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的山路后,便是一望無際的淵地平原。
大軍正緩緩開出中州,朝著淵地深處進發(fā)。
猶記得上一次走這條路出中州,實在是險象環(huán)生,稍有差錯,便是萬劫不復的局面。
重新踏入淵地的林詭不禁陷入了感慨。
在其身后,李寒衣小心翼翼地策馬跟著,像極了一個小跟班。
不得不說,年輕的凰靈兒作為皇帝,向鳳鳴的朝堂展示了她的雷厲風行。
既然可以打,那就去打,既然要打,那就不磨蹭。
這次,不死狼王狼不吃率領鳳鳴鐵騎十萬,討伐秦家。
阿琉正忙于新鳳鳴軍的整軍工作,這次沒有跟來,所以林詭來了。
沒有了阿琉,狼不吃自己帶的軍隊等于是少了個腦子,林詭自然不會讓這貨獨自帶兵去打的,于是只能跟了過來。
有意思的是,李寒衣像是早就猜到林詭會來一樣,主動請纓隨軍而行,終于見到了這位他心心念念的詭公子。
“公子,在下李寒衣,請務必讓我伴您左右,聆聽教誨?!?p> 良久,似乎是終于鼓足了勇氣,李寒衣趕上林詭,對他說道。
“呵,不必如此,你長我?guī)讱q,我如今也不過一介草民,無需這般拘謹?!?p> “虛長,虛長,長您的那幾年,我純吃奶了?!?p> “......”
不得不說,這位李寒衣講話著實是風趣的很,盡管林詭看得出來,他自己其實并不這么認為。
但好在,林詭對他的觀感不差。
“那日在鳳鳴閣,你的看法,我聽了,很獨到?!?p> 將話題轉開,林詭開始和李寒衣聊起了此次的出征,畢竟這李寒衣是個聰明人,很多話,他聽得懂。
“淺見而已,而且,您應該早就想到了,否則陛下也不會這么順快地做了出征的決定?!?p> “呵,那你覺得,這仗,秦家會怎么打。”
“在下不知,只是推算來推算去,都只有秦家掌事的秦不朽想另辟蹊徑這個結果,但至于他要開辟什么蹊徑,在下愚鈍,還沒猜出來?!?p> 李寒衣說的是實話,在林詭面前,他不敢藏拙,秦不朽究竟想干什么,他是真的想不到。
聞言,林詭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深沉起來。
秦家在軍事戰(zhàn)略上,的確已經失去了機會。
龍巖國或許會利用秦家,可龍巖若是敗了,他秦家自然討不到好處,而龍巖贏了,秦家作為外人,一樣是等待著清算,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邊緣化。
至于鳳鳴,已經大半被新朝掌控,而且凰靈兒君權獨攬,再也沒了世家在朝堂上發(fā)力的機會。
可以說,秦不朽之前無論是軍事還是政治上為秦家所做的鋪墊都已經很好了,只是可惜,他的對手是林詭。
如今,秦不朽放棄了秦染,似乎是故意在給鳳鳴新朝動兵留了一道契機,可秦家的兵力,并不能從鳳鳴軍手里討到任何好處。
至于說是要給龍巖國做嫁衣,林詭明白,這個老東西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其目的,定然不會簡單。
左思右想后,以林詭的縝密,也只能想到一種方法,而這種方式,卻也是他林詭最難以應對的。
“李兄,聽聞你見多識廣,不知是否知道這世上,有某種與血緣親族相關的提升修為的方式。”
林詭的發(fā)問讓李寒衣眼眸一亮,趕忙回問道:
“您覺得,他是打算......”
“額......那大可把話說完?!?p> 前些日子聽香雪海在詬病李寒衣的這種講話方式,林詭還不以為然,總回擊她說她是帶著偏見。
如今親自和這李寒衣對起話來,林詭才終于親身感覺到這種對話方式的惱人之處。
原來我講話的時候,這么討厭的嗎......
毫不在意林詭所言,李寒衣像是在腦子里瘋狂尋找一般,眼珠子轉個不停,終于,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再次開口了,
“通過獻祭血親達到提升修為效果的方法,著實是不少的,而且皆是屬于禁咒。溯源秦家的歷史,如果這秦不朽動用這種方式提高修為的話,極大的可能,會是血燭祭?!?p> “血燭祭?”
“對,知道這方式的鳳鳴老人其實不少,他是早年間流傳在秦地山匪之間的某種秘法,通過血親的死作為引子,讓自己的氣息與設下血祭的燭火相連,進而勾連到與自己同氣連枝的人的身上。完成這些之后,同氣連枝之人死后,其修為便會借著燭火轉移到施咒者的身上?!?p> “呵,挺陰毒的手段。”
“確實,但這樣的手段其實并無多大效果,因為這所謂同氣連枝之人,少了,其實獲得不到多少修為,而多了,其耗時與耗材,都是巨大的,一般人可操持不起?!?p> “秦家有這個財力。”
“那就還剩另外一點弊端了,修為自有瓶頸,而瓶頸的突破與心境功法等有關,并非一味堆疊修為便能登階,而一旦進入到了瓶頸,即便是通過這血燭祭獲得了大量的修為,也會因為無法突破瓶頸而大量外溢,終是浪費了。”
這話一出,林詭當即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似乎明白原因了。
秦染說他自己是天道的使徒,而其修為也幾乎無視瓶頸一般被強行拔高了起來。
林詭之前也不止一次聽說,所謂瓶頸,是天道所設。
那它的這些個使徒,它的這些個棋子,被它拿掉修為的瓶頸,豈不容易?
“呵,所以,秦不朽,也是嗎......”
果然,事情還是朝著林詭最難應對的方向去了。
若秦不朽也是所謂天道的使徒,那他的修行便不會再有所謂的瓶頸,這個時候,血燭祭對于他而言,就是純粹的增補而不需擔心修為的外溢了。
據傳言,這位秦家的老祖宗少說也是霸者的修為了,若得了天道的賜福,只會更高些。
倘若讓他在沒有瓶頸的情況下用血燭祭強提修為,那其進境是難以估計的。
在絕對的修為與實力的面前,林詭的各種奇謀,便少了用武之地了。
“一個準尊,可滅一國......”
口中呢喃著,林詭又想到了當年自己破開天道棋局后被三百準尊記恨的事情,當時趙進財的描述至今令他難忘。
“沒了瓶頸,怕還不止于準尊咯?!?p> 當年的天道棋局準尊悟道,其目的就是為了突破瓶頸,而沒了瓶頸,那尊階,可就在眼跟前了。
無奈地揉了揉自己漸漸發(fā)緊的眉頭,林詭清楚,自己猜的是八九不離十了。
“還真是條蹊徑啊,所以同氣連枝的這整個秦家軍隊,全是祭品了。”
看著前方漸漸顯現的城池,林詭的眼眸開始變得陰沉起來。
秦家這場仗,就算不打,說不定他秦不朽過些日子也會主動來讓這些軍隊去中州送死的,可若是打了,自己這邊尚且不能,敵人的傷亡更是沒辦法去控制的。
他秦不朽,就是要讓林詭親手滅了秦家,卻反而成就他。
陰沉了良久,林詭終于是搖頭苦笑著嘆了口氣:
“雖說是下得這么歹毒,不過,好棋,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