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飛躍 第八節(jié) 回程

　　回到程遠家，林紓看著凌亂的屋子，連結(jié)婚，都沒把地拖干凈，只是在灰撲撲的地面鋪上了一張紅毯！電視柜那個角落，還是這樣油漬漬的，橫七豎八擺著些腌醬菜的玻璃缸！沙發(fā)也擦，只是蒙上一張豹紋落滿灰又皺巴巴的布料！

　　她又一次由悲轉(zhuǎn)怒：既然都說結(jié)了婚這里就是她的家，那她就要贏得主動權(quán)，她不能看著這里亂七八糟，她要把這里收拾干凈！

　　于是她又開始，瘋了一般不停地擦桌子、掃地、收拾東西。程遠無奈，陪著她收拾了一會兒，勸她：“一時半會也搞不定，而且你也不在這里長住，回去之后一切還是恢復(fù)原樣，先歇一下，我們回房間去，好不好？”

　　林紓覺得程遠對自己也算是百般體貼了，自己這樣鬧騰，他這樣犟脾氣的人竟然到現(xiàn)在都還溫言細(xì)語，心里的寒意終于漸漸地被溫暖驅(qū)散。

　　程遠知道林紓郁郁不樂，這幾天帶她去散心，給她摘石榴，摘柿子，給她看老相片，跟她說些小時候的趣事：

　　自己去二姨家，大家到處找不到他，原來他自己躺在角落里睡大覺；

　　姐姐愛吃西紅柿，抱著一筐剛摘的西紅柿一下子就吃完了；

　　以前家里有櫻桃樹，櫻桃花特別漂亮；

　　村旁有條河，夏天他們會拉網(wǎng)撈魚，炸了吃；

　　舅舅很疼他，從小就給他燉肉吃，現(xiàn)在每次去舅舅家，他都要招待他出去餐館吃飯，而且必定有燉大排……

　　林紓跟著他，把村子逛了個遍，還陪他一起去了幾個發(fā)小家。她愛他，愛屋及烏，也就慢慢覺得，這里有這里的美好。村里人熱情，互幫互助；親人都住在一起，每天都能串門子，一家小孩可以吃百家飯；不愧是華北平原，土壤肥沃，隨便在家門口種點什么都能活，水果也分外的甜……

　　她主動問程遠：“要不晚幾天再走？你難得回家一趟?！?p>　　程遠卻知道她：“不了，太冷了，而且你又感冒了。”

　　回程前，林紓把婚宴當(dāng)天收的禮金全給了程遠：“我的壓箱錢我收著，這些你看著辦吧?！背踢h另加了兩千塊，全給了程父程母。程母又要給林紓，林紓不收：“我要這些錢干嘛，你們自己留著花吧，辦婚禮也花了不少錢?！绷旨傊莱踢h很孝順。她自己也賺錢，所以他們早就商量過，平日里各自的親戚各自負(fù)責(zé)打點，對方出個人場陪個笑臉就可以。其實她知道，只要她需要程遠給錢，程遠從無二話。

　　如果說她最喜歡程遠什么，那她的答案肯定不是聰明、帥氣、上進、性格好、對她好這些常見答案，而是善良。她覺得，自己小市民氣息重一點，更斤斤計較一些，但程遠真的很寬厚善良。他不會把別人的意圖往壞的方面想，總是體諒別人的不容易。他看起來很節(jié)約，一件破了洞的T恤從大學(xué)穿到現(xiàn)在也不舍得扔，但只要身邊誰有需要，他就毫不猶豫地盡全力去幫助他們，而她就會比較自私地盤算手頭收支攥好銀根子。程遠甚至在工作后，還試圖找到當(dāng)年資助過他上學(xué)的人，想把錢還給他們，表示感激，同時也讓他們可以資助更多的人。

　　回到清河，熟悉的宿舍，她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從大學(xué)之后，她就不太愛回家鄉(xiāng)小城，更別說待在農(nóng)村了。田園風(fēng)光再好，她也不喜歡，她不喜歡那種人與人之間模糊的邊界，她反而覺得城市那種客氣的疏離能給予她充分的安全感。

　　而工作上的忙碌，更是足以撫平她在程遠家的情緒。任務(wù)再繁瑣，遇到的人再難打交道，她只要一想，這是工作，就能進入理性模式，盡量不調(diào)動個人感受，這對敏感的她是一種保護。

　　忙過年底的法治工作考核、總結(jié)、計劃，以及全員年度述職、考核、評比，已是歲末年初。

　　春節(jié)前的半個多月，除了運行崗位如常倒班，其他人都掩飾不住即將過年的喜慶。黨群處已經(jīng)在組織拍微信賀歲視頻；工會在忙著發(fā)放春節(jié)慰問品；樓道有同事在討論春節(jié)去哪里出游，有沒有搶到票。

　　這時，刷著OA的林紓，突然看到Z核電總部下發(fā)的一個文件：“……借調(diào)職位：法務(wù)1人……請Q核電、S核電、M核電分別推薦至少1人……”

　　她馬上想到鄔主任那條微信。

　　這時，梁處也過來了：“Z核電總部鄔主任給我打電話，讓我們商量一下借調(diào)崗位的推薦人選，時間半年，如果半年后考核通過轉(zhuǎn)掛職，時間就是兩年。我看你們的情況，小雯快生了，姜科要主持工作，林紓又新婚，都不合適。你們誰有意向果實在沒有，我就跟鄔主任商量，我們就不推薦人選了，讓他們?nèi)テ渌穗娬胰巳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