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媱嫦

第三章 羌余商客

媱嫦 琋和 2027 2021-07-14 12:02:00

  “公子,她才來,能信么?”

  繡止府上下官吏皆是程聿挑選,除了媱嫦。

  她是圣人親派,難保不是圣人派來盯著程聿的。

  況且她又只是個武將,驍勇有余,但若讓她查案……

  宋秋擔(dān)憂的看著程聿。

  沒人比她更清楚程聿處在這個位子上有多艱難,上有皇命厚望,下有京安百姓,左右還有虎視眈眈的政敵。

  繡止府瞧著光鮮,實則只靠著程聿一人支撐。

  偏生程聿也不過是個正五品的文官,在京安城的勛貴眼中,正五品的官,與小吏無異。

  稍有不慎,他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程聿攏了攏斗篷,眸光漸冷,已沒了玩笑意味。

  “我身子不濟,你替我盯著她些。”他低聲道,“顧氏忠心無需質(zhì)疑,我只怕她在塞外野慣了,不識京安禮法?!?p>  一聲馬嘯自后院馬廄傳來,隨后便是潑墨般的馬蹄聲。

  程聿轉(zhuǎn)向宋秋:“速去。”

  宋秋施了一禮便急急追出去,所幸,她牽馬出門時,媱嫦還在門前等她。

  見她出來,媱嫦輕握韁繩,那馬便如知曉她的心思一般邁開四蹄疾馳而去。

  宋秋的臉登時便白了!

  《京安禮制》第九條令:凡無故于京安城內(nèi)策馬疾馳者,罰銀五兩,鞭二十。

  宋秋騎術(shù)平平,只得伏在馬背上勉強跟著。萬幸今日街上行人眾多,不然她絕無追上媱嫦的可能。

  “大人、大人!”

  宋秋急急地喊著媱嫦。

  媱嫦略慢了些,側(cè)頭瞧向她:“怎么?”

  宋秋伏低身子,抱著馬脖子搖搖晃晃,聲音中都染上了幾分顫意:“大、大人,此舉有違禮制,京安城內(nèi)斷斷不能……”

  她是長在京安城內(nèi)、隨著程聿見慣了朝堂險惡的小人物,自幼謹小慎微,哪怕入了繡止府,也從不敢違背禮制行事。

  而她現(xiàn)在碰到的,是在外征戰(zhàn)殺伐多載、軍功赫赫的媱嫦。

  世人皆知,元州邊陲安穩(wěn),仰仗的是顧氏姐妹運籌帷幄拼殺百里。是以,莫說是百姓,便是元州刺史,在媱嫦面前也不敢過多言語。

  正如她自己所說那般,在元州,無人敢阻她。

  一個謹小慎微,一個肆意灑脫。

  這二人卻偏偏碰到了一處去。

  媱嫦聽了宋秋的話,勒馬端坐,瞧著她反問:“只有三個時辰,你耽誤得起?”

  時間。

  現(xiàn)下最緊要的便是時間。

  豐陽坊位處京安城最西,與繡止府相隔甚遠,若是循規(guī)蹈矩的步行過去,怕是要耗上一個時辰。

  她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宋秋聞言亦是語塞。

  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帶路?!?p>  媱嫦微揚下巴,清脆爽利,既沒有要與她解釋一二的打算,亦沒有要聽她勸阻的意思。

  宋秋吞了口唾沫,本想硬著頭皮再勸幾句,視線卻在與媱嫦相碰時匆匆挪開。

  這雙眼睛,當(dāng)真駭人!

  明明是圓潤的杏核眼,其內(nèi)卻藏著刀鋒般的冷厲。

  那份壓迫感讓宋秋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甚至都讓她短暫的忘卻了禮制規(guī)矩,打馬前行,給媱嫦帶路。

  積年未歸,京安城內(nèi)變了許多。

  媱嫦坐在馬上疾馳,靈動的眸子卻把街邊的種種盡收眼底。

  宋秋倒是漸漸適應(yīng)了這般疾馳的速度——說是疾馳,也不過是相對而言的,于媱嫦而言,遛馬的速度都要比這快上幾分。

  此刻的陳記酒肆已被值守的武吏圍住,這鋪子西鄰豐遠門,南靠豐羅街,是西城首屈一指的大酒肆。

  豐遠門乃京安城西門,是白丁及販夫走卒押送貨物入城的城門。這兒每日來往的人極多,現(xiàn)下有許多行人駐足觀瞧,大多還背負著貨物。

  媱嫦與宋秋一前一后勒馬止步,武吏一瞧見她們二人身上那繡著暗紅色茱萸云紋的官服,立時便整肅德行,低眉順眼的迎了上去。

  就連周圍的百姓都紛紛后退,眼中多了抹懼色。

  媱嫦翻身下馬,一手輕拍著黑馬的脖子,另一只手隨手把韁繩丟給了迎來的武吏。

  似是有些不滿,黑馬打了個響鼻,靈氣十足的眸子斜睨著武吏。

  媱嫦的手仍舊落在它的脖子上,安撫意味十足。

  她瞧著武吏,問:“尸體在何處?”

  武吏的心中滿是疑惑——繡止府內(nèi)僅有一個女官,便是四處那號稱“當(dāng)代宋慈”的仵作宋秋。

  不過宋秋日常在外行走,他是見過的,喏,那跟在眼前這位大人身后的人,可不就是她?

  宋秋雙腿發(fā)軟,扶著馬背下了馬,強撐著才沒直接坐到地上去。

  她邁著虛軟的腳步走來,瞧著武吏滿臉困惑,語氣和善:“這是繡止府四處主事媱嫦大人,問你什么直說便是?!?p>  宋秋是騎馬騎得腿軟,眼前這武吏卻是在聽聞媱嫦的名字后軟了腿。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怔楞片刻,順勢行了個大禮:“卑職見、見過主事大人?!?p>  驚嚇之下,他松開了拉著韁繩的手。

  黑馬倒是乖覺,老實的站在原處,歪著腦袋蹭著媱嫦的手背。

  媱嫦由著它磨蹭,視線已落到陳記酒肆的大門處。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帶我去瞧瞧。”

  武吏連聲應(yīng)下,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躬著身子帶她們進門。

  死者是個四十來歲的粗獷漢子,面頰粗糙黝黑,經(jīng)年奔波的客商大多如此。

  他的身體呈跪資側(cè)臥,雙目緊閉,面容平和不見猙獰。須發(fā)和衣領(lǐng)都浸濕了,在身下洇開一片水漬,散發(fā)著濃重的酒味。

  還有那詭異的綴在他尾椎處的貓尾。黑色的貓尾,粗壯結(jié)實,倒是沒有沾到太多酒水,只有毛尖兒被打濕了些許。

  嗅著酒肆內(nèi)混雜的酒味,媱嫦蹲下來,捻起死者衣角湊到鼻間聞了聞,語氣稍顯疑惑:“羌余奶酒,他是羌余來的?”

  宋秋去到她身邊,把自己隨身帶著的木箱打開,一面回著:“是,酒肆老板說他是羌余商客,來往已有六七年了?!?p>  媱嫦緊盯著男子的臉,眼中疑惑之色愈發(fā)濃郁。

  宋秋準備好了物什,正要勘驗尸首,側(cè)頭卻見媱嫦還捏著死者的衣角。

  “大人?”

  媱嫦回過神來,松開手。

  宋秋略有遲疑:“大人可是覺得哪里不對?”

  媱嫦仍舊盯著死者的臉,眉頭微蹙,有些含糊的說了一句:“瞧著不像羌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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