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一陣喧嘩,就把林紓從綺夢拉進了現(xiàn)實。
程遠家來接親了。
程遠家請了村里經驗豐富的長者當司儀,他此刻正拿著一方紅蓋頭走過來:“我們這的規(guī)矩,新娘子在婚禮前是要戴紅蓋頭的?!?p> 但林紓家的規(guī)矩是新娘出閣要打傘。
林紓百般不情愿:自己可是穿著潔白的婚紗,弄個紅蓋頭,這不是不倫不類嗎。又不早說,早說的話,自己就買一套中式婚服了。
林媽卻當機立斷:“入鄉(xiāng)隨俗。蓋頭也要,傘也打?!?p> 司儀又請出一位中年婦女:“還要請全福太太給新娘子梳頭。”
林紓坐著不動,那位嬸子象征性地用紅木梳梳了兩下。
“新郎來接新娘了!”
林紓終于見到了程遠。今天的程遠好像有點不一樣,自然卷的劉海全梳了上去,更顯得臉型端方,劍眉星目,但笑起來卻還是那樣憨憨的。他穿著一身西服,粉紅襯衫和大紅領帶還是林紓陪他一起去買的。林紓不由笑了起來。這樣的時刻,她突然很想像往常一樣牽牽他的手。
程遠把手上的捧花遞給林紓,再按司儀唱和,給林紓穿上金色的高跟鞋。
林媽告訴司儀女方這邊的出閣規(guī)矩司儀就說,按女方的辦,只是新娘出閣后,新郎要在門口轎車前等新娘,把新娘抱上車。
像昨天預演的一樣,除了多了一方紅蓋頭。林紓肩頭被放上一根彩帶。林振帶著她出門。姑嬸姨嫂熱熱鬧鬧地按分工提嫁妝、打傘。
程遠抱著林紓,上了最前面的婚車。林紓還想看看自己家親戚有沒有都上車了,程遠又恢復平時的樣子:“都什么時候了,還瞎操心,他們都是成年人了,肯定會安排好自己的,放心吧!”
林紓打他一下:“哼。我能不能把這個蓋頭拿下來了,要坐一個多小時車?。 ?p> 坐前面的司儀說沒問題,等快到的時候再蓋上就是了。
一路鳴炮,到了程遠家。時間有點長,林紓沒吃什么東西,又沒睡好,有點暈車。一下車,被寒風一吹,僅著婚紗的林紓凍得瑟瑟發(fā)抖。
程遠問她:“冷不冷?”
林紓透過紅蓋頭看著眼前里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訝然:“你們這是把全村的人都叫來了嗎?!”她哪里還顧得上冷不冷啊,收了收下巴,挺直脊背,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挽著程遠的胳膊就走了過去:“早點辦完才能早點歇著。”
司儀已經說完開場白:“……下面有請新郎新娘拜天地!”
他們對著一面銅鏡和一副八卦圖鞠躬“拜天地?!?p> “請新郎新娘拜高堂!”
先是程遠爺爺坐在前面的紅木椅上,他們鞠躬,叫了聲“爺爺”,收了紅包。
林紓剛想找小姨,小姨已經趕緊上前來握住她的手:“給我,我?guī)湍闶蘸?。?p> 看到親人,林紓因為覺得自己像是被趕鴨子上架而有些凌亂的心定了定。
然后是程遠父母。林紓第一次叫他們“爸”“媽”,收了紅包,人群爆發(fā)一陣起哄聲。
然后,司儀就喊“夫妻對拜”,兩人鞠了一躬。林紓詫異:高堂竟然就只是指程遠父母?她爸媽哪里去了?她內心失落又不滿,卻不想在這里表露出來。兩人互相鞠躬,然后程遠掀蓋頭,雙方交換戒指。
司儀在問“新郎新娘有什么話想說嗎?”程遠揮揮手想拒絕,林紓卻一把將話筒搶了過來。
眼前這些人看熱鬧,那她就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林紓可不是個任人擺布,柔柔弱弱的小媳婦!她是自己劇本里面的大女主,她要掌控自己婚禮的話語權:“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好,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程遠的婚禮,希望大家待會兒吃得開心,玩得開心!”一瞬間,那種在工作上掌控自如的神情又回到了林紓臉上。
林紓喜歡這種反客為主的感覺,討厭像木偶人一樣被操縱。她瞥了一眼程遠,相信此刻他跟自己有同樣的感受。
院子里儀式結束,他們進了新房,坐在長輩們鋪好的,灑滿了花生桂圓紅棗的婚床上。
“呼”,林紓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搞什么咬生餃子問生不生、生幾個的玩意兒!她怕自己當場發(fā)飆:“我看你像是想生?!?p> 煩人,一點也不小清新,一點也不文藝,一點也不浪漫!這就是她不喜歡婚禮的原因。
程遠姐姐是個特別溫柔善良的姑娘,她一臉心疼地過來招呼林紓趕緊換衣服:“太冷了,千萬不要凍壞了?!?p> 林紓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頭上一堆卡子頭飾拆掉。臉是顧不得卸妝了,她匆匆換上昨晚買的新衣去宴席上。
司儀把他們拉到中央:“各位親朋好友,請安靜一下。剛才新郎新娘還沒有給女方父母敬茶,現(xiàn)在我們在這里補上!”然后張羅林爸林媽坐在新人前面的椅子上。林紓這才臉色微霽,心想:這還差不多。
到了敬酒的時候,她看著端來一壺酒和十幾個白酒杯的司儀,緊張地對程遠說:“你不要喝太多。能不能酒里摻點水啊,這么多桌?!?p> 程遠笑:“你想多了!我們這里,敬酒就是單純的讓別人喝酒,我們倆一口都不用喝!”
林紓驚呆了:“還能這樣!你騙我的吧!”
司儀也笑:“是這樣的,以前糧食少,酒是用來招待貴客的,自己不喝,給客人喝,說明對他們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