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處藥鋪叫回春堂,正正好是王老太醫(yī)兒子坐堂的地方。
看到馬豹傷勢這么重,這個行醫(yī)三十余年的四巡漢子也是無從下手:“這人失血過多,傷口太大,除了運用炮烙之法,草民也沒有別的法子,且又還是因為他失血太多,即使是這炮烙之法恐怕生存希望也是十不存三!”
王野無法接受,走上前去,一把跪下:“大夫,您行行好,救救他吧,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三歲,還沒有成親生子,您救救他吧?!?p> 王大夫,也就是王杜若急忙避開,他也是心急如焚,不比王野好受到哪里去,畢竟作為大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患走向死亡,這實在是他的無能與失職啊。
元瑾本來在關(guān)注小藥童處理其他侍衛(wèi)身上傷的進度,在實在看不下去小藥童低下的辦事效率后,指揮身邊的人按照輕傷、重傷、緊急的狀況將人分組,方便大夫看病。
在聽到馬豹這邊的狀況,元瑾一急,趕緊捅咕自己那個半吊子系統(tǒng),打開學(xué)習(xí)空間,挨個書架子進行翻閱查找。
其實馬豹的傷勢說是重,就重在他傷口過大之上,而在元瑾的世界只要一個外科手術(shù)便不成問題,關(guān)鍵這里是古代,沒有抗生素,沒有縫合技術(shù)的古代!
元瑾上輩子別說只是個思政系的學(xué)生了,就是醫(yī)學(xué)生,這個手術(shù)也有難度。
而現(xiàn)在,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yī)了。
元瑾越眾而出,先是去馬豹身邊再次看了一番傷口。
挺大的漢子因為失血過多唇色發(fā)白,肩膀上碗口大的傷口還在潺潺的流血,真的不能等了:“接下來,我說,王大夫你做。”
“小路子,去旁邊酒坊買最烈的酒?!?p> “王野,你去錦衣坊去買最粗的針?!?p> “王大夫,請你把你們店里年份最高的人參拿出來,記我賬上,等我回宮,就過來與你結(jié)清藥錢,總之,只要有用,藥不嫌貴,你只管送上來!”
雖然對元瑾的吩咐迷惑不解,但不得不說有了元瑾這番吩咐,周圍的人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
王野不可置信,沒有站起身,只是在原地換了個方向接著跪,面向元瑾:“殿下,您的意思是?能,救?”
聲音越來越小,怕驚跑了希望一樣。
元瑾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知道,這個時候誰都能躲閃,只她不能。
馬豹一行人是為了自己才傷重若此,他們,就是自己的責任。
元瑾束手而立,掩蓋住自己因為擔負他人生命而微微顫抖的手,認真地回望王野,沒有絲毫敷衍:“本殿不確定,但本殿以魏元瑾的名義發(fā)誓,本殿會盡力?!?p> 元瑾本不該把話說得這么絕對,畢竟凡是手術(shù)就會有風險,但也許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擔當感染了王野,王野一下子從地面上挑起,雙腿因為跪的太久,還踉蹌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金人一般的主子一臉認真的說“盡力”,王野就像放下心來一樣,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快一些,不能耽誤殿下救人。
不多時元瑾讓準備的東西便都到了。
元瑾還單要了一個干凈安靜的小隔間,示意一邊的王小大夫做好準備。
王杜若暗暗叫苦,不知道這個小祖宗是要起什么幺蛾子,這大小是一條人命啊,唉唉思思不愿動彈。
還是馬豹聽到聲音,硬是掙扎地看向大夫:“王小大夫,你盡管按殿下說的動手,到時侯是生是死,全是我馬豹的造化。絕不會埋怨殿下和您,我王哥也是這么想的?!?p> 說著懇求般的看向王野,王野沉默了一下,點頭應(yīng)是。
病人自己都這么說了,而且情況實在是緊急,王杜若能說什么呢。
依著小祖宗的話,換了一件剛漿洗完的衣裳,又拿起酒鋪度數(shù)最高的烈酒洗手,泡針線,什么都做完了看向屋里的海拔低地,畢竟王杜若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干啥。
屋里只有五個人,元瑾深吸一口氣,為了防止別人看出自己的腿軟,強作鎮(zhèn)定地走向小隔間里唯一一張椅子:
“王野,小路子,你倆過去,按著馬豹一些,王野你力氣大,讓馬豹陷入昏迷狀態(tài),就是往人的脖子上一砍就暈的那種,你盡量口告知一下,一定要讓他暈的沉一些?!?p> 王野不解,但也依言照做,馬豹的傷實在太重了,倒沒有費王野多少力氣。
元瑾深吸一口氣:“現(xiàn)在,王小大夫,你請吧,把他的傷口縫起來,然后撒上你們藥店最好的金瘡藥?!?p> 王杜若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小公主,口中喃喃道:“縫?縫起來?對呀,我怎么沒想到?”眼睛越來越亮,就像一下子被人點破迷津一樣,最后眼光灼灼地看向床上的馬豹,那眼神讓王野這么個七尺漢子都發(fā)毛。
元瑾本來還擔心王小大夫不敢下手,現(xiàn)在看到他這個狀態(tài)倒是不怕了。
敢下手就行,管咋是有了活命的希望。
那邊王小大夫到底是醫(yī)學(xué)世家里培養(yǎng)的接班人,一接觸病人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就收斂了個干凈,自行指揮旁邊兩個大男人按住馬豹哪里更不容易造成傷害。
大熙朝第一場外科手術(shù)就在這個簡陋的小房間里緊張又不明所以的開始了。
屋外,本來要出聲提醒的小藥童在王老太醫(yī)的示意下,默默地退到了一邊,而王老太醫(yī)自己已經(jīng)悄悄走進了屋里。
精神緊張的五人并沒有注意他的到來。
本來還坐在椅子上強作鎮(zhèn)定地元瑾到底還是不放心,湊到“手術(shù)臺”前,還不敢離得太近,雖然緊急情況下屋里的五個人都換了衣裳,到底還是怕感染的出現(xiàn)。
如果能有更多的時間,元瑾絕對會做更多的準備,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匆匆忙忙。
為什么元瑾不從系統(tǒng)里買神丹妙藥?
一個是買不起,一個是因為這坑貨系統(tǒng)出品的東西別人看不到,也用不了。
媽的,坑貨!元瑾日常罵完這個破系統(tǒng),自己又在剛剛坐在椅子上的空當跑到了學(xué)習(xí)空間,咬咬牙用十個簽到值兌了個外科手術(shù)初級教授,一個課程學(xué)下來,時間流速讓元瑾拉到了最大。
最后再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元瑾瞳孔微張,面色看不出來,因為她現(xiàn)在就是個“小金人兒”,但是豆大的汗珠掛在元瑾頭上,元瑾甚至能夠感覺到輕微的眩暈。
不動聲色地指點王小大夫落針的位置,將剛剛自己記得最牢的“荷包縫合”法盡量用最簡潔的語言描述清楚。
身在手術(shù)中的人可能感覺不到,這種指點是多么的恰到好處,只會感覺說的確實有道理,然后不自覺地照著元瑾說的去做。
但這一切都被王老太醫(yī)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他捋著自己的胡須,看著元瑾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天才。
此子合該入我杏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