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大道弦樂系練習(xí)樓,沉沉地在陰云籠罩之下,如夏天傍晚的陣雨瞬間有加大的趨勢,二十四樓的玻璃天窗被砸的啪啪作響,灰蒙蒙的窗外是繚繞的煙塵,朦朧不清。
二十四樓,高處不勝寒,文卿打了個寒顫。
這些天的文卿,少有地安靜,在這二十四樓和學(xué)生會那邊,都再聽不到她的吼叫。從查出林纖瀾報名表的填表人之后,她就一直這樣,時而溫習(xí)樂譜,時而慢條斯理地打理著自己的琴,像是突然轉(zhuǎn)了性格般,想要從提琴里找出點什么端倪似的。比起以前亂發(fā)脾氣的她,反而顯得更加的陰郁可怕。
今天午餐過后,文卿也是一樣,斷斷續(xù)續(xù)的拉了幾個音都不滿意,最終還是放下了小提琴。白雅惜和夜水寒都在這里,文卿也比前些天心情好了點,不過還是曲不成曲,錯誤百出。
親衛(wèi)隊擺盤的水果,三位公主都沒有動過。
云無心在七品居餐廳剛宣布為林纖瀾全程伴奏的事情,自然是第一時間電話打到了二十四樓這里,消息傳過來之后連一向冷靜沉穩(wěn)的白雅惜都不禁啊了一聲,這樣公然試演幫林纖瀾拉票,實在不像是那個從來事不關(guān)己的云無心做出來的事情。
之后文卿就開始哭,夜水寒怎么勸都勸不住,親衛(wèi)隊全都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云無心是在干什么?我印象中他不是這種多管閑事的人啊,這次是怎么了?幫林纖瀾報名就算了,還為她伴奏,我該怎么辦?”文卿聲如流螢,靠在窗邊不停地掉眼淚。
“卿姐姐,沒事的,沒事的?!币顾闹那涞募?,一臉擔(dān)憂地將征詢的目光看向白雅惜。
文卿緊緊握住夜水寒的手:“怎么可能沒事?水水,你知道云無心的分量嗎?你知道他出面,能給林纖瀾拉到多少票嗎?恐怕預(yù)選賽除了雅惜,整個弦樂系再沒人能跟她爭了,到時候我們這些公主被人怎么看?”
夜水寒本來就不太會應(yīng)付文卿,只好一邊安慰一邊等待白雅惜的回答。文卿的擔(dān)憂同樣存在于她的心里,新生勝過公主可不知道會給古典樂系的人看什么笑話了。
白雅惜站在窗邊,似笑非笑地看著窗外的雨霧。
其實,夜水寒有時也在想,這位雖同為公主,但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與她們完全不一樣的弦神,是如何收著她獰猛的爪牙,淡然若舞地注視和關(guān)心著這一切?
也許太早登上頂端的人總會有些怪癖的執(zhí)著吧,這不是夜水寒能想清楚的。
“你覺得弦樂系和古典樂系的比賽,云無心更希望誰獲勝?”白雅惜終于開口。
雨大大小小滴落不停,包括文卿在內(nèi),所有人都因為白雅惜這句話而楞住了。過了一會,文卿才擦干眼淚,開口回答:“不用問,肯定是他妹妹云落雪吧?!?p> “很好,那么你認(rèn)為,云無心有什么立場,去幫身在弦樂系的林纖瀾?”白雅惜微微笑著,簡單的兩句淡淡的提問,旁觀者的態(tài)度,卻將文卿心里的一個死結(jié)慢慢松開。
“雅惜?”
“所以,文卿,我的結(jié)論是,云無心一定是另有圖謀?!?p> 可能嗎?云無心不是那種人……文卿想這么說,可是另一方面,她卻希望白雅惜的判斷是正確的。
白雅惜輕輕抱著文卿,柔聲低語:“我知道這次云無心做的事情,與他以往的舉止很不具有一致性,所以你會覺得難以相信,可是,你也要明白,這個人不是我們能夠輕易去猜測的,他要干什么其實不重要,我們還有我們該做的事情,不是嗎?”
白雅惜能帶來的永遠(yuǎn)是強(qiáng)大而純粹的信心。
是啊,大賽在即,與其擔(dān)心一個敵人的狀態(tài),還不如提高自己的實力,白雅惜總能夠在適時的時候提醒她們此時最該做的事情。
沉靜了很久,文卿點點頭,順次拍過白雅惜,夜水寒還有每個在場的人的手,恢復(fù)神氣地定顏道:“好吧,女孩們,我們該練習(xí)了?!?p> 隨手的放弦,窗邊那令人心頭一窒的華麗起音,表示她們的公主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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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云無心就這么毫不避嫌地將林纖瀾制在懷里,即使上了校車也一點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路過的女生一片一片的驚叫,然后是慌忙的避退。
自從出了餐廳之后,林纖瀾就一直像洋娃娃一樣安靜地沒有一點反抗,前后的反差讓云無心感覺心里有點什么東西,溫柔而迷離地蠢動著,急雨飄渺地散在四周,若斷若續(xù)地錘擊著他低懸的心。
“你會怪我嗎?”云無心鬼使神差地吐出了一句。
林纖瀾朝那雙溫柔到極致,美麗到極致的眼看過去,直視,很少被人如此直視的云無心有些撐不住,自知這事他自己實在不在理,不禁心慌起來。
隨后林纖瀾側(cè)過臉,云無心聽到她小聲地笑了,笑得漠然而無助:“不關(guān)心的問題,就不要問了?!?p> 云無心眉鎖一緊。
林纖瀾寧靜的話音延著他的整個心蜿蜒,就如同尖牙利齒的小蛇,在他心口很輕很輕地咬了一口,妖異而纏mian,在一瞬間觸發(fā)那千百年抑不住的毒……
不關(guān)心的問題,就不要問了。
可是,如果是真的不關(guān)心又為什么要問出口呢?
又是一個狼來了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