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初到拘彌體民情,攸之作畫尋宸妃
三人緊趕慢趕地走了半個多月,一路上邊行邊問沿路的店家。但除了知道左丞一行人的行蹤外,并未獲得什么有價值的信息。
漸漸,高大的闊葉林變成了白樺,空氣中的水分愈發(fā)減少,彌漫四周的干燥空氣似乎要將人體內(nèi)的水分壓榨透盡。水源珍貴,三人舍不得多喝水,若是口渴得難以忍耐也只能舔一舔干澀的嘴唇。
終于在春末,三人走過了荻國邊境。
又向前走了約莫兩百里,一條寬約五米的蜿蜒小河盤亙在眼前。有水便意味著有人家。在小河最寬處,零零散散坐落著幾百戶人家,依稀能看見往來的人影。
“太好了!終于看見小鎮(zhèn)了!”疏桐的眼睛里有了神采,揚起的嘴角蓄滿了笑意,走起路來都顯得輕快了許多。
白攸之從行李中取出地圖,仔細查看一番后道:“是,我們已入荻國界內(nèi),前方不遠處正是荻國的拘彌鎮(zhèn)?!?p> “既在他國,我們一言一行還是小心為妙?!敝x嶼天望著不遠處的拘彌鎮(zhèn)道。
“且不說我們同那常年居在西北的少數(shù)民族長相差異,我們不通荻語,一下便暴露了漢人身份?!笔柰┌欀碱^道。
“就說我們是來荻國尋親戚的,你我是夫妻,謝嶼天是胞兄,一切便顯得順理成章。”白攸之道。
拘彌鎮(zhèn),在這漫天黃沙的寥廓荒地,猶如一塊沙漠綠洲般,顯得格格不入。
鎮(zhèn)子外圍用黃磚筑成了一道厚厚的圍墻,一來御敵,二來防沙。
那河自鎮(zhèn)中穿過,鎮(zhèn)中百姓的吃穿用度全仰仗這條水量不大的河流,因而此河又稱嬤嫵河,嬤嫵在荻語中乃母親之意。
鎮(zhèn)中建筑規(guī)劃整齊,明顯地化為了商業(yè)區(qū)、居民區(qū)和祭拜區(qū)。商業(yè)區(qū)不似京都般熱鬧繁華,即使艷陽高照的時辰里也緊閉大門,只留一個不大的方孔,若是要采買些物什,便從那孔里吆喝,便會有人應(yīng)聲而出。
居民區(qū)密密麻麻地堆滿了建筑,小鎮(zhèn)的人無車馬出行的需要,因此道路普遍狹窄,寬度僅供兩人通過,墻體很厚,非磚瓦而是黃泥和石頭,因而整棟建筑有一種嚴肅遼遠的氣質(zhì)。
宗教區(qū)顯得十分冷清,由一個大的廣場組成,廣場正中是一座高大的神像,神面無表情地凝視前方,似是默默守護著這座小鎮(zhèn),威嚴又肅穆。
“這兒太冷清了。街上都沒有人?!笔柰┑?。
“白天太陽毒辣,風(fēng)沙又盛,故而居民都在家中。到了傍晚應(yīng)該就熱鬧些了吧?!卑棕茢嗟?。
“我們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間客棧駐腳下來,否則我們會被這天氣折磨死的?!笔柰┎亮瞬留W角的汗水,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說得對?!卑棕椭x嶼天齊齊答道。
三人尋了一炷香的時間,方在居民區(qū)的轉(zhuǎn)角處看見一棟比其他建筑稍顯高大的房子,用紅白相間的旌旗寫了兩行字,一行歪歪扭扭,是三人不認識的字體,但下一行則是生澀的兩個漢字:客棧。
三人大松一口氣,進了客棧。
客棧老板娘美艷動人,頗有塞北女郎的氣質(zhì)。只見她一襲紅衣,兩袖鏤空紗質(zhì),上紋金邊五瓣紅花,白臂在紅紗后若隱若現(xiàn),纖長的胳膊線條優(yōu)美,五指如蔥根般,食指和中指各戴兩枚通紅幽綠的瑪瑙和翡翠戒指。
她站在前臺后,看不清下身,頭上亦用燙金頭紗裹住秀發(fā)和額頭,多余的紅紗披繞在頸間,只留一雙大而淡藍的瞳孔,和挺拔峻峭的鼻子。
“請給我們兩間上好客房。”白攸之道。
那女郎眼神勾人,嫵媚地從臺前翻開一本賬子,眼神上下飛動,然后抬眸對白攸之道:“有房,客人先交錢,方可上樓?!?p> “你的漢話說得很是流暢?!敝x嶼天略微吃了一驚,忍不住夸贊道。
“謝謝。常年做這客棧生意,往來不少漢人途徑此處做生意、苦行者皆有,時間長了也會說幾句?!蹦桥友凵裰便兜囟⒅x嶼天,倒叫他十分不好意思。
西北的女子,都如此豪邁開放的嗎?疏桐盯著女子美麗的面龐,忍不住在心里疑惑道。
“對了,請問你們這有宣紙和筆墨嗎?”臨上樓前,白攸之回轉(zhuǎn)過身問那女子。
那女子邪魅地笑了笑,不緊不慢答道:“這你算是問對了人,方圓數(shù)里,僅我這兒有筆墨紙硯?!?p> “我們向你買些墨水宣紙。”白攸之道。
“我這東西,只贈不賣?!蹦桥佑迫坏?。
“如何贈?”白攸之繼續(xù)問道。
“三年前,有一漢人途徑此處,留下了一道謎語,數(shù)年來未曾破解。你們?nèi)羰悄懿鲁龃酥i,便可得筆墨?!彼溃骸爱嫊r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p> “是日?!笔柰┟摽诙觥?p> “為何?”那女子見疏桐轉(zhuǎn)瞬便答出,心下懊惱,不甘心追問道。
“姑娘您答不出也不奇怪,問題出在這寫時方。在漢語里,日為一方口中間一橫,但你們平日里書信往來多用荻語,因此不明白此句意蘊,答不出也是自然。”疏桐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女子撲哧輕笑,抬抬手道:“罷了罷了,筆墨隨后我讓店小二送到你們客房?!?p> 三人前后上了樓,店小二端來筆墨紙硯,白攸之將物品放在圓木桌前,拿起墨塊在硯臺內(nèi)轉(zhuǎn)了幾圈,再加入少許清水,提筆在煙臺內(nèi)沾了沾墨水,在宣紙上勾勒著線條。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宸妃顧盼生姿的模樣便躍然紙上。
“你再多畫幾張,明日我們?nèi)耸忠粡?,上街問問是否有人見過她。”謝嶼天拿起畫作,對著光線細細端詳,末了說道。
白攸之又提筆勾勒一番,隨后道:“嗯,那么明日我們便行動。”
此刻,日落西山,透過客棧的窗臺,可望見遠處一輪圓日如咸蛋黃般低低掛在不遠的天空,整座天際蒙上了一股濃橙淺黃,照得整個拘彌鎮(zhèn)金光四溢。
三人被這眼前震撼的一幕所吸引。
“西北的落日竟近得好像如在眼前。”謝嶼天感慨道。
“真真明白了何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景象又有多少京都人能有幸看見呢?”白攸之走到窗前,干燥的西北風(fēng)打在他的臉上,留下真實的觸感。
“你看,街上的人多了起來?!笔柰谄鹉_尖,站在白攸之身側(cè),指著遠遠近近街道上漸漸多起來的人,驚嘆道。
“傍晚時候是這里一日中最舒適的時刻,怪不得他們選擇此刻出行?!敝x嶼天點點頭道道。
“那么明日,我們便在傍晚人最多的時候上街詢問一番吧?!笔柰┫残︻侀_道:“我有預(yù)感,明日會得到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