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一人緊趕慢趕地趕了過來,嘴里一疊聲的說著:“誤會!誤會!誤會了!”
郭爺一看,原來是開封府陳總捕頭。趕緊上前施個禮,問道:“陳捕頭,您這是……”
陳捕頭捉住郭爺?shù)氖直?,懊惱地說:“誤會呀,老郭!誤會!”說著,拽著他往偏廳去:“走,咱們屋里說話。七巧——你招呼好女賓!”
后一句卻是對一個剛從正廳走出來的濃眉大眼的姑娘說的,那姑娘應了一聲,遂去勸解丫環(huán)們。
七巧?那個姑娘叫七巧?這個武館也叫七巧?這又跟陳捕頭又什么關(guān)系呢?
呀!方才那個姑娘,濃眉大眼,眉目間與陳捕頭頗有幾分肖似!莫非……這武館原是陳捕頭開得不成?
郭爺心里七上八下的有點忐忑不安。陳捕頭那是什么人?
如果隨便扯出一個京城大員的話,大概就會輕蔑的道:“一小吏耳?!?p> 沒錯,所謂吏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沒有官品實際干活的低級公務(wù)員。
但是對一個要在魚龍混雜的汴京城里混口飯吃的普通老百姓來講,頭上掛著“開封府總捕頭”這樣一個頭銜的陳勝武陳捕頭,卻是一個得罪不得也得罪不起的人物!
所謂“開封府總捕頭”,說白了基本上就相當于首都的公安局長?。?p> 雖然從院子到偏廳,只不過幾步路,可這短短的路程上郭爺心里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看那候三,惡名如此之響,老窩還不是讓人家陳捕頭說端就端了!今天如果真的踢錯了,踢到了陳捕頭的家門口,那可要怎么補這個婁子啊?
抬腳要跨門檻,陳捕頭才看到后面還有梁師傅一隊人呢,連忙一起招呼進了偏廳。
進到房中,還沒開口,陳捕頭就埋怨開了:“我說老郭啊,你也忒性急了,我一聽人說你帶著了人過來就知道不好,趕緊往這趕,我這把老骨頭,一路緊趕都快散架了,還是沒能攔住你!那屋子里頭可都是咱得罪不得的人,你說你這要是給我創(chuàng)出什么禍來,我這總捕頭也不用做了我!”
讓他這么一通嘮叨,當著這么多弟子的面難免有點尷尬。郭爺一張老臉不免有點微微泛紅,但心里一塊石頭也落地了。
“這個……唉……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啊!要早知道這武館是您陳捕頭開的,就是再借我一膽,我也只有捧場的份?。】赡趺匆膊恢獣宦暷?,您看這不連梁爺都來了嗎?”
前面的話也就罷了,最后一句卻純粹是想拉個墊背的。
梁師傅聞言也不惱,只淡淡的道:“老夫不過想來拜會一下而已。卻是郭爺?shù)牡茏幽贻p,未免氣盛了些。老夫一時沒攔住,險些叫他們闖下禍事。卻對不住陳捕頭了?!?p> 明著賠禮,暗著卻把踢過來的球又踢回去了。郭爺暗罵了一聲“老狐貍”!然而終究自己理虧也不能再說什么,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啊,陳捕頭,匆匆忙忙倒忘了恭喜您武館開張……”
陳捕頭郁悶的問:“誰告訴你們這是武館?”
“啊?不是武館嗎?”這回郭爺和梁師傅倒是很有默契的一起表示了驚訝。
“你們從哪看到‘武館’倆字了?沒看到我特意求著丁大人給提了個‘健體堂’的名兒嗎?”陳捕頭更郁悶了。俺好不容易求來的字,你們都看不到嗎?
“既然不是武館,那究竟這健體堂是做什么用的呢?”饒是梁師傅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由糊涂了。
“這確實不是武館!”陳捕頭搖搖頭說,“這是一家——女子健體堂!”
女子健體堂?
這事,還得從正月里京城鬧得很響的那件蘇二小姐被拐一案說起——
卻說蘇二小姐被解救回家沒幾天,開封府總捕頭就收到了戶部侍郎蘇大人派人送來的謝禮。隨著謝禮一起帶來的還有一封蘇大人的親筆信件。
陳捕頭這個激動?。?p> 其實謝禮什么的也就罷了,有時候破了案,苦主表示一下感謝的也不失沒有過。但是這么大一個官兒,親筆給我寫了封信,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陳捕頭很激動,又很驕傲地拆開了那封信,讀了起來。
識字,是陳捕頭很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多虧了當年俺老娘明理啊,送俺去讀了一年的私塾,要不然現(xiàn)在就跟衙門里那幾個小子似的,空有一身力氣武藝,大字不識一個,還不是照樣被人笑話?唉,可惜俺娘親早死,俺那老爹一心就想讓俺繼承他成為開封府的捕快,硬是逼著俺棄文習武!真是可惜了啊……
可是讀了沒幾句,陳捕頭的臉就垮下來了。因為他很郁悶的發(fā)現(xiàn),分明這字都認識,可是連成句子,就是不明白蘇大人說的是啥!怎么那么多的“哉”“也”“矣”呢?
無奈之下,陳捕頭只好拿著那信箋去找同街的呂秀才請教。
呂秀才展開信箋,先是贊了聲“好字”!搖頭晃腦的讀了幾句,又贊道:“好文采!”
陳捕頭見他搖頭晃腦的也不知道念些啥,不由心急道:“我說秀才,這蘇大人到底說的什么???”
呂秀才無奈的用大白話給他解釋說:“喏,這一段是蘇大人表示對您的感謝,當真是詞藻華麗,言真意切啊……這后面一段蘇大人是問您有沒有合適的人能薦到蘇府,蘇府的小姐想要習武,至于酬勞……”
聽這話,陳捕頭樂了。
要是擱平常,也許陳捕頭還會犯愁薦什么人過去。畢竟官家小姐嬌貴,你叫個后生小子去吧,總歸男女有別不太合適。
可是偏巧現(xiàn)在陳捕頭家里有一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