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毛兒眼
酒膩子!
方瑤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破草棚里李東死前的慘狀。
只李大頭此時在她看來,比那李東還要可怖,仿佛一只失去理智、正在發(fā)狂的行尸走肉!
窗外,族長見李大頭對他視而不見,惱火得很,拿起頭院子門外豎著的長竹竿,隔著半米高的夯土院墻敲打李大頭。
李大頭后脖頸上挨了一悶棍,烏紫的嘴唇微張,黏膩的喉嚨深處,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仿佛野獸。
方瑤頓覺不妙,不及她多想,只見李大頭突然雙手用力一拋,大頭媳婦兒發(fā)出一聲慘叫,落在了柴垛子上,隨后沒了聲息。
“啊,大頭你……”
族長沖到柴垛子旁,聲音戛然而止,大頭慢慢側(cè)過臉,昏黃搖曳的火光下,一副陰森森的死人臉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手中的火把啪嗒落地,族長雙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救、救命……”
族長口中喃喃,轉(zhuǎn)身想要逃離,可李大頭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掐住族長的脖子,張開黑乎乎的大嘴,朝他的面部惡狠狠咬去!
“啊!”
窗戶里的方瑤后退半步,雙手撐在床邊,無聲地大口喘氣,隨后快速穿好鞋子下床,對大寶他們小聲交代:“你們把干糧藏好,千萬別出聲,姨姨出去看看馬上就回來?!?p> “姨姨,我們乖……”
大寶緊緊抱住小妹,后者也忍住淚水哼唧:“姨姨,嗝……我也聽話?!?p> 方瑤摸了摸倆孩子的腦袋,伸腳踢出放在床底下的鐮刀,彎腰拿起別在腰間。
姜氏家的大門自從被阿武娘帶人弄壞后,就沒機(jī)會修理,出門前,她用屋里唯一的柜子擋住孩子們屋子擋住大半的入口,才翻身跳了出去。
大頭院子門口,兩個身影正糾纏在一起。
族長在大頭即將咬上自己的一瞬間,快速伸出雙手同樣死死抱住大頭的腦袋,用力往外推拒。
但他被掐住脖子,臉色逐漸泛灰,顯然即將力竭。
就在他以為自己今天晚上就要命喪于此時,一道如同仙人下凡般的天籟嗓音,在他身后響起:“族長!小心!”
只聽到一聲非常沉悶的敲打聲,掐著他脖子的手突然一松。
“打中了!”
方瑤為自己暗自喝彩,剛才她彎腰快速靠近,為了避免和發(fā)病的大頭近距離接觸,特意撿了一塊石頭。
剛才瞄了好一會兒,等族長被壓制得幾乎動彈不了的時候,終于叫她瞅準(zhǔn)時機(jī),打到了李大頭的后脖頸,后者暈暈乎乎倒了下去。
忽然,她身子一頓,看到柴垛子上的大頭媳婦兒慢慢爬了起來,一條蜿蜒的血跡,從頭頂涓涓流下。
“咳咳……咳咳咳……大……大師……”
終于重獲自由的族長,癱坐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可沒等他來得及慶幸自己獲救,十米開外的方瑤陡然臉色一變,大聲叫道:“小心——”
族長赫然回頭,便看到剛才明明倒下的大頭,不知何時爬了起來,大張著的嘴里發(fā)出“嗬嗬”怪聲,那白毛兒眼還一鼓一鼓的,看起來甚是猙獰可怖。
下一秒,大頭以常人無法做到的姿勢撲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
縱橫鄉(xiāng)野幾十年的李富貴族長,終于發(fā)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族長,族長!”
“啊啊啊……哈?”
族長叫了半天,突然發(fā)現(xiàn)脖子并沒有被掐住,身上也沒有哪里特別疼痛,連忙推開壓在他身上的李大頭。
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舉著一塊石頭,直直站在他面前。
“族長……”
女人幽幽開口,李富貴族長終于不負(fù)眾望地……暈了過去。
大頭媳婦兒嚇得一把丟掉石頭,驚慌失措地看向方瑤,“大、大師……”
方瑤沒動,警惕地打量大頭媳婦兒,試探道:“你被你男人咬到了嗎?”
她不確定這疫病到底是不是和電影中的喪尸一樣。
但被已經(jīng)發(fā)病的人咬到的話,現(xiàn)在沒事,也不能保證待會兒沒事。
大頭媳婦兒吶吶道:“沒有,我這頭上的傷口是柴枝子刮的?!?p> 她才說完,遠(yuǎn)處有人舉著火把朝這邊急急趕來。
方瑤輕輕“唔”了一聲,簡單詢問了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后,便讓她先回屋。
大頭媳婦兒朝地上躺著的自己男人看了幾眼,終究是沒有說一句話,噙著眼淚進(jìn)了屋。
很快,阿武趕來,不等他開口,族長便幽幽轉(zhuǎn)醒。
“爹,大師,咋回事?!”
族長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李大頭還暈倒在自己身邊,連滾帶爬地躥出好幾米:“大、大頭,他變成了酒膩子!”
阿武一臉茫然,“啥?李大頭是酒膩子?”
他說著就把火把朝龜裂的泥土縫里一插,用隨身攜帶的鐵鍬把匍匐在地上的李大頭翻了個面兒。
“兒子,小心點兒!”族長站在一旁心有余悸道,“這李大頭玄乎著呢,平時挑水都費勁兒,剛才那手上的怪勁兒差點掐死你爹!”
“??!”
看到一臉膿血和眼里白茬茬的毛兒,阿武終于知道自己老爹為啥這么說了。
他震驚地看了看自己老爹和方瑤,“這……這是咋回事……”
方瑤把大頭媳婦兒的話簡單復(fù)述一遍。
原來大頭媳婦兒聽了村里的新規(guī)定,不敢和已經(jīng)感染了的丈夫一起生活,便帶著孩子住在隔壁屋子。
夜晚大頭突然發(fā)出奇怪的叫聲,她過去查看,結(jié)果便看到大頭已然變了模樣,嚇得轉(zhuǎn)身就跑,卻被失去理智的大頭一把拽起來,破門而出。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
方瑤看著頭頂越來越濃密的黑霧,咬了咬牙,道:“我覺得,很有可能和洞神廟有關(guān)系?!?p> 阿武和族長互看一眼,后者自然想起最早死去的李東,拍了一下大腿,痛罵道:“果然是那禍害人的酒膩子!如果不是他偷拿了洞神的供品,咱們村里怎么會遭到這種報應(yīng)!”
方瑤沒說話,腦海中再次冒出那邪惡洞神嘴角嘲諷的笑容,手心慢慢捏緊。
阿武愁道:“這李大頭……咋辦?咱們村里有好幾個發(fā)了疫癥的人,他們該不會……”
不知是怕什么來什么,還是說什么來什么,總之,阿武這話還未說完,不遠(yuǎn)處的狗娃家,兀地傳來一聲尖銳的怪叫。
三人臉色驟變。
又是一聲,再是一聲,很快,他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仿佛野獸呼應(yīng)一般,村里各個方向,全都如此……
“嗬……嗚……”
地上,睜著一雙白毛兒眼的大頭也從喉嚨里發(fā)出類似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