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地下停車場。
侯爵的車已經(jīng)歪歪扭扭的停在一旁了,梁與肖空了兩個車位停在它旁邊,走下車,對那不上道的車翻了個白眼。
一進門,看到侯爵跟摩羯坐在長桌兩頭,兩人各自玩著手機,誰也沒理誰。
“小與哥!”摩羯起身跑過來,忽閃大眼睛,笑的倍兒甜,“時間還早,過來坐,你想喝點什么?咖啡?茶?”
“嘖嘖嘖……小蜜蜂看到花蜜了!”侯爵剛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檸檬酸,“摩羯同志,你剛才見到我時直接用下巴請我坐下,我管你要瓶礦泉水,你還要從我傭金里扣,這怎么你的小與哥一來,你直接往上撲啊,又是咖啡又是茶,太雙標(biāo)了吧!”
摩羯也不慣著侯爵,半嚴(yán)肅的說,“剛才你在這給手機充了十五分鐘的電,到時候從你傭金里扣?!?p> “喪盡天良啊!”侯爵桌子一拍,指著摩羯,“小丫頭,你再這么剝削我,我就給你小與哥介紹女朋友了啊!我手里有的是資源!”
摩羯“哼”了一聲,“小與哥才看不上你那些邊角料呢!你自己留著縫縫補補吧!”
“嘿你個死丫頭!”侯爵跳下桌子,大步走過來。
摩羯馬上躲到梁與肖身后,抓著他的胳膊,這個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像參了罌粟,第一次聞到時,便一直留在心里。
摩羯悄悄貼近他,輕輕嗅了下,低下頭,像嘗到禁果一般,偷偷笑了笑,似乎只有這樣,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小與你閃一邊去,別耽誤我教育孩子!”侯爵圍著梁與肖轉(zhuǎn)圈逮摩羯。
梁與肖淡淡問了句,“你家月亮知道你在外面這么跟別的女孩子哄鬧嗎?”
這句話如同一張黃牌,侯爵立馬安生了,口不對心的又坐回到桌子上,“人家深明大義,不拘小節(jié),正宮之范兒,明白事的很,用不著你操心!”
摩羯冒個頭出來,“呦!上次你掛在嘴邊的還是小杏花呢,這么快就變成小月亮了?這一天一地的,真是辛苦你了!”
“老子有精有力你管得著嗎?”侯爵直接折過話題,問道,“你趕緊把飯局的地點告訴我,應(yīng)酬完還要回去撈月亮呢!”
摩羯站到他們兩個中間,一瞬間,換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好像工作就是她的開關(guān),要不是跟她同事時間久了,猛的來這么一下,還以為她是被什么上身了,“風(fēng)信路48號,闊迎閣?!?p> “得虧我這穿得人模人樣來的,那地方,皮鞋上有點灰都謝絕入內(nèi)!”侯爵跳下桌子,“小與,風(fēng)信路離你家挺近的,吃完飯收留我一晚唄?”
梁與肖問道,“你不是要去撈月亮嗎?我家哪有?”
侯爵沒搭這茬,問摩羯,“這次需要帶什么回來?”
“藥劑?!蹦︳苫氐?,“賈哥跟老板合作過很多次了,我們組織中一些藥劑的重要原液,都是他從境外弄來的,這次除了要拿回之前一直在用的原液,據(jù)說還有新的藥劑,飯后直接帶回來就可以了,記住,別得罪他們?!?p> 恒黑海的交易模式,從來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支付順序取決于對方是什么人,要做的是什么事。
藥品交易的這些人,梁與肖和侯爵之前見過一次,那伙人的領(lǐng)頭是個光頭,大家給面子的都喊他一聲賈哥,雖然姓賈,但他的東西不但沒有西貝貨,還都是尖貨,且價格不菲。
除了藥劑,軍火也能搞到,他一直想跟恒黑海合作軍火,但介于他主線不是軍火這條,而且開價不低,恒黑海一直沒有松口。
賈哥嗜酒,上次跟侯爵從天黑喝到天亮,白的,黃的,紅的換著來,他的酒量只有侯爵能陪,一個個空瓶被從桌上放到地上,梁與肖在一旁光看著都暈暈乎乎了。
吃飯時間約的七點半,大圣自覺的上了梁與肖的車,并坐到了副駕上,從這一刻開始,就把這個只喝奶的男人當(dāng)司機使了。
“寶貝……”
梁與肖忽然冷了一個激靈,轉(zhuǎn)頭看到侯爵正在發(fā)語音,“晚上值班穿件外套,你們辦公室對著風(fēng)口,別著涼了,明天接你下班,帶你去吃早餐?!?p> “操……”梁與肖冷汗未消,不自覺的握緊了方向盤——侯爵以往的逢場作戲最多就是信息電話,聊的也都是一些“播不了”的內(nèi)容,像這種帶著生活氣息的關(guān)懷,外加上門接送服務(wù),還從來沒有過。
侯爵看了梁與肖一眼,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你有意見???”
“不敢。”梁與肖干笑兩聲,“異象一出,說明要變天了啊……”
侯爵笑了笑,褪去浮夸和淫賤后,他的笑容竟然意外的溫暖,感性,“小與,過段時間我跟明月一起請你吃個飯,到時候把小龍蝦也叫上?!?p> 梁與肖突感渾身不對勁,覺得旁邊好像坐了一個道貌岸然的長輩,明知道這身人模人樣的皮囊下,是一個一浪更比一浪高的靈魂,可一時間還是不知道這話要怎么接下去。
于是含含糊糊應(yīng)了一聲,而后還是覺得不妥,問道,“你這次來真的?”
侯爵點點頭,沒再說多余的話。
梁與肖理解不了,“小龍蝦在安浮醫(yī)院前前后后也就住了三天吧?這么說你們認(rèn)識也只有72個小時,你這就來真的了,瘋了吧?”
“三天怎么了?一腳都能定江山,有些感情,一眼也可以萬年?!焙罹粽J(rèn)真反駁,“我們打打殺殺這么多年,一轉(zhuǎn)眼也三字開頭了,以前只要恒黑海一句話,我兩眼一閉的往上沖,‘死’是個什么東西從來沒想過,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小與,我怕了?!?p> 梁與肖心頭一晃,轉(zhuǎn)頭看向侯爵,他一只手搭在車窗外,指尖的煙好像從剛點上時吸的那一口,就再也沒放到過唇邊,現(xiàn)在只燃剩半根了。
三十歲的人,惡事做盡,如果有幸,人生還會再有一個三十年,這根煙就像他的生命,恍惚間,已經(jīng)走完了半生。
所有人都知道,跟著恒黑海做這些事,最忌諱的就是一個“怕”字,這個字似乎被詛咒過,越是懷揣忐忑,就越容易出事。
侯爵是個狠角色,他的人生狀態(tài)就是一個“癲狂”,刀口舔血他樂在其中。也許那時,他看上去是因狂笑而張牙舞爪,而實際上是因恐懼。
小丑笑的越狂,心中越悲傷。
梁與肖一直處于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他為自己建了一個防空洞,鎖頭只能從里面打開,除非他自己想探頭出去,否則,任何人都無法把他從那個狹小的空間里叫出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防空洞莫名的變大了,而且里面還多了一個人——侯爵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擠了進來。
恍然大悟之后,原來這個防空洞是侯爵的,因為知道梁與肖不喜歡與外界接觸,想保護他,又想給他更寬敞的空間,于是他把梁與肖“騙”進了自己的防空洞后,離開了。
漂泊在外,無家可歸,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魔王也會累、也會怕,以至于在一個惶恐的時刻,遇到一個看似安穩(wěn)的人后,不管不顧的想把自己托付出去。
“你可以進來住?!绷号c肖沉默許久后,只說了這么一句,如果大圣還愿意回到他自己的防空洞,梁與肖可以還給他。
侯爵顯然不明白梁與肖的意思,側(cè)頭看了他半天。
梁與肖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奪走了別人的安全感,有一天再想還回去時,還的不過是自己的負(fù)罪感。
“我回頭讓摩羯去查一下明月?!绷号c肖說道,“這頓認(rèn)門飯,不急吃?!?p> 侯爵拍拍梁與肖,笑道,“行了,兄弟心領(lǐng)了?!?p> 梁與肖面露慍色,“你領(lǐng)什么!安浮醫(yī)院跟恒黑海有合作關(guān)系,這個你早就知道,明月又是那里的醫(yī)生,還是最近剛調(diào)來的,說她跟組織沒關(guān)系,你信嗎?”
“不信?!焙罹舻α诵Γ暗乙膊辉诤??!?p> 梁與肖罵了一句,且把方向盤當(dāng)成侯爵的臉,狠抽了一下。
侯爵瞇著眼睛,“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說的低俗一點,她是第一個我見了之后,不想馬上給糊弄到床上的女人……其實吧,也不是不想,是不忍心。”
梁與肖又抽了一下方向盤。
侯爵伸手對著梁與肖的頭揉了一把,“等你小子哪天也遇到了一個那樣的人,你就知道了。好好開車,方向盤挺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