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最終還是懷特家族的小壞蛋贏了。這些無恥又無聊的貴族?!?p> 高天中的巖石平臺上,五名監(jiān)考中的那位成熟女士,興趣缺缺的說道。
井中的畫面,正是已經(jīng)脫鉤的六號車廂內(nèi)。
透過無波無瀾的水面,能很清晰的看到正閉著眼,躺在椅子上不知死活的游逸。
他身上、座椅上,以及身下的地板上,都已經(jīng)被暗紅色的,逐漸凝固的血漿覆蓋了。
“勞倫說的沒錯,你找的灰砂小伙子完全不是懷特家女仆的對手,繆因尼爾。”光頭青年斯利克緊跟著說道?!安贿^他的生命力倒是很頑強,撐了那么久?!?p> “換別的考場吧?!崩险吆諣柨陶f道。
話最少的女青年,也點了點頭,支持同事們的觀點。
繆因尼爾看了看四個同事,又望了眼井中。
“如果我說,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你們相信嗎?”
“嘿,繆因尼爾,你沒必要這樣?!彼估说谋砬橛行┎粷M。
“看看那個灰砂小子吧,他被砸斷了脊椎,身上還被割了三十刀,再加上那些反噬的傷勢……他已經(jīng)沒救了?!?p> 繆因尼爾:“他其實很強的,比其他任何考生都要強。”
“但明顯不夠,要不然躺著的就不是他了。如果你還不信,還可以讓哲琳調(diào)大聲音,我打賭他肯定沒有心跳了?!?p> 斯利克的話,得到了同事們的一致認可。
“繆因,結(jié)束了?!背墒炫縿趥惖?。
“他們說得對,魯尼懷特已經(jīng)贏了。”赫爾刻也表達了觀點。“不過你也不用沮喪,魯尼的心情被他弄糟了。如果以給懷特家族找麻煩的角度來看,你的操作也不算完全失敗?!?p> 繆因尼爾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們不相信也正常,如果你們和我一樣,當面見過他的話,就知道我說的是真話了。”
眾人看著繆因尼爾,都是滿眼疑問。
不等他們開口,繆因尼爾便主動問道:
“你們聽說過‘肉繭’嗎?”
斯利克問:“那是什么?”
“一種通用奧藝,七十年前從白巖的各個奧藝學院教材里被刪掉了?!焙諣柨探忉尩馈?p> “沒錯,理由是學習難度過高,不建議學生浪費太多時間學習。”勞倫補充了一句。
繆因尼爾點了點頭,道:“肉繭這個奧藝很神奇。從學會時,它就能改變奧藝師的身體,會在他們的身體里,孕育出一到五條命蟲?!?p> “每當奧藝師瀕臨死亡時,就會有一條命蟲被消耗掉,快速的修復好奧藝師的身體。大部分疾病、毒素、創(chuàng)傷,都會被命蟲治愈?!?p> “據(jù)我觀察,這個叫游逸的灰砂小子,就會肉繭。而且,他的體內(nèi)至少還有兩條命蟲。也就是說,他至少還能重生兩次?!?p> 四人聞言,面面相覷。
“你是說,一個剛從奧藝學院畢業(yè)的灰砂小子,學會了因為太難,而在七十年前被移除出教材的通用奧藝?”斯利克問道。
“我們姑且認為你說的事千真萬確,他是個天才。但即便如此,這小子和魯尼那邊的實力差距也很明顯了吧?他就算能復活過來,又怎么能避免被殺第二次呢?”
繆因尼爾笑了笑,搖頭道:“不知道?!?p> “那你……”
繆因尼爾轉(zhuǎn)過身,望向遠處厚重的云層。
“表面上看,他確實沒什么獲勝的希望。但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他促成的,既然他早有準備,我也愿意相信他能給我驚喜?!?p> “這小子是故意消耗掉一只命蟲的?”不等斯利克說話,老者赫爾刻先問道。
“是的,你們注意到他胸口那個反噬傷口了嗎?”
“一個最基本的常識,沒有開啟表象之域的奧藝師,在使用第一個通用奧藝時,不會直接造成身體受損。所以,在他破壞車廂連接前,就已經(jīng)施展過奧藝了,至于是什么,我們就拭目以待吧?!?p> 聽完繆因尼爾的分析,赫爾刻有點興奮的舔了舔嘴唇。
他年齡大,見多識廣,對‘肉繭’這個奧藝很了解。這么一個強大的保命奧藝,之所以沒被某個家族私藏,而是放在奧藝學院里,供眾多學生學習,就是因為它也有很大的缺陷。
在消耗掉所有命蟲后,修習‘肉繭’的奧藝師再次死亡,肉體就會潰爛崩解。任何已知的復活手段,都無法拯救。
要知道,奧藝師們不同于普通人,一般意義的死亡,并不是終結(jié)。
最廣為人知的,白巖王室成員們就有復活能力,而且也不太費力。只要被國家部門錄用,多數(shù)不幸遇難的職員都能享受到,算是公務員福利了。
所以,‘肉繭’這種斷了其他復活可能的奧藝,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實際上每條命蟲的消耗,都值得十分謹慎的對待。
如果游逸真如繆因尼爾所說,在考試中故意舍棄一條命的話,那只能說明他是個瘋子。
權(quán)杖,最需要瘋子。
“但那個懷特家那個女仆強太多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培養(yǎng)出這樣的怪物,單純用肉體力量就能干掉二十多個奧藝師。那個灰砂小子毫無勝算!”斯利克爭辯道。
繆因尼爾想了想,說道:“那么,要不要來打個賭。如果灰砂小子贏了,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魯尼贏了就反過來,怎么樣?”
斯利克干脆道:“好!”
“我也來參加,我在繆因尼爾這邊。”老者赫爾刻道。
“你們倆呢?”斯利克一邊點頭,一邊詢問勞倫和女青年。
女青年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不賭博?!?p> 勞倫笑了笑,說道:“我站在斯利克這邊?!?p> “二比二,謝謝你,勞倫?!彼估诵Φ?。
“沒什么,我只是選了贏面更大的一邊。對了,如果你們輸了,是一人各答應我們一件事,還是說我們兩分別挑選你們?”
“一人各一件,輸家各做兩件事?!笨娨蚰釥栒f道。“不過,勞倫你為什么這么自信我們倆會輸呢?”
勞倫聞言露出了嫵媚的笑容,那雙美眸睨向了井中。
“七號車廂的漏網(wǎng)之魚,已經(jīng)到灰砂小子這里了。我記得車廂脫鉤那時,其他考生說過,這個叫格雷的小子,和灰砂小子有過沖突吧?第一個難關(guān)要來了。”
考官們通過井水,很清晰的看到了七號車廂上發(fā)生的一切。
眾人發(fā)現(xiàn)游逸竟然弄斷了車鉤后,很快格雷就成了眾矢之的。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他的行為引來了游逸的報復。
當然,這些指責并沒有用。因為他們還沒來得及討論出個結(jié)果,就遭遇了艾琳娜的襲擊。
一車廂人,僅剩格雷及時逃離,隱匿到了荒野中。其余都被擊敗,失去了意識。
“真是挺巧合的?!眲趥愋Φ暮軏趁?。“混血小子一定想不到,他能逃過一劫,是因為魯尼被灰砂小子搞定了,這才緊急呼喚走了那個女仆。我們來看看,接下來他會不會‘恩將仇報’。”
眾人趕忙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在剛才眾人爭論時,那個混血兒格雷,竟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六號車廂不遠。
“灰砂小子有麻煩了?!彼估藳_著繆因尼爾咧嘴笑道。
……
荒野中的天空越發(fā)陰暗,熱風在巖石間緩緩流轉(zhuǎn),讓鐵軌所在的谷地更加悶熱。
高大消瘦的格雷,正腳步踉蹌的走在鐵路旁,朝著一節(jié)被遺棄的車廂而去。
他身上原本考究精美的正裝上,滿是塵土和污跡。那張俊美的混血臉蛋,也寫滿了疲憊。
盡管并沒有受傷,但他的眼神,依然頹喪到了極點。
“真是混蛋啊,魯尼懷特?!迸R近車廂,格雷停了下來,口中喃喃自語。
鼻腔縈繞著的濃郁的血腥氣,以及幾近完全靜止的奧秘波動,讓他大體推測出了車里發(fā)生的事情。
作為一名從小被長輩寄予厚望的天才奧藝師,格雷有著獨特的天賦。
其他奧藝師們身上的奧秘波動,很難逃過他的感知。
就像在站臺上,所有人都以為游逸只是個普通人時,只有格雷輕松的辨認出了他也是這場考試的考生。
所有人都在為魯尼出現(xiàn)而驚訝時,格雷也早就注意到那位少爺了。
也正因此,他才佯裝找事,想要驅(qū)趕游逸,讓其遠離這多事之秋。并在魯尼出現(xiàn)時,借了個臺階下。
只是,奧秘的波動明顯,人心卻難以猜測。
他看不出游逸的野心,也看不出魯尼的狠辣。
想著剛才的遭遇,感受著車廂內(nèi)的死氣,格雷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而后,他跳上了車廂。
入眼所見,是游逸毫無知覺的身體。
那強健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軀體上,遍布刀痕和血跡。傷口附近的肉,已經(jīng)因為血流過多,有些泛白了。
格雷緩緩幾步,走到游逸身邊,手探向了游逸的皮膚。手指背上,傳來了發(fā)涼的觸感。
“真的死掉了,唉?!?p> 格雷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語氣很自責。
“真是狼狽啊,我什么都沒做到……嗯?”
正在這時,格雷突然感知到一些微不可查的聲響。窸窸窣窣的,像是針線穿過布帛的細微動靜。
他皺著眉,打量四周,卻一無所獲。
有什么東XZ在車廂里?不對……
他環(huán)視了車廂內(nèi)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特殊跡象后,將視野轉(zhuǎn)回游逸身上。
格雷確定了,那細微的怪聲就是來自游逸的身體。
正當他遲疑著,要不要接近查看時,就見游逸那本該僵硬的軀體,猛地如彈簧般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僵立起來的游逸,嘴里一股冰冷的濁氣噴出。這氣息明明沒夾雜任何奧秘,卻讓格雷感到身體一陣陰寒。
不由自主的,額角流下兩滴冷汗。
“死靈……”格雷迅速清醒過來,嘴里呢喃道。
同時,他身上裹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這是名為‘禁靈’的奧藝,專門驅(qū)趕死靈、惡魔之類的不潔之物。
但緊接著,格雷便看見游逸的大手絲毫不受影響的伸來,狠狠的握住了他的喉嚨!
痛苦的窒息感襲來,格雷奮力想要掙脫開來,但游逸的每根手指,都像是一截鐵索,根本紋絲不動!
很快,他便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意識也模糊了起來。
‘就要……死了嗎?’格雷產(chǎn)生了最后的念頭。
但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之際,游逸突然發(fā)出了聲音。
“嗯?”
隨著簡簡單單的一個鼻音,格雷仿佛迎來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