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微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寬敞的屋子里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
她睜開眼的第一刻就是如遭電擊一樣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即腦袋后頭傳來的劇烈疼痛和眩暈感讓她真正感受了一次頭部被電擊的感覺,僵直的坐起又僵直的躺倒回去。包了厚厚一層繃帶的頭砸在富有彈性的枕頭上,居然還能發(fā)出聲響,好再不像剛醒時那么疼了——因為已經(jīng)疼得麻木了。
她抬了抬乏力的手拍了一下蓬松而有彈性,還散發(fā)著淡淡香味的被褥,醒來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得改名,至少在回去之前先找算命的弄個吉祥走運的名字。剛來這個世界沒幾天,記憶力滿載的都是流血與疼痛,這要是以后在修行路上遇到諸路妖魔,豈不是拿小命當雞蛋在手上耍?
胡思亂想,胡思亂想,總之這一睜開眼就再也睡不著。也不知道昏迷后的那一覺究竟睡了多久,總之現(xiàn)在全身無力,即使窗外的陽光多么好,她多么想走出門外曬曬這幾天的晦氣,都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這里,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這時,房門外傳來一個悅耳動聽的女子聲音:“小妹妹,年紀輕輕怎么嘆起氣來老氣橫秋的,年輕人不可以這樣哦!”
這聲音,這語氣聽起來都極為悅耳舒適,讓方小微產生的第一個感想是,這說話的女子估計也和她的聲音一樣秀美動人。
歪頭朝門口看去,就見到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端著一杯茶慢慢走了進來。
女人最美的化妝品就是純澈溫柔的微笑,這話用在此女子身上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年輕女子穿了一身溫和清新的淺紅衣裳,存托出她光潔的皮膚更加白皙剔透。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垂鬢,大部分干凈順滑的頭發(fā)披散到腰際,一雙靈動有神的眼睛含著深淺合適的笑意,朝方小微透射過來關心的心緒,讓方小微頓時覺得心中一暖,也咧嘴還了她一個笑容。
豈料那女子靠近窗邊坐下,淡淡的彎月眉故意一抖,嗔道:“你怎么笑得跟哭一樣?”
方小微張了張嘴,艱難的用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繃帶,擠出一個字:“疼......”。雖然她現(xiàn)在看不見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笑得那么慘,不過這句話倒是個能讓人看一眼就相信的大實話。
“來,先喝點水潤潤。”紅衣女子扶著方小微坐起身,將枕頭墊在方小微背后,然后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遞到她的嘴邊,一連貫的動作都是那么輕柔細致。方小微將嘴湊近杯沿,那女子似乎能讀懂她心意一樣,不用交流就默契的將杯子傾斜了一些,熱水入喉,淌入空乏的腸胃中,一陣舒適的暖意蔓延到有些發(fā)僵的四肢,舒適極了。
看著紅衣女子把被自己一氣飲完的空茶杯放回桌上,方小微突然覺得鼻子發(fā)酸,這兩天來遭受的種種誤解、險惡、痛苦紛紛浮現(xiàn)在腦海中,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紅衣女子見狀,連忙從袖口里掏出一條素色手帕,一邊替方小微擦拭眼淚一邊安慰道:“你是不是想家了?放心吧,到了這里至少你不會再遇到危險,等你傷好了告訴我們你的家在哪里,我會送你回去的?!?p> 方小微無聲的點了點頭,這積累多時的傷感雖然大多來源于對家的思念,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波折,又變得不是一個思家就能概括的了??吹郊t衣女子手中的手帕,方小微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急切的問道:“大姐姐,你認識墨杉嗎?”
“當然認識?!奔t衣女子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方小微肯定了她與墨杉的關系必定不尋常。卻聽那女子旋即又含著責怪的口吻說道:“墨杉那小子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帶著一個小姑娘趕這么遠的路,你再晚來幾天,頭上那傷就要感染了?!?p> “我們只是才認識的。”方小微小聲辯解了句,然后才連忙問道:“他還好吧?”
紅衣女子聽她這么一問,一直舒展的眉略微一皺:“唉,這次可能真?zhèn)貌惠p,不過你放心吧,他那副身子骨不是那么容易散得了的,躺幾天就好了?!彼f話的語氣始終不怎么嚴肅,不知是天生這個個性還是真如她所說的那樣,讓方小微始終有些不放心。
“小可可......喲!那個小姑娘真的醒啦,怪不得半天沒看見小可可出來了,原來終于覓著一個貼心人,悄悄話說得走不開哪?”門外忽然傳來嘻哈之聲,接著就見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踱步進來,看他說話的語氣那么快活,走路的步伐卻似有些沉重。
紅衣女子不知為何,一聽到這聲音,臉上晴天頓起陰云,快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門口那男子砸去,同時喝道:“告訴你了不要叫我小可可,還有,明知道姑娘家在說私己話還不敲門就進,簡直找打。”
方小微咂舌,心想這個女子真是不可貌相,還有剛才誰有說私己話了。
就見那青年男子像是能預知災禍一樣,在紅衣女子伸手探向茶杯的時候已經(jīng)朝邊上一閃,然后從背后拽出一個人來做肉盾擋在身前。如果不是已猜到他們幾人定是親密的師兄妹關系,方小微真要在這個青年人頭上蓋一個“自私”二字。待她看清楚被拽出來的人是誰后,不禁又倒抽一口涼氣。
那個被扯得一個踉蹌的人居然是在小樓上看見的那個秀麗少年,糟糕了,他不是盲眼人嗎?
不料那少年絕技內斂,剛剛站穩(wěn)身形,無需用眼,單憑茶杯飛來時帶著的風聲就迅雷一般抬起右手手掌,在茶杯飛到離他的鼻子還有一寸不到的時候,穩(wěn)穩(wěn)的將茶杯握在手里,同時開口說道:“師姐,別鬧了。”
紅衣女子見到那少年,臉上怒云頓時消散得干干靜靜,并以老師教訓學子的語氣對那青年男子說道:“看見沒有,要多向老五學習,別總把小可可掛在嘴邊,聽得我直掉雞皮疙瘩。”
“是是是?!鼻嗄昴凶舆B連說了幾個是,然后與那少年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少年看不見方小微此時臉上佩服萬分的表情,但是方小微能聽到他語氣里的冷漠:“修養(yǎng)半個月,差不多也能好了,就盡快下山去吧?!?p> 方小微有些急了,還好紅衣女子先一步開口,卻是在替她說話:“哎,你不要這么不講情面嘛。我剛才跟她聊了一會,她現(xiàn)在連家在哪里都不知道,這么快讓她下山你不是要讓她喂狼吧?況且我答應要送她回家的。”
話都讓紅衣女子說盡了,方小微心想她說應該比自己說更有力道,于是就在一邊用凄苦無依的眼神望著目不能視的少年的臉。
豈料這少年雖然排行在紅衣女子之下,卻并不為其言所動,依舊用淡漠的語氣說道:“送她回家這事好辦,但是她多在這山上呆一天就多一份損耗,師姐,你是知道的,這山上雖然極為適合修真練氣者,卻是不合適普通人長久居住的?!?p> 聽他這么一解釋,催促自己下山倒不全是惡意。
“好吧,好吧?!奔t衣女子一時也找不到理由再堅持自己的想法,只能點頭認可。
方小微此時心里卻在想,那少年說這山上只適合修真練氣者居住,但這并不代表自己就不能修真練氣,不過現(xiàn)在自己身子虛弱,也不急于向一群還不熟悉的人表示自己想要拜師的意思。這么大的門派,外人要拜師學藝恐怕得有一套檢驗考核的制度,還是等身子硬朗一點再慢慢打聽吧。
想到這里,方小微心里稍微一寬,沉吟了片刻開口問那紅衣女子:“大姐姐,這幾天勞煩你照顧,小妹心里十分感激,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大姐姐怎么稱呼,真是失禮?!?p> 紅衣女子聞言恍然,擺了擺手說道:“小妹妹你太客氣了,是我疏忽大意,進來這么久都忘了這事。我名叫司徒可可,這位是我唯一的師弟莫渝北,排行老五?!彼榻B完自己,然后指了指那個少年,最后丟了一記眼刀在那青年男子身上,用一種不情愿的語氣接著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二師兄封承北。”
方小微一邊聽她這么介紹,一邊在腦子里搜刮著古人見面時的行禮方式,雙手并攏在胸前一揖:“兩位大哥,在下方小微,承蒙照顧,感激不盡。”
封承北朝她露出一個孩子般真誠的笑容,莫渝北則是淡淡一笑。
方小微看見兩人迥然的表情,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問:“我無意中聽到墨杉大哥說起,他在貴派有一位摯交,小命喚作阿北,可是二位其中的哪一個?”
方小微說的每一個字都經(jīng)過考量,自從聽司徒可可說起她與墨杉的關系,她就猜想墨杉在清宇門的人脈關系必定不是一個阿北那么輕巧,所以才用了‘摯交’這兩個字。
一個人的一生中,朋友雖多但摯交知音寥寥無幾,墨杉在單一一個門派里的知音級朋友估計也就一兩位,可是方小微卻有點懷疑眼前這兩位都不是。
果然就聽那性格開朗點的封承北沒有避諱的解釋道:“你說的那個阿北可能是我們三個的大師兄,他叫舒道北,他現(xiàn)在估計就在墨杉那里?!?p> 司徒可可又補充了一句:“索性一次全介紹了吧!我們還有位三師兄叫刑天北,他下山采集物資去了,要不了幾天也快回來了,估計你會與他相處幾天,現(xiàn)在告訴你這些,以后見面也不會太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