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讓梟雄曹操流淚的女人,提起曹操不知道的人恐怕不多,提起來鶯兒不知道是毫不奇怪的。
從戲劇到小說《三國演義》都把曹操描繪成一個白臉奸臣,陰險多疑、手段毒辣。
歷史上的曹操卻確確實實是個文武全才。在漢獻帝無依無靠,到處流浪的時候,是他獨具慧眼將漢獻帝迎到許昌“挾天子認(rèn)令諸侯。”取得政治上的優(yōu)勢;在漢末亂離,生民涂炭的情況下,是他召募流民,提供工具,實行屯田,使黃河流域的生產(chǎn)得到恢復(fù);他破除門第觀念,唯才是舉,他手下大將許褚、典韋、曹洪都出身貧寒。這些人卻使他的勢力迅速發(fā)展。官渡之戰(zhàn),他親冒失石,以少勝多,打敗袁紹,奠定統(tǒng)一北方的基礎(chǔ)。
惜乎他敗于赤壁之戰(zhàn),遂成三國鼎立的局面。
文學(xué)上,曹操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留下了不少傳世之作,其中每一個中學(xué)生就必須讀他兩篇文章:《龜雖壽》、《觀滄?!??!袄象K伏櫪,志在千里。”表現(xiàn)出一種積極向上,熱愛人生的態(tài)度;《觀滄海》體現(xiàn)出一種包羅天地宇宙的雄心,所謂“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千年以后的*來到這里,產(chǎn)生同樣的心境,與曹操呼應(yīng):“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p> 當(dāng)然作為一個亂世英雄,曹操他不可能不為權(quán)力而斗爭,為此殺皇后鴆皇子。但終其一生,他畢竟沒有稱帝,正如他自己所說,要不是他出來的話,真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皇。更何況人們常說:不想當(dāng)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們又何必對曹操多加指責(zé)呢?
*講:對曹操不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p> 現(xiàn)在讓我們通過來鶯兒看看曹操的另一個方面。
來鶯兒在東漢帝都洛陽是個色藝俱佳的名歌舞妓,照現(xiàn)在的說法是著名的歌星兼舞蹈家。過著:“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的日子。來鶯兒生性孤高雅潔,在臺上和臺下表現(xiàn)出兩種迥然不同的面貌。臺上,她熱情奔放,能使她的聽眾和觀眾近乎瘋狂;臺下,沉默寡言,又使得想一親芳澤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董卓火燒洛陽,遷都長安,來鶯兒頓失依憑,不啻是一朵盛開的鮮花,忽然間遭到*的侵襲。要不是及時獲得了曹操的賞識,恐怕她就會跟著洛陽的一場浩劫,枯萎飄零得無影無蹤。
在混亂的世局中,曹操南征北戰(zhàn),戎馬倥傯,來鶯兒跟著曹操過著行蹤飄泊的生活。雖然她并不喜歡,但是天下滔滔,哪里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呢?只能如此!同時她也試著在戰(zhàn)爭的空隙里,以婉轉(zhuǎn)的歌喉與曼妙的舞姿,為曹操調(diào)劑身心,藉以報答他的再造之恩。
感情是不能用理智控制的,一個英俊的身影闖進了來鶯兒的眼簾,深入心底。那是曹操府中的一名侍衛(wèi),她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他。曹操正忙于軍國大計,也周旋于眾多美女之間,并不知道來鶯兒的事情。
來鶯兒喜歡的這個侍衛(wèi)叫做王圖,魁梧而機警,了馬嫻熟,一表人才,在丞相府中頗得曹操的賞識。曹操有意使他有升遷的機會,于是派他帶領(lǐng)一組人馬,裹糧深入敵境,窺探敵人的虛實,以及囤糧的處所。這是一件十分危險、艱巨的任務(wù),是否能夠達成任務(wù),全身而退,把握不大。王圖把情況告訴了來鶯兒,面對生離死別的情人,想到渺不可知的未來,來鶯兒淚流滿面地抱著王圖不放,不覺雞啼天曉,已經(jīng)錯過了深夜出發(fā)的時間。
軍令如山,王圖被繩捆索綁押人大牢,被叛處死刑,侯令斬首示眾。
人們總是講英雄救美人,間或地也有美人救英雄。在曹操那里至少就有兩起,一起是蔡文姬救董祀,一起就是現(xiàn)在的來鶯兒救工圖。來鶯兒跪在曹操的面前,顯得是那樣倉白無力,她反復(fù)只講:“愿代王圖一死……”并說出她與王圖的私情。
一死是容易的,但活著的人敢于將自己最見不得人的東西公之于眾,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曹操在文學(xué)上極負(fù)盛名,在他的雄才大略背后也隱藏著極大的孤獨?!皩飘?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自然對人世間的至情和至性,有著超乎常人的鑒別能力。對來鶯兒的真情流露,十分感動。
但曹操畢竟也有其梟雄的一面,他出下了一個題目,叫來鶯兒在一個月內(nèi)訓(xùn)練出一個小型歌舞班并同意來鶯兒可以代情人一死。以更進一步測試來鶯兒的真情摯愛。
開始了,來鶯兒愉快而坦誠的開始,除了救情郎的命以外,她也希望在自己死后,有人來接自己的班,為曹操分憂解難,以報答曹操的收養(yǎng)之恩。
一個小型的歌舞訓(xùn)練班在曹操的丞相府中緊張的訓(xùn)練,來鶯兒挑選了七位具有歌唱及舞蹈天賦的侍女,夜以繼日地進行密集式訓(xùn)練,從樂理、音色、音質(zhì)到舞姿、道具,盡其所知與所能,毫不保留地傳授。七位歌舞待女都取得了顯著的進步,尤其是潘巧兒更是出類拔萃,已幾乎能與來鶯兒并駕齊驅(qū)。這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這也是曹操給她的規(guī)定,本以為完成不了的,想不到都完成了。
訓(xùn)練結(jié)束了,也就是來鶯兒代情而死的時間,來鶯兒坦然地向曹操覆命。這時曹操忽然有一絲憐憫襲上心頭,看著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頃刻之間即將在人間消失,不禁脫口而出地說:“其實你可以不死??!”
來鶯兒根本不曾重視曹操話里的一線生機,只是幽幽地說:“天下哪有這種道理,身犯重罪可以逍遙法外,不但本身難以自處,丞相又如何統(tǒng)御群下;再說賤妾有負(fù)丞相厚恩,也無顏茍活人世?!?p> 曹操默然良久,問道:“你想不想與王圖再見一面?”
萬萬沒有想到,來鶯兒自有她的一套愛情邏輯,她說:“當(dāng)我決心代情人一死時,我與他的情感就已經(jīng)圓滿地結(jié)束了,相見無補于事,不如不見!”
曹操非常感動,心想自己位高權(quán)重,卻沒有一個心甘情愿為自己慷慨赴死的紅粉知己,他黯然神傷,對來鶯兒說:“等我放了王圖后,再通知你吧!”
來鶯兒走后,曹操迅速傳見了王圖,王圖坦率地告訴曹操:“他對于來鶯兒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并沒有真正的愛情可言?!辈懿倩鹈叭?,一腳踢倒王圖,本想將他處死,但又答允了來鶯兒不殺他,只好將他逐出丞相府。
如果曹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來鶯兒,即使能夠阻止她赴死的決心,勉強地活下去,但一定會比去死更痛苦。曹操打定了主意只對來鶯兒說:“王圖已經(jīng)釋放,逐回家鄉(xiāng),念在你一片真情,且訓(xùn)練歌舞妓有功,可以不死!”
來鶯兒感謝曹操的成全,卻不愿接受饒她不死的恩惠。語畢,鄭重地向曹操行了跪拜大禮,轉(zhuǎn)身而去,去得那樣堅決,去得那樣坦然,望著她的背影,一生不知經(jīng)過多少大風(fēng)大浪的曹澡,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凄切,流下了兩行淚水,這是她第一次為女人流淚,也是最后一次為女人流淚。
清代王孫公子納蘭容若寫道:
風(fēng)絮飄殘已化萍,蓮泥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情到濃時情轉(zhuǎn)薄,而今真?zhèn)€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