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之后,在東南亞的熱帶雨林內(nèi),林溪一行人剛經(jīng)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危險。
他們乘著小船渡過河流穿越雨林,被突然躥出的三條大鱷魚窮追不舍,差點將船掀翻。
在當?shù)叵驅(qū)芗墨C槍射殺掩護下,他們棄船上了岸,正逃命似的向從林中跑去。
這是一個中外合作的從林探險節(jié)目,同行的是英國有名的探險主持人和他的拍攝團隊,中方派出了林溪和兩個資深的戶外攝影。
林溪一手扶著樹干,大口大口的喘氣,一想到鱷魚那雙銳利的眼睛和血盆大口,腳和手就不停地顫抖。
以前只在動物園見過活的鱷魚,而且還是小的,這次見到野生大鱷魚,還差點命喪魚口,現(xiàn)在心里還在哆嗦。
“你沒事吧?”
同伴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蒼白著臉,虛弱地搖了搖頭。
領隊的對大伙兒說:“先在這休息一下吧!”
林溪將背包卸下,找了突出地面的樹干坐了下來。
危險中攝影師還扛著攝影機堅持拍攝,整個逃亡過程都被拍了下來。
熱帶雨林中的氣候沒有想象中的嚴熱,高大茂密的樹木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腳底下是松軟的樹葉,河流和樹葉蒸發(fā)出來的水份讓雨林潮濕難忍。
荊棘遍地,每走一步都非常辛苦,還要提防毒蟲野獸。
因為以前做編輯的時候已經(jīng)游遍了東南亞各大城市,所以這次林溪主動選了《東南亞探險之旅》這個任務,到戶外從林看看,把較為輕松的《東南亞美食之旅》讓給了白佳伊。
林溪坐在樹干上喝水,突然感覺到手臂有些酸癢,似乎什么東西在爬。
她撩起袖子一看,一只黑色的不起眼的小蟲子爬上了她的手臂,估計是剛才把手扶在樹干上的時候順著樹干爬到她手上的。
林溪還沒來及將蟲子彈掉,頓時覺得手臂上一陳刺痛,那只蟲子咬了她一口!
“啊……”
她馬上將蟲子拍掉,但被咬的部位痛感越來越越強烈,紅腫起來。手臂又痛又癢,她忍不住用手去撓、。
當?shù)叵驅(qū)б姞?,迅速過去抓起她的手臂查看,問她:“你看清是什么樣的蟲子了嗎?”
“黑色的,跟螞蟻這么大,有點像蜘蛛?!?p> 向?qū)碱^緊鎖,取出小刀,對林溪說:“毒血要擠出來,你忍忍!”
林溪“嗯”了一聲,然后別過頭。
鋒利的刀尖劃破皮膚,林溪大汗淋漓,緊接著傷口處被用力擠壓,流出不少血。
“希望毒素能被清理干凈,如果發(fā)現(xiàn)紅腫不消或發(fā)燒,要跟我們,需要盡快去醫(yī)院。”
最后向?qū)в媚贸鲭S身攜帶的消炎藥水給她毒,再涂上膏藥,囑咐她:“癢也不要抓,抓破了會潰爛?!?p> 整個過程又被攝影師拍攝下來。
這次探險之旅就是力求真實,除了讓觀眾了解大自然,對大自然產(chǎn)生敬畏之外,還教授一些野外求生的技能。
一行人繼續(xù)往前行進,林溪一邊走,還要一邊對著鏡頭解說。
手臂脹痛感逐漸消失,慢慢變成了麻痹。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開始有些發(fā)冷,呼吸越來越沉重,頭腦出現(xiàn)暈眩,手腳出現(xiàn)痙攣。
鏡頭一直對著她的攝影師發(fā)現(xiàn)了異狀,趕緊呼叫向?qū)А?p> 向?qū)Ы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伸手在她額頭探了探,驚呼:“糟糕,發(fā)燒了!”
林溪隨即出現(xiàn)抽搐,手腳不停地打顫,在昏迷之前,她聽到向?qū)Т蠛埃骸叭メt(yī)院!趕緊送去醫(yī)院!”
林溪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醫(yī)院,手臂上插著點滴,攝影師同事陳果守在旁邊。
“你可算醒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領導和你家人交待!”
陳果說她昏迷的時候一度出現(xiàn)休克,經(jīng)過心臟除顫才恢復心跳。他們已經(jīng)通知單位領導,但還沒敢告訴林溪的家人。
雅克打過來幾個視頻電話,響了好多次陳果才決定接聽。
當時林溪已經(jīng)過了危險期,但還在昏迷。雅克看著手機屏幕里昏睡的人兒,臉色臘黃,一動不動,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心疼得不行。
陳果說:“你男朋友恨不得從手機屏幕里爬出來。”
林溪苦笑。
醫(yī)生來給她檢查身體,告訴她體內(nèi)的毒素已基本清除。吃了些流食,氣色恢復了些,她這才給雅克回電話。
雅克一臉怒氣地看著她。
“我差點訂了去馬來西亞的機票殺過去!”
“那你來呀,我想你了!”她的語氣有些嬌憨。
“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別開玩笑!”
她一下子眼眶就紅了,抿著嘴唇擠出一句話:“我就是想見你了嘛!”
身體的傷痛,工作的艱辛,和想見不能見的痛苦疊加在一起,讓她一下子決了堤。
“唉……你別哭!”
這是林溪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即使多次分離,她也笑著面對。
雅克想伸手抱住她,無奈隔著千山萬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溪哽咽著說:“我們是不是圣誕節(jié)才能見面?”
雅克沉著臉,回復:“我可能過幾天就去中國,外婆狀況不好……”
雅克接到生母佟文清的電話,說他的外婆張春華病情復發(fā)已經(jīng)住院,醫(yī)生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生命。
“你在上海等我,可以嗎?”
“?。∥疫€要兩個星期才能回去?!?p> “什么?你都這樣了還要繼續(xù)拍攝?”
雅克的聲音有些大,看得出來是在生氣,氣她不能愛惜自己。
她撇著嘴說:“現(xiàn)在換不了人……醫(yī)生說了我明天就能出院……我已經(jīng)耽誤了團隊的進度了……”
這是中外合作拍攝的節(jié)目,在開始拍攝前進行了長時間的溝通和計劃敲定,本來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雨林腹地,因為她又退了出來,重新再進去已經(jīng)拖慢了原先的進度。
雅克嘆了口氣,說:“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再去危險的地方。”
“好的,我答應你!那你也答應我,在上海等我回去,好嗎?”
“好,我等你!”
雅克趕到上海的醫(yī)院時,在病房見到不少人,佟文清跟他說那是張春華的弟弟和弟媳,專程從國外趕回來的,還有雅克同母異父的弟弟陳鴻恩。
張春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全身上下插滿了管,瘦弱得像個骷髏。
她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多月不能進食,腫瘤堵住了她的腸道,不能排便,癌細胞出現(xiàn)多部位轉(zhuǎn)移。用儀器維系生命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折磨。
她用殘存的意識告訴佟文清,一定要等到她的兩個外甥回來,見他們最后一面。
陳鴻恩哭成了淚人,因為躺著的那位是最疼愛他的外婆。
陳鴻恩不知道,張春華一直懷著對雅克的愧疚來愛著他。每每看到幸??鞓返镍櫠鳎拖氲侥莻€被她狠心丟掉的孩子。
雅克不像陳鴻恩那般撕心裂肺,他緊緊地握著張春華那枯槁的手,輕輕地叫了聲:“外婆……”
張春華努力睜開眼睛,看了看他,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她眼珠朝另一個方向轉(zhuǎn)了轉(zhuǎn),陳鴻恩馬上撲上去。
張春華看著兩個外甥,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兩天之后,張春華停止了呼吸。
“外婆……”
“媽……”
“姐……”
病房內(nèi)哀嚎一片。
雅克站在角落,握緊了拳頭,雙頰抽搐,任由眼淚無聲地滑落。
雖然是張春華教唆佟文清遺棄的他,但她也受了幾十年的內(nèi)心折磨,也承受著病痛的折磨,雅克沒有怪她。
張春華的離世讓他很難過,畢竟這是血濃于水的親情。
“外婆走了……”
林溪收到這條短信時,她正在進行最后三十公里的行程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