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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臣

第五十章 決定

傾臣 天衣有風(fēng) 2551 2010-03-04 07:37:27

    不知為何,得到截然相反的結(jié)論后,聶然心中的芥蒂消減了少許。

  而云之卻是微微一怔,而后搖頭笑道:“你若是總往好處想,這樣的性子,在官場上,是活不下去的?!?p>  聶然想了想,便坦然地望著云之笑:“你雖然猜出,我狠不下心殺他們,但你也該知道,今日之事,我心中芥蒂,非同小可,你假如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那么明后天,沈開他們等著受酷刑做苦役吧。”

  事實上,她確實是這么想的。

  今天白日里,剛見到狡童三人時,她說的話并不是嚇唬人,而是那一刻,她真的難以遏制地殺意凜冽。

  冷靜下來后,從多方面考慮,再加上遲布衣從旁勸說,她明白沈開等人不能殺。

  好在招英和遲布衣處理得及時,讓丞相府其他人隱約地誤以為沈開等人是辦事不力惹怒了聶然,倘若真相傳出去,會大大敗壞丞相府的威信。

  但她又不甘心就這么放過那些人。

  她可以善良,但是她不能用自己人的犧牲去善良。

  她可以寬恕,但是她很難對已經(jīng)流淌的血寬恕。

  在云之來找她之前,她已經(jīng)將苦役充軍終生監(jiān)禁等各種刑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這時候,她也終于開始有一點(diǎn)理解聶清玉,她所以如此心狠手辣,大半也是環(huán)境逼出來的。她必須有擔(dān)當(dāng),有手段,她要擔(dān)負(fù)起生死,用敵人的鮮血鑄就自己不敗的威名,讓人不敢輕易觸她逆鱗。

  聶清玉曾經(jīng)歷過那樣密集的刺殺,但后來敢忤逆謀算她的人越來越少,因為她用成河的鮮血擺出了一個事實,順?biāo)卟?,逆她者亡?p>  所以即便是她繼承這具身軀,荒廢了一段日子后,朝中也不敢有太大異動。

  可是丞相府中,沈開等人是知道她的,他們知道她性情溫和沒有殺傷力,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背叛。

  鮮血和生命,讓她更快地清醒和認(rèn)清現(xiàn)實。

  聶然幾乎可以清楚地看見,她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的天真。

  當(dāng)年的聶清玉,也是這樣嗎?

  云之無奈地笑笑,終于開口解釋:“你以為,他們因何而敗?”

  聶然想了想,道:“因為狡童的背叛,以及第三者的參與?”

  云之道:“并非如此,沈開之?dāng)?,在于我?!?p>  沈開手中分明握有足夠的力量,卻礙于云之的態(tài)度,不能與聶然公然作對,放棄使用。

  倘若他全力以赴,區(qū)區(qū)第三者,根本就劫不走塵芳。

  失敗之后,又因為在乎云之,本來可以逃走的何田田,行露,以及沈開,都束手就擒自投羅網(wǎng)。

  但是一個好的決策者,是不能如此束手縛腳的。

  他希望沈開等人能藉由此次,開始從心中割舍他。

  ……

  次日,聶然再回到地牢,便直接向招英下令,參與策劃的主犯各五十杖,何田田因為是從犯,減少至二十杖。

  招英下手半點(diǎn)不含糊,幾個人下來后,成人小臂粗細(xì)的棍子打斷了三根,眾人身上亦是血肉模糊。

  聶然看著幾人的慘狀,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一想起停尸房里的棺材,不忍又再度淡去。

  她面無表情地端坐,十指交扣,輕輕放在腿上,聲音很輕也很慢:“我知道你們從未將我放在眼里,只不過是一個空有聶相皮囊的空殼子,根本不足畏懼,但即便是空殼子,也是能生殺予奪的空殼子,我不管事,不殺人,并不代表我不能管,不能殺?!?p>  除了沈開與何田田還算鎮(zhèn)定外,四個少年面上,都浮現(xiàn)了或多或少的惶然之色。

  縱然有百般的智計,但這些人畢竟只是沒有經(jīng)過多大風(fēng)浪的少年,這恐怕是他們第一次受到嚴(yán)重的挫折,只一次便幾乎致命。

  最不甘心的是狡童。

  他雖說參與了劫囚,可最后他也稍稍立了一點(diǎn)功勞不是么?怎么還與淇奧等人同樣待遇?

  聶然仔細(xì)看了看六人,先叫了沈開的名字:“小星,招英對我說,除了處理日常事務(wù)外,你還將過去卷宗重新整理了一遍,編寫索引目錄,各門各類,巨細(xì)可查,實在辛苦你了。”

  小星不知她忽然說這做什么,但還是忍著身上疼痛,恭順點(diǎn)頭道:“這是我分內(nèi)之事。”

  聶然又道:“你長于細(xì)節(jié)求真,反復(fù)推敲考證,若為史官,看史寫史,你以為如何?”

  小星怔住。

  聶然又轉(zhuǎn)向行露:“你是潛入用間的一把好手,行于天色未明之前,實在再適合不過,我曾對招英言道,再過兩年,便將丞相府的探子交給你掌管?!?p>  行露眼光一亮,接著又沉了下去。

  聶然接著看向淇奧:“你人品中正純良,做事留有余地,也有謀斷,可為流芳百世的名臣,但有時候容易被道義束縛,沈開想要琥珀丹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東家所樂見的嗎?”

  淇奧之后,便是狡童:“至于你……”

  聶然話未說完,狡童便插嘴道:“難道我會比迂小子差不成?”

  聶然冷笑道:“最不成器的便是你,你喜用小聰明,自以為是,卻不知我最不想放過的便是你,沈開他們?yōu)榈氖乔榱x,你卻只是逐利而已。你若不能成為遺臭萬年的權(quán)臣,便只是早夭的小人。背棄同伴,是為不忠,背棄之前卻還想著觀望,是為輕浮搖擺,三心二意。今日你可以為利益背叛前一個主人,他日便可背叛后一個主人,誰敢放心用你?”

  聽出聶然話語中的意思,竟然是最不打算放過他,狡童終于忍不住慌張起來,但他此前所作所為,實在無可辯駁,一時間竟不知怎么為自己開脫。

  最后是何田田,聶然道:“你過往的卷宗,我已經(jīng)令人銷毀。你說過你只是一柄刀,我這回饒過你,但我希望你能偶爾決定不出鞘,否則他日你再刺向我時,我不介意把這柄太過鋒利的刀給折斷了。”

  何田田苦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很好?!甭櫲徽酒鹕恚庾呷?,“該罰的已經(jīng)罰過了,你們是初犯,我也有疏漏之處,所以你們的小命暫且記下,若今后不再犯,我會給你們應(yīng)有的前程,但今后再有這樣的事,數(shù)罪并罰?!?p>  站在門口,她停住腳步,回頭道:“對了,在我得到狡童密告信前,云之對我說,勿罪沈開,勿罪狡童,你們該明白,他用心良苦。”

  沈開等人不知道云之的用心,并非聶然格外聰明,而是因為他們沒聽到云之只對聶然一人說過的話。

  若是知道,他們也能和聶然想到一樣的事。

  少一粒珍珠,珠串便穿不起來。

  聶然就將這粒珍珠丟給他們。

  繼續(xù)往外走,聶然聽見身后沈開沉著的聲音:“多謝聶相?!?p>  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是為恩威并加。

  身體的疼痛,是讓他們記住犯過的錯誤。

  以利籠絡(luò),大約只能拉來狡童一人,但坦然地以真相待,反而能取得其他幾人的好感。

  對沈開等人來說,最重要的并非前程,而是云之。

  這也是聶然最愿意選擇的做法。

  云之縱然有心要將沈開等人推過來,卻也要看她收不收。

  雖然對她有利,但這樣的成全,她不要。

  聶然出了地牢,先向招英和遲布衣交代了一下事情,接著回到自己房間。

  她看著柔軟的床鋪和屋內(nèi)昏暗的光線,一直維持的肅然神情漸漸放松,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低聲說:“聶然,堅持住?!?p>  接著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

  又過半多月,科考張榜,有人歡喜有人憂,宮墻之外哭哭笑笑,如癡如狂。

  是日殿試,聶然左手邊遲布衣,右手邊招英,進(jìn)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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