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局 第五節(jié) 小氣（三）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程母還是油鹽不進(jìn)：“你看，你就無法交流，一說話就急眼。我今天開這個話頭，就是想找一個解決方法，到底是我走，讓恁爸過來，還是請人，還是怎樣，我是不想總這樣過下去?！?p>　　林紓冷笑：“對對對，這就是你所說的對我好。你就這樣跟程遠(yuǎn)說吧，說是我跟你說了不好聽的話，讓你過不下去了，要回老家，然后他就會知道是我強(qiáng)勢，我咄咄逼人，讓他媽氣得都待不下去要走了。很好啊，說去唄，我無所謂，反正我跟他已經(jīng)過成這樣了，還有什么所謂?！?p>　　程母還在那里說：“不然還要怎樣呢，我可不想擔(dān)讓我兒子感情不和的責(zé)任?！?p>　　林紓懶得理她：“我說過了，你就這樣跟你兒子說去，就讓他覺得我對你不好，罵你了，讓你心里難過吃不下飯了，然后你就達(dá)到你真正的目的了。其實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dá)到了，這大半年來我跟程遠(yuǎn)本來就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一說就吵。你就這么委委屈屈地過吧，就讓所有人覺得是我對不起你了吧，你愛咋咋地。我就不懂了，把自己過好，不要總是委委屈屈好像別人不讓你吃肉吃菜一樣，想去跳舞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非要把一切都關(guān)聯(lián)到我身上，證明是我讓你過不好了，對你是有什么好處？”

　　論陰陽怪氣，程母和林紓絕對有的一比：“反正我就是這樣，至于到底好不好，人在做天在看，別人自然能看出來到底誰對誰錯?！?p>　　林紓氣得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當(dāng)即給程遠(yuǎn)打了個電話，就說了一句話：“你媽不吃飯，你勸勸她吧?！?p>　　然后程母就慌了：“我什么時候說不吃了？我明明是還顧不上吃呢，你給程遠(yuǎn)打電話，說我不吃飯，是什么意思呢？”

　　林紓冷哼一聲，邊吃邊說：“你自己想不想吃飯我是不知道，我反正告訴你兒子你沒吃飯這個事實了。你可別說是我不讓你吃的了，我還沒這么大能耐。我跟你吵架，還喂了孩子，還自己吃了飯，你不吃，可別怨我?！?p>　　程母還是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那我怎么說呢？我只能就事論事，就是你說那些話，讓我吃不下飯了……”

　　這時程遠(yuǎn)給程母的電話來了，她果然開始揀著林紓難聽的話告狀：“沒事！就是林紓突然跟我說，如果她兒子因為她過成這樣，她不知道心里該怎么想。我就覺得，這是說都是因為我，導(dǎo)致你們倆感情不和了啊。她還說，剛?cè)ノ覀兗揖徒o她吃剩菜，可是我們就是這習(xí)慣啊。坐月子也不給她買雞，等她媽來了才吃上，可是我當(dāng)時真的沒有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紓看著這老太太就這樣跟兒子百般訴委屈，再次顯得自己是如此不講理，如此斤斤計較、咄咄逼人，心里想：如果程遠(yuǎn)這都照單全收，以為我在他背后就這樣逼迫他媽媽，那她就真的不想跟他過了，必須分居，必須出去住。

　　于是她搶過電話，對程遠(yuǎn)平靜地說：“你就好好聽著你媽是怎么把一段話截出來說吧。你心里想的你媽是什么樣，你就會怎么理解她的話。你心里想的我是什么樣，你就會怎么理解我說的話。我說完了，你們倆愛咋咋地?！比缓缶妥唛_了。

　　程母繼續(xù)在電話里，把沒說完的話全倒了出來，然后也掛了電話。

　　程遠(yuǎn)卻是第一時間給林紓又打了回來：“你剛才說了什么？我沒聽清?！?p>　　林紓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小心翼翼，突然又很心痛。他還在上班，她本來是不想拿這些家庭糾紛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的，可她到底還是做不到，別說當(dāng)賢妻良母穩(wěn)定后方了，連暫時忍氣吞聲等他回來再說都做不到。她對婚姻失望，那他呢？夾在中間，他難道就不失望嗎？他難道就不辛苦嗎？

　　林紓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句：“沒什么，本意就是給你打個電話，讓你告訴她好好吃飯?！?p>　　程遠(yuǎn)松了口氣：“那就吃飯唄，都好好吃。”

　　掛了電話，林紓還是沒忘記懟程母一句：“這就是你說的一片真心，這就是你說的把我當(dāng)女兒，呵?！?p>　　雖然程母還在那里說“事實就是這樣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人在做天在看?！?p>　　但此時林紓心里不知有多暢快。處境像她一樣，甚至比她還要糟糕的女性不知凡幾，有跟她一樣想法，想懟回去卻沒有做到的不知凡幾，但她卻說了出來，完美還擊了天底下婆婆最愛說的這兩句假話！她覺得自己真是替那些女性出了一口惡氣。她這時還不忘回想：林媽就從來不會對娟娟說這種話。

　　但她的情緒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她看到程母在那里生悶氣，最終還是說了句：“其實你也用不著這樣。有什么意思呢？說不定你活得比我還久，呵。這樣活著，天天為這些事情吵架，真沒意思。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我早就走了，犯不著跟你在這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