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女人否 牙尖嘴利

　　劉依陌腦袋上頂著斗笠，臉上還淌著汗水，挽著牛張氏的臂彎與那個給她臉色看的婦人大眼瞪小眼。

　　眾人繃直脊背豎著耳朵一臉緊張都在等著看好戲.

　　卻不想在這一片駭死人的寂靜中，劉依陌卻一臉莫名的偏頭問牛張氏：

　　“這誰啊？”

　　眾人都有些無語，牛張氏更是哭笑不得：“她啊，姓李！”

　　不需要說多，只這一個姓氏再加上這個態(tài)度劉依陌就了悟了，淡淡的瞥了那女人一眼，拉著牛張氏照舊坐到了牛車邊緣。

　　“不認(rèn)識！”

　　牛張氏就咯咯的笑，臉上的贊賞之色半點兒沒遮掩：

　　“這就對了，你奶奶年紀(jì)大了，這門戶還得靠著你撐抵呢，強勢些總是沒錯?！?p>　　這話劉依陌十分認(rèn)同，便連連點頭。

　　兩人說話沒有遮掩，只聽的那李姓女臉上陣青陣白，但瞧著其余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也只能把那口氣兒咽了下去，憤憤的哼了一聲。

　　劉依陌只當(dāng)她是蚊子哼哼，拉著牛張氏親親熱熱的普及鎮(zhèn)上和縣里的各種知識。

　　她問的直白又莽撞，但牛張氏反而覺得她知道上進，畢竟她從前在李家的處境如今也不不是秘密了，現(xiàn)在知道為家中未來打算，可不就是懂事兒了嘛!

　　因此她說的也算盡心，劉依陌聽的也認(rèn)真，串聯(lián)著原身腦海里的記憶也對這個世界有了初步的認(rèn)知。

　　就連牛車什么時候出發(fā)的都沒注意。

　　“陌陌！”

　　一聲熟悉的呼喚使得劉依陌回了神，抬頭就見王老太太正站在村口的樹蔭下朝她招手呢。

　　“奶！”

　　牛車上，劉依陌大力朝她揮舞著雙手，看的王老太太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笑瞇了眼。

　　牛張氏看著祖孫倆的互動也跟著咧了咧嘴巴。

　　“吁！”

　　還不等牛車停穩(wěn)，劉依陌就迫不及待的蹦了下來，腦袋上頂著斗笠，肩膀上掛著竹簍，一跑一墜的直奔王老太太。

　　“慢著點，慢著點！別摔了?！?p>　　王老太太往前迎了迎，祖孫倆就手拉著手親親熱熱起來了，先前給劉依陌臉色看的李桂枝頓時心頭火起，忍不住嗤道：

　　“老的老小的小，都是便宜貨！哼！你們得意不了多久了?！?p>　　正在跟自家奶奶說鎮(zhèn)上見聞的劉依陌臉上頓時斂了笑，悠悠的轉(zhuǎn)身回頭看她：

　　“敢問——什么叫便宜貨？”

　　那些一同搭乘牛車的人聽了李桂枝的話也撇了撇嘴，可等劉依陌問出來的時候，哪怕是不想看熱鬧的，也不免跟著蹙了蹙眉。

　　劉依陌此時卻沒了先前的息事寧人，反而步步緊逼起來：

　　“你說的便宜貨可是在說女人？你低頭瞧瞧自己！你是女人嗎？你娘是女人嗎？不管男人女人，生你們的娘不都是女人嗎！

　　怎么？現(xiàn)在反倒看不起自己來了?！?p>　　“你！”李桂枝被她這一番話說的漲紅了臉，眼圈都隱隱泛著水光。

　　“如果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性別低賤，誰又能高看你？”劉依陌毫不避諱的上下掃了她一眼，點評道：

　　“你一把年紀(jì)，見識卻還如此淺薄片面，雖然氣勢洶洶，可應(yīng)該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吧！啊？哈哈——”

　　劉依陌朗笑著朝周圍看熱鬧的拱了拱手，拉著王老太太蹦蹦跳跳的走遠(yuǎn)了。

　　全然不在意被同樣的話砸回來，卻只覺得生不如此的李桂枝有多么崩潰。

　　王老太太卻是贊許的看著劉依陌：“你這丫頭，口齒伶俐，說的我心頭爽快極了。”

　　劉依陌就扯著王老太太的胳膊往她肩膀上蹭，只覺得老太太心直口快又可愛，恩，也很睿智。

　　“她自輕自賤，我可不是！”劉依陌扁著嘴一臉稚氣：“往前再數(shù)幾百年，那可是母系社會，她不過是無知也見識有限罷了?！?p>　　“喲喲喲……傻丫頭！你自己聽聽，你剛才說什么了?須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好好好————”長輩教導(dǎo)，不管劉依陌心里怎么想，面上總是乖巧的。

　　王老太太見得得意的瞇著眼睛像是曬太陽犯懶的大貓就忍不住喜歡的戳了戳她飽滿的額：

　　“老太太我才發(fā)現(xiàn)，你有些得理不饒人呢！”

　　“哎呀！奶奶……”

　　爺孫倆說說笑笑，哪怕是頂著熱辣辣的太陽也快活的很。

　　到家門口的時候，劉依陌就已經(jīng)嗅到了飄出來的菜香味兒，肚子也誠實的“咕咕”作響。

　　“這是餓了。”王老太太笑瞇瞇的掃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劉依陌，壓住了打趣她的話：

　　“就等你回來呢，我自己吃飯又不香。”

　　“奶奶最好了!”

　　劉依陌如今說起甜言蜜語已經(jīng)不會再覺得別扭了，拎著竹簍直奔院子里的石桌:

　　“奶奶你看看我買回來的東西，我去擺飯菜。”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直奔灶房，王老太太也就沒多說，翻撿了一下就將它們歸類了，等劉依陌端著飯菜出來，就將竹簍又推了過去：

　　“東西挑選的不錯，吃完飯你看著收拾，我就不多管了?！?p>　　聞言，劉依陌飯菜碗筷的手不由一頓，抬頭虛虛的瞧了老太太一眼，就抿著唇笑容淺淺的應(yīng)下了。

　　王老太太見她聽明白了，就接過碗筷不緊不慢的吃了起來，間或，還跟劉依陌你來我往的夾著菜。

　　青菜炒肉沫，口味偏淡，還有兩個水煮蛋，祖孫倆一人一個分了。

　　飯是糙米混合著精米煮的，便是這般，在這村子里也是舍不得吃的，大家都會混合著較多的黃豆以做充饑。

　　劉依陌也知道，因此對這份體貼十分珍惜。

　　“再有兩年你就及笄了，從前在李家你處處掣肘，如今歸家了……我便想著好好鍛煉鍛煉你?！?p>　　收拾了碗筷，也將背簍里的東西安置好，王老太太就捧著簸籮繼續(xù)納里邊的鞋底。

　　“我明白?！眲⒁滥芭踔煌霚厮幸豢跊]一口的啜著，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奶奶為我費心了。”劉依陌說這話時眉目舒展，雙眸明亮，神情透著說不出的寧靜祥和，反倒看的王老太太愣了愣，隨之便別過了頭抹了一下眼角。

　　“說的什么傻話!如今這家里就剩咱們娘倆，我早就是一只腳踏進棺材里的人了，怎能不為你籌謀一番?！?p>　　所以說親情和愛這種東西實在是偉大的讓人心生慚愧，劉依陌垂下頭將唇瓣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