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碰瓷是吧?(二)
見朱翊鈞不急著走,鄧元飛也幸災樂禍地把馬鞭扔到一邊,攏著袖子看白七拖著劉三滿街跑。
他在遼東軍時也經(jīng)常進行這種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斥候們抓住了活著的蒙古人或女真人,就把他們綁在馬尾巴上拖著滿草原瘋跑,比誰拖著的那個最晚死。
游戲結(jié)束之后再把他們的尸體解下來,用刀剁了腦袋拿回去請功。
白七的舉動不由讓他想起了那些砍草原蠻子的美好回憶,鄧元飛揚起馬鞭在空中甩出一聲脆響,將白七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從前面繞一圈再回來,讓大家樂呵樂呵!”
白七聞言跑得更開心了,還炫耀性地玩了個甩尾、將劉三狠狠甩到街道旁的攤販面前,嚇得他們連連后退,繁華的街道頓時被圍觀者堵得水泄不通。
偃州城內(nèi)巡邏的捕快聞訊趕了過來,看看這架勢沒敢上前阻攔,之前把劉三踹出去的人攔在他們面前,笑呵呵地伸手遞過來一把碎銀。
“劉爺?shù)娜?,沒你們什么事兒。”
捕快掂量掂量手里的銀子、二話不說掉頭就走,遞銀子的人鄙夷地看了看他們的背影,又繼續(xù)興致盎然地去圍觀街道上的這一奇景。
衙門的捕快不干人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幫人哪天要是不收賄賂,他才會覺得是咄咄怪事。
等白七意猶未盡地拖著劉三跑回來時,劉三身上已經(jīng)被拖得到處是傷,臉上更是被磕得青一塊紫一塊、涂滿了鮮血和淚水,看上去極為狼狽。
“給你小子長長記性?!?p> 即便如此、白七也沒有就這么放了劉三的打算,他掏出腰間的手銃也不瞄準、對著劉三抬手就射,“砰”的一聲脆響在街道上炸開,濃濃的硝煙味擴散開來。
劉三心里一緊,死亡的恐懼感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叫他想求饒卻又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世界都仿佛重疊開來。
關(guān)鍵時刻、李榮山突然出手把白七的槍口往上抬了幾分,手銃的彈丸擊在劉三頭顱旁數(shù)寸,緊緊地嵌在了地上的石板里。
撿回一條命的劉三嚇得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李榮山說不出話,李榮山淡淡地瞟了白七一眼。
“這又不是在京里,別給公子惹麻煩。”
白七不置可否地兩手一攤聳聳肩膀,把手銃插回腰間驅(qū)馬離開。
李榮山從懷里取出一把碎銀子扔給劉三,語氣平淡又帶著難以言喻的肅殺之氣。
“擋在公子的馬隊前面、打死你也是活該,拿著銀子滾吧?!?p> “謝老爺開恩,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劉三再不敢在原地停留、連滾帶爬地逃進一旁陰暗的巷子里,由于他逃得太過匆忙,李榮山丟給他的碎銀子還灑在了地上一些。
平日里嗜財如命的劉三此時看也不看那些掉在地上的碎銀子,朝著巷子里一路狂奔。
畢竟銀子這東西再好、那也得有命花才行不是?劉三好不容易從那個瘋子手下?lián)炝藯l命回來,現(xiàn)在實在是沒有心思再想其他了。
打發(fā)了劉三的朱翊鈞一行繼續(xù)前行,與此同時,一名身著素白長袍、腰帶上系著枚玉玦的書生坐在附近的茶樓上,全程目睹了街道上發(fā)生的一切。
剛才威脅劉三的那人快步跑上茶樓,將自己在一旁的聽聞悉數(shù)說與那書生聽,素白長袍的書生抿了口粗茶,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京里、公子,看上去偃州城里來了位大人物啊......”
“那要不要小人去給肥虎打聲招呼、叫他小心應(yīng)對著?”
“小心應(yīng)對?用不著。人家既然是來偃州城尋樂子的,咱們好好招待著就行?!?p> 素白長袍的書生起身離去,威脅劉三那人連忙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做出一副俯首帖耳的姿態(tài)。
書生看也不看他、眼睛筆直地看向前方,他似乎在看極遠處的什么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看。
“他想玩什么、想要什么,你配合著肥虎盡量給他弄到,把這個京里來的公子哥伺候好了,不要貿(mào)然暴露我們的身份?!?p> 書生突然側(cè)過身來、用那雙平淡卻幾具穿透性的眼睛看向身旁那名流氓頭目,頭目被他看得心臟猛地一縮,冷汗不自覺地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如果有人告訴我、那批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你知道后果的吧?”
“小人明白,一定牢記先生的教誨。”
書生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飄然離去,頭目神色晦暗不明、咬牙切齒地看了看書生離去的方向,最終還是沒有背著他做些什么的膽子。
大約一年之前,這個面上總是掛著溫和笑意的書生接替了上一任的管事,成為了劉老爺在偃州城內(nèi)產(chǎn)業(yè)的管理者。
頭目和一眾手下當時一片嘩然,大家都說劉老爺不知被這個書生灌了什么迷魂藥,居然敢把在偃州城里的偌大產(chǎn)業(yè)通通交給他一人打理。
書生在那之前可是一天都沒在偃州城待過,而且這年頭的商家,多多少少都沾點灰道甚至黑道上的生意,他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怎么可能搞得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個總是和和氣氣的書生只用了一年,便連消帶打地削平了偃州城內(nèi)的牛馬蛇神、甚至打通了官府的關(guān)節(jié),讓劉老爺真正成了這片區(qū)域內(nèi)手眼通天的人物。
大家都以為書生這么大的功勞、手上又有這么大的權(quán)力,從此一定是飛黃騰達、穿金帶銀了。
但書生仍舊穿著最初的那身素白色長袍、也只吃幾十文的粗茶淡飯,每天幫劉老爺料理完產(chǎn)業(yè)便坐在茶樓上讀書。
既不看戲遛鳥、也不讓任何女人陪在自己身邊,簡直就是個無欲無求的圣人。
除了頭目、肥虎等幾名核心成員,沒人知道這個看上去還有幾分窮酸的書生、手上居然握著這樣大的權(quán)力和財富。
誰都不知道書生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一個月之前,書生當著所有頭目和管事的面,將一件杏黃色的龍袍披在了劉老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