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蓋聶的布局
項羽斬將奪軍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蓋聶那里。
他立即趕到秦王帳前求見。
自昨日抵達中軍大營，召開了軍情會議后，今天早上一起來，贏高就召集隨行的王賁、尉繚與王離軍中等將，在輿圖前分析敵情。
聞報蓋聶在帳外緊急求見，秦王贏高對王賁等人道：
“好，今天先分析到這。最近幾天，要密切注視周圍敵軍的動靜?！?p> “另外，新軍的營寨，就照大將軍的意見，不另行安營，就在此軍中安置，避免提前暴露戰(zhàn)力?！?p> 王賁聲喏。
贏高又對尉繚道：“御史大人的軍校學員，此次全部充任王離和章邯軍中的閭官，此事要盡快安排，三日后，寡人去各軍視察落實情況?！?p> 尉繚聲喏。
眾人紛紛行禮告辭。
贏高命人請郎中令進帳。
未等蓋聶立定，贏高即問道：
“蓋掌門，可有緊急密報？”
蓋聶見秦王以“掌門”相稱，心下知道，贏高明白自己的來意。
蓋聶行過禮，立即報告道：
“啟稟大王，剛剛得到內(nèi)線消息，楚軍內(nèi)訌，項羽殺了上將軍宋義，奪其軍自任了?！?p> “噢，項羽開始動手了？”對于這個消息，秦王贏高倒沒感到太多意外，他知道，接下來項羽將主導巨鹿之戰(zhàn)上著名的行動——破釜沉舟。
蓋聶有些不解道：“大王，開始動手是何意？”
贏高分析道：“楚軍在漳河南岸，逡巡了四十幾日，此次內(nèi)部生變，實際上是為爭奪軍隊的控制權(quán)?！?p> “楚軍中的精銳，皆出自項家軍，而項羽又以好戰(zhàn)和勇猛著稱，恐怕接下來會向我軍進攻，以穩(wěn)固軍心，爭取主動?！?p> 蓋聶現(xiàn)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大王果真料事如神。據(jù)內(nèi)線情報，楚軍中項羽一直主張渡河出戰(zhàn)，多次催促宋義北進被拒，所以，此次兵變，正是楚軍的主戰(zhàn)派占了上風?！?p> “另據(jù)內(nèi)線報告，項羽在斬殺了宋義后，已經(jīng)得到楚懷王的任命，成為上將軍，總領(lǐng)北伐的軍馬?！?p> “隨后，項羽派了英布和蒲將軍，率領(lǐng)三萬人馬，渡過三戶津，在漳河北岸扎下一個營寨，看來是準備有所動作了。”
贏高聽罷，走到輿圖前，找到三戶津的位置，問道：“三戶津的北面就是邯鄲，兩者距離有多遠？”
蓋聶答道：“三十里距離?！?p> 贏高看著輿圖，“嗯，看來，楚軍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邯鄲，過了邯鄲就是棘原章邯的駐地?！?p> 隨即，問蓋聶道：
“章邯那邊有什么動靜？昨日軍情會上，我見他們?nèi)龑⒂行┬牟辉谘??！?p> 蓋聶回道：
“據(jù)黑冰臺在陳余身邊的人報告，前幾日，陳余給章邯寫過勸降書后，隔日，章邯派出了代表，與陳余等進行了談判。”
“雙方在轉(zhuǎn)移三人的家屬到關(guān)外，所有投降的秦軍都歸章邯統(tǒng)領(lǐng)，關(guān)中之地諸侯不得染指等事項，達成一致。”
“但章邯提出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因涉及到諸侯的表態(tài)，陳余沒有當場答復，擱置下來?！?p> 贏高問：“什么條件？”
蓋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王的臉色，才說道：“章邯、司馬欣和董翳，三人分秦地為王。”
“做為交換條件，若諸侯承認三王的地位，三人將陣前反水，聯(lián)合諸侯，進攻我軍?！?p> 贏高聽罷，見蓋聶在觀察自己的反應，遂調(diào)侃道：
“看來，寡人這個王位，真是搶手啊！如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惦記了?！?p> 蓋聶道：“可惜，不論怎么惦記，這些無德無才的人，怎能和大王相比?！?p> 贏高止住了蓋聶的恭維，他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問道：
“除了陳余身邊，掌門在其他方面，是否也布置了眼線？”
蓋聶見秦王問起，遂左右環(huán)顧了一番。
這是出于職業(yè)性的謹慎，贏高當然心知肚明，雖然帳內(nèi)所有侍者早已回避。
蓋聶說道：“自大王在都中與臣說起此事，臣就抓緊進行了安排。好在這項工作，不是今日才做，早在始皇帝陛下的時候，就打下了一些基礎(chǔ)?！?p> “噢？”贏高眼前一亮，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
蓋聶繼續(xù)道：“目前，除了匈奴外，在六國的軍中，都有我們的眼線，有的已在敵將身邊，潛伏多年，并深得信任?！?p> “臣當年給這些潛伏者下達的命令是，尋找當?shù)氐馁F族和王室后裔，做其門客，或者加入其幕府，努力表現(xiàn)，成為其心腹?！?p> “這些人員，平日里無需刻意搜集敵方的情報，也不用執(zhí)行其他任務(wù)，他們領(lǐng)受的指令只有一個——深度潛伏。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啟動他們?！?p> 贏高頷首：“對，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寶貝，好鋼一定要用在刀刃上?！?p> 蓋聶道：“另外，再報告大王一個消息?！?p> “先帝在世的時候，為了掌握朝臣的動向，讓臣在朝廷內(nèi)部也安排了一些黑冰臺的眼線，用來監(jiān)督這些朝臣的動向。”
贏高很感興趣，“噢，卿在章邯身邊，可有黑冰臺的眼線？”
蓋聶點了點頭。
贏高對蓋聶的老謀深算，深感滿意。問道：
“除了和陳余有接觸，章邯最近還有什么動作？”
蓋聶：“章邯與司馬欣和董翳，已經(jīng)結(jié)成了某種形式的同盟。那個三人裂土關(guān)中為王的條件，就是章邯為了籠絡(luò)二人，讓其死心塌地為其效命而特意提出的?！?p> “本來他們只是擔心大王秋后算賬，現(xiàn)在，有了稱王的誘惑，三個人似乎已經(jīng)死心塌地地要造反了。”
見秦王若有所思，蓋聶問道：
“大王，對于章邯是否可以動手解決了？”
贏高知道蓋聶指的是什么，章邯手中握有十萬大軍，現(xiàn)在兩軍對峙之際，企圖背叛秦王，裂土稱王，如果任其發(fā)展下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贏高站起身來，踱到輿圖前，再次觀察著輿圖上敵我雙方的態(tài)勢，看了良久，才轉(zhuǎn)回身來，看著蓋聶道：
“愛卿提供的這些情報很重要。但如果僅僅憑借內(nèi)線情報，就對一個方面軍的統(tǒng)帥動手，萬一搞錯了，后果恐怕不是一個章邯的問題?！?p> “如果證據(jù)不足，事實不明，后人會以為我們中了敵人的離間之計。他們也會辯解說，是敵人想借刀殺掉無法戰(zhàn)勝的大將?！?p> 贏高的擔心不無道理。
一年多來，章邯自東出函谷關(guān)后，殺得諸侯是狼狽不堪。對于這樣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功臣，沒有確鑿證據(jù)就動手，不僅軍中將士不服，就是朝廷里的大臣們也會提出異議。
自己剛剛開始打造的明君形象，不能因為一件錯誤判斷的事情，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