 方小微端起窗戶下的食盤,發(fā)現(xiàn)里面一粒米都沒動過,但是飯菜已經(jīng)沒有一絲熱氣,心中不禁想:難道這飯菜有問題,才導致這鴿子另可餓死也不吃?
她哪里知道,那鴿子聽她說要分一點食物給它時,暗中正在腹誹著:哼,水要吃那普通的飯菜,我可不是普通的鳥,等你再靠近一點,我會給你好看。
但它光顧著盤算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沒有想到方小微也會盤算,看著這傻鳥不吃飯,方小微就覺得這里面有名堂,即便她覺得,如果這飯是北山的人送來的,應該不會下毒,但是對傻鳥的警惕度卻是提升了一個層次。
第三次靠近那鴿子,方小微一手拿著食盤,一手則伸到了衣襟里,然后才試探著再問了一次:“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就全吃了?!?p> 就在方小微的臉湊近那鴿子的時候,鴿子忽然騰身爆起,伸直了尖細的嘴喙精準的朝方小微頸子上的大動脈血管上啄去。
雖然方小微做好了那鴿子可能會暗算她的心理準備,可是這鴿子暗算人的手法未免太兇殘了,整一個變態(tài)吸血鬼鴿子啊,要不是方小微端著食盤的手條件反射一樣的擋了一下,真是難以想象幾秒鐘之后,自己血濺當場的樣子。
用食盤當?shù)袅锁澴拥拿土乙粨?,方小微一直擺在胸口衣襟處的手緊接著又是摸出一個東西,猛然揮了出去。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這鴿子距離方小微也太近了,它剛才一直擺著趴伏的狀態(tài),沒有料到也沒有看到這個看起來沒有什么心機的女孩其實是早做了準備的,這下它慘了,方小微摸出了懷中的靈犀鏡,喪失先機的鴿子像只大頭蒼蠅一樣,被方小微用靈犀鏡暫時客串的蒼蠅拍一拍子拍飛,飛出窗戶外,又被窗戶外的結界靈氣給彈了回來,跌在地上時還打了幾個滾,終于,積攢了半天力氣的笨蛋鴿子倒霉的當場休克過去。
方小微則是第一時間關心起手里的靈犀鏡起來,生怕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裂痕的靈犀鏡在這一撞擊之下真的破碎掉,還好,這鴿子頭不算太硬,靈犀鏡沒受多大傷害。
然后,她第二個關心的是那食盤,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食盤里的飯菜傾倒在地上之后,竟然自個兒消失無蹤了,一旦食物、食盒以及盤碗分開后,竟都相繼消失,看得她膛目結舌,半晌,她忽然明白一個道理,難不成這地面有玄機,可以自動清理一切雜物,那么就是說,以后自己大小號都要就地解決了?
“天吶!”方小微哀嚎一聲,看到此時趴在地上,真的一動也不能動的那只雜毛鴿子,方小微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以后解決大小號的時候,身邊都會有一雙眼睛看著,如果它只是普通的鴿子就好了,偏偏它不知是怎么修煉的,已經(jīng)有了人的思維,這…這如何是好!
“殺了它吧?”方小微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接著她拎起那只身軀已經(jīng)變得軟綿綿的鴿子——確切的說,是拎起了它腦門心上的那根呆毛,抖了兩下,不料竟將那根羽毛拔了下來,不知為何,方小微心中閃過一種犯罪的感覺,退后了一步,怔怔然看著那傻鳥撲騰了兩下,似乎是被痛醒了。
鴿子抖擻了一下全身的羽毛,還是有些站立不穩(wěn),疼痛只能提神,卻是不能補充體力的,不過那鴿子在看到方小微手里的那根來自它自己身上的羽毛后,全身的羽毛都炸開了,咆哮道:“你……你居然拔了我的羽毛?!”
方小微一臉不關我事的表情,說道:“是你自己正處于換羽期,怪得了我么?你看那地上,全是你掉的,我就拔了一根而已,至于這么在乎么?”說完她又示威一樣的搖了搖手里的那根羽毛。
接著,奇怪的事發(fā)生了,方小微發(fā)現(xiàn),她在搖晃那根羽毛的時候,眼前的那只鴿子眼中的戾氣換成了恐慌,接著就見它的身體跟著羽毛的晃動方向左右搖擺起來。
方小微大感奇怪,她覺得這傻鳥既然這么驕傲,不可能還配合她的動作跳搖擺舞,那么玄機一定出在這根羽毛上,羽毛對它來說一定很重要,預示著什么信息,不然那掉在地上的一片雜羽怎么半天也沒有像潑在地上的食物殘渣一樣消失呢?而傻鳥生氣的時候,它腦門心上的那根呆羽獨立得有些突兀,似乎代表著什么,當這根呆羽被她拔下后,它立即換了一幅神態(tài),這未免太巧合了一點,巧合得強迫,不似裝出來的。
莫非是這樣?
方小微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將手中的羽毛橫擺,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像撫摸古箏一樣撫摸起那羽毛的側面,于是更喜感的事情發(fā)生了,剛才還在跳搖擺舞的傻鳥此時干脆翻轉身體,仰面躺在地上,顫抖著朝天的一對爪子,不停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它的動作看似笑得花枝亂顫,可是笑聲之中漸漸開始夾雜滿哀嚎求饒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