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打開門的那一剎,愣了一下。
“王遠,你怎么了來?”
“我來看看你?!?p> 林溪臉上的傷疤早已脫痂,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并沒有關(guān)蕾說的那么嚴重,王遠松了口氣,低頭看到她打著石膏的手臂,又皺起了眉頭。
“關(guān)蕾跟你說的吧?嗨,沒事!”
忽然王遠看到一個男人從衛(wèi)生間走起來,穿著居家服飾,跟林溪身上的紋飾一樣,很明顯是情侶服裝。
王遠看著他,面露驚訝,又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他問:“林溪,這位是誰?”
林溪從他的表情里知道他看到了雅克,臉色一變。不過這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借這次機會讓他知難而退。
“他是我男朋友,雅克。雅克,這位是我同校的師兄,王遠。
王遠驚住了,雖然有了預(yù)感,但是知道答案是還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男……朋友?你怎么……”他的咽喉像被噎住了。
一個多月林溪還在他的公司幫忙,怎么去了一趟尼泊爾回來就多了個男朋友呢?
跟王遠的錯愕不同,雅克大大方方地走向門口,伸出手跟王遠打招呼:“你好王遠,請進來坐吧!”
雅克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男主人。
王遠自認為小有成就,平時是很自信的,可在眼前這位高大帥氣、清爽大方的男人面前竟露出了些挫敗感。
他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的禮物交到林溪手里,說:“我就是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還沒辦法接受林溪已經(jīng)心有所屬這個事實,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堅持對她好,她總有一天就接受自己的。
王遠的背影異常的落寞,同為男人的雅克看出來了。
雅克接過了林溪手中的東西,攬著她的肩,說:“他好像喜歡你。”
林溪撅了撅嘴,大言不慚地說:“嗯,喜歡我的人很多?!?p> 他以為雅克會吃醋,怎知他卻不介意,他笑了笑,道:“說明我有眼光?!?p> 鐘艾麗打了幾次電話來詢問比對是結(jié)果,說上海那位婦人尋子心切,誰知道呢!
或許是鐘艾麗自己更希望早點出結(jié)果,雅克能早點去上海吧,林溪心想。
大約過了一星期,鑒定中心電話通知結(jié)果出來了,要本人親自去拿。
這是雅克在中國通過網(wǎng)絡(luò)尋親那么久,第一個做DNA比對的,雅克的心情多少有些期待。
坐在出租車的后排座,林溪的右手搭在雅克的左手上,輕握著。
“你希望她是嗎?”
雅克想了一下,說:“是不是好像沒那么重要了,至少我在中國遇到了你?!?p> 雖然林溪很感動,但她知道血濃于水的親情是她給不了的。
親子鑒定報告上的一堆數(shù)據(jù)她看不明白,但她看到了最底下的鑒定結(jié)論“支持存在親權(quán)關(guān)系”。
那位婦人,是雅克的親生母親!
雅克拿著報告的手在顫抖,他馬上撥通了鐘艾麗的電話。
“雅克,我就預(yù)感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你都不知道你長得跟她有多像!”
幾天前,雅克對這位婦人沒有太多的幻想,如今結(jié)果一出,他腦海里開始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形象:黑頭發(fā)黑眼睛,慈眉善目,溫柔純樸。
林溪握住他顫抖的手,用眼神給予他力量和支持。
三十幾年來,雅克就知道自己與養(yǎng)父母和身邊的人不同,別人詫異的眼神讓他不舒服,也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出生在東方的國度,流著跟他們不一樣的血。
如今,親生母親找到了,一切又顯得有些不真實。
林溪問他:“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上海?”
“越快越好,我希望早點見到她!”雅克毫不掩飾自己迫切的心愿。
“那我現(xiàn)在幫你訂機票。”林溪掏出手機。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雅克坐在沙發(fā)上抬起頭,望向林溪,她依靠在房間的門框上,神情淡然。
“不了,我這樣,不太適合見人。”
她抬了抬自己的受傷的手臂。
“我想她不會介意……”雅克說。
林溪搖搖頭。
“你知道……我追求完美,我還是希望以良好的形象見她。以后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她很想見到雅克跟親人重逢的樣子,雖然她很為這次DNA比對成功感到高興,卻也有些失落,她曾經(jīng)為了幫他遠走千里,還差點被網(wǎng)暴,但幫雅克找到親人的不是她。
網(wǎng)絡(luò)尋親的方式她也用過,只可惜當時影響力不夠,那位婦人沒有看到。
她心里暗暗較勁,覺得在鐘艾麗這邊落了下風。
“可是我不在你怎么辦?誰來照顧你?”
她身上的外傷基本上都好了,只是手臂還打著石膏,活動不方便。
“放心好了!我不是還有一只手臂嗎?能吃飯,能穿衣,能打電話……”
林溪最終說服了雅克,留她自己一個人在BJ。
第二天,雅克在門口跟林溪擁別,獨自乘車去了機場。
“我會盡快回來!”這是他臨走前說的話。
鐘艾麗親自到機場迎接雅克。她想:雅克的親人在上海,只要他來上海的,她就不介意BJ的那個女人。
“你的媽媽和外婆在會所等你。”
雅克顯然對這兩個稱呼有些不能適應(yīng),神情不太自然。
“你從尼泊爾回來之后一直待在BJ?”
“嗯。”
雖然明知道答案,但鐘艾麗卻依然不開心。雅克連騙她的意思都沒有,自己像在唱獨角戲。
雅克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鐘艾麗瞥見手機上顯示“Lin Xi”,臉一沉,將頭轉(zhuǎn)向了車窗外。
“我到上海了。”
“好。見到你媽媽了嗎?”
“沒有,他們在會所里等我?!?p> “他們?你的家人……你生父?”
鐘艾麗沒有提到他的生父,或許生父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吧?又或許是別的,雅克心想。
“艾麗說是外婆和媽媽?!?p> “哦……”
“你吃午飯了嗎?”
“吃了,自己煮的面?!?p> “你的手怎么煮面?你可以叫外賣……”
“單手也可以煮面好嗎?”
就是單手拿鍋有點沉,差點沒打翻燙到自己。
“還是點外賣吧!還有……讓你朋友來陪陪你。我說的那個女孩……關(guān)蕾,不是那個男的?!?p> “哪個男的?”
“前兩天找你那個?!?p> “好。”林溪噗嗤一笑,“那你也潔身自好,跟女的保持距離?!?p> 雅克笑笑,故意問她:“你說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雅克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艾麗,回答道:“不會?!?p> 打情罵俏過于明顯,電話的內(nèi)容鐘艾麗猜出了七八分,這讓她心情十分不悅。
后面很長一段時間,車內(nèi)的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后,還是鐘艾麗打破了沉默。
“上次直播效果挺好,有幾個當紅主播想邀請你再去直播間?!?p> 雅克想了一下,說:“我希望理菲艾麗是通過品質(zhì)和口碑走下去,而不是這種方式?!?p> 他頓了頓,又說:“艾麗,我非常感謝你幫我找到家人,但我希望我和母親重逢的事不要曝光,這是我的私事?!?p> 鐘艾麗深深地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回答:“好?!?p> 車輛將他們帶到艾麗公司旗下的會所,一個非常私密的會員制場所,平時鐘艾麗帶些朋友和客戶來閑坐。
佟文清和她的母親張春華早已在會客廳內(nèi)著急等待。
半個月前,佟文清的丈夫陳教授的學(xué)生到家里作客,帶來兩瓶里菲艾麗的紅酒。佟文清無意中聽到那個學(xué)生說起里菲少東家尋親的故事,當時這個故事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傳得沸沸揚揚。
那一天,佟文清魂不守舍,直到學(xué)生們離開之后她才偷偷上網(wǎng)查詢有關(guān)他們口中里菲少東家尋親的故事,還查到幾個月之前雅克在青海時刊登的那個襁褓照片,她當時激動得說不出話。
她將照片給她的母親張春華看,那個襁褓與她們當時包裹孩子的一模一樣,回憶當初丟帶孩子的時間與福利院收養(yǎng)的時間基本吻合,斷定雅克就是她們當年遺棄的孩子。
她聯(lián)系上鐘艾麗,得知雅克去了尼泊爾。在等待雅克回復(fù)和等待DNA比對結(jié)果的時間里,她天天惶惶不安,焦慮失眠。
終于等到比對結(jié)果出來確認雅克就是當年被她遺棄的孩子,她和她七十多歲的老母親抱頭痛哭。
會客廳的門被推開,佟文清和張春華同時抬起頭。
當雅克高大的身影步入會客廳,她們巍巍顫顫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一股酸楚從喉頭涌上鼻尖。她們顫抖著雙腿,向雅克飛奔過去。
雅克敞開胸懷接住兩位撲向自己的婦人……
佟文清和張春華抱著雅克,激動得說不出話,光是不停地流淚。
雅克一眼認出來佟文清就是自己的生母,因為自己的五官有八分是遺傳自她。
無數(shù)次想象與家人重逢的場景就是這樣,可自己依然手足無措。
“孩子,我們對不住你……”
佟文清和張春華哭得撕心裂肺,雅克也紅了眼。
最后鐘艾麗提議他們坐下慢慢說,佟文清和張春華這才一人抱著雅克的一只手,向沙發(fā)走去。
佟文清坐在雅克的身邊,撫摸著雅克的臉??吹阶约旱暮⒆颖皇震B(yǎng)他的法國夫婦養(yǎng)得這么好,心中百感交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此時此刻,雅克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
“不要對不起,媽媽……”
他這一句“媽媽”聽得佟文清內(nèi)心一顫。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我只是想知道當初發(fā)生了什么?!?p> “我來說吧!”
張春華擦了擦眼淚,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開始講述當生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