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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城隍廟當白無常

第八章 我只是來調(diào)查的

我在城隍廟當白無常 東方一鹿 2133 2021-05-13 13:32:53

  四大花魁下樓評詩,同時謝必安的詩作也傳抄文芳閣,供所有的客人欣賞。

  不多時,愛好詩文的學子們紛紛從二三四樓走下,好親自見識一下能寫出這種奇詩怪詩的神人。

  文芳閣雖有五層樓之分,但是觀賞舞樂、飲酒談天都在寬敞的一樓二樓。至于三四五樓,那里都是單間……

  很快一樓就聚攏了四五十號人,圍繞著謝必安或坐或站,高談闊論,主題只有一個——謝濕人的大作。

  大家都很好奇,“何妨吟嘯且徐行”,這個“吟嘯”,它正經(jīng)嗎?

  還有“停車坐愛楓林晚”,這個“坐愛”,它正經(jīng)嗎?

  “絕知此事要躬行”,該怎么躬行呢?

  大奉王朝因為戰(zhàn)亂不休,詩風也顯得粗獷激昂,多的是千樹萬樹梨花開,卻少有一樹梨花壓海棠。

  真要以青樓為主題寫詩,很多人也只會寫“一點寒芒先到,隨后槍出如龍”這般直來直去的調(diào)調(diào)。

  但今日書生們拜讀謝必安這首奇詩,只覺字字有深意,看上去不染風塵氣,卻無一句與風月之事無關,實在前所未見。

  可是此刻,謝詩人的注意力卻被其他的東西吸引住了。

  雨蘭、紅香、兔娘、玉露……好像混進來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謝童鞋表示他只是有些好奇。

  大奉雖然是人族建立的王朝,但是講究包容并蓄,只要不傷人,妖魔鬼怪都可以自由地生活。

  不過魔頭鬼怪多有害人之心,倒是有不少妖精可以與人類和平共處,還能為大奉朝的第三產(chǎn)業(yè)添磚加瓦。

  據(jù)說不遠處的燕春樓里,那位號稱“廬州第一紅倌人”的夏芙姑娘,就是荷花精化形。

  這才是真正的“誤入藕花深處”。

  嘖,大奉人會玩。

  正胡思亂想著,身前忽然幾股淡淡的女子體香襲來,有蘭花般的清幽芬芳,也有丁香般的迷醉氣息,互不干擾,各呈其美。

  抬頭一看,果然四位花魁輕移蓮步,已從紅木樓梯上姍姍而下,聘聘婷婷,步履婀娜。

  四位美人容貌、氣質(zhì)各有千秋,顧盼之間秀眸生輝。

  在場幾十號書生瞬間忘了主角謝大濕人,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熱烈的目光全部轉(zhuǎn)移到了花魁們身上。

  面對美色的誘惑,謝必安并沒有忘記自己的來意,銳利冷靜的目光掃視過去,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咦,真的有兔耳朵!”

  “故意的,這絕對是故意的!”

  妖精化形,必然是全身皆如人體,不可能單單露一雙耳朵、一只尾巴出來。

  單純善良的謝童鞋只能再次感嘆,大奉人會玩。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何妨吟嘯且徐行……”

  四位美人沒有與書生們客套,直接開始點評謝必安的詩作。

  “此詩妙趣橫生,可登五樓?!庇晏m嬌聲道。

  “謝公子才華驚艷,當?shù)俏鍢?。”兔娘用軟糯的聲音附和道?p>  “還從未有才子第一次就直登五樓,四樓更合適些?!奔t香和玉露的看法不同。

  四名花魁產(chǎn)生了分歧,難下定論。在場書生們也交頭接耳,討論謝大濕人究竟能否登五樓。

  趁眾人專心議論之時,謝必安悄悄運轉(zhuǎn)“嘯鐵玄瞳”,眼眸顏色瞬間變得漆黑如墨。

  環(huán)視四周,檢查了一樓所有的書生、倌人、鴇母、丫鬟們,卻沒有找到半點鬼怪作祟的痕跡。

  但謝必安并沒有減少懷疑,風月場所魚龍混雜,更有妖精混在里面,這樣的地方,太過正常,反而顯得不正常。

  前幾日,一名書生死在了文芳閣,他因此前來勾魂。

  書生的死因只是巧合,他瘋狂地迷戀上了四樓一位清倌人,甚至散盡家財要為她贖身。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四樓清倌人的贖身價格又高達千兩白銀,書生望美人而不得,心態(tài)失衡,竟在文芳閣鬧事,甚至要尋短見!

  熟料激動之下,他不慎失足,從四樓樓梯上滾落,后腦勺磕到了木欄堅硬的銳角上,頓時一命嗚呼。

  或許書生并非真的意外失足,但不管自殺還是謀殺,都不歸白無常管。謝必安只需要確定沒有鬼怪作祟就行。

  書生的遺體沒有問題,與他發(fā)生情感糾葛的清倌人也一切正常。

  本來勾完魂就能收工了,但是謝必安偶然間聽到其他客人議論此事:

  “馮德流連青樓十余年,也算是花場老手了,誰曾想竟對一個新來的清倌人如此著迷,人到中年反而動了真情!”

  聽到這話,謝必安立刻覺得有些反常。

  不管是在天朝還是大奉,馮德這樣的老司機都不少見。

  不過這樣的人,花心慣了,流連煙花之地只是為了玩樂,動真情幾乎不可能,為了一個清倌人尋死覓活更是反常。

  這樣看來,這文芳閣或許有些不對勁。

  唔,這就是他來文芳閣的真正原因,前來調(diào)查此地究竟什么情況。至于寫詩登樓看花魁什么的,都只是工作需要罷了,并非他的本意!

  一樓雅座上,謝必安已經(jīng)將四周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

  而周圍的書生和清倌人們,還在為謝濕人今晚留宿哪層樓操碎了心。

  就在眾人爭執(zhí)不定的時候,二樓突然有一道宏亮的聲音傳來——

  “五樓!如此佳作,必須是五樓!”

  抬頭望去,一名身材高大的錦袍青年扶著二樓欄桿,舉起酒樽,正遙遙朝謝必安頷首。

  謝必安舉起桌上茶盞,遙敬示意。

  宋媽媽見他似不認識這錦袍青年,趕緊小聲介紹道:“這位是廬州府方同知家的長子,方有祥方公子!”

  一府同知,作為知府的副官,也是正五品的要員了。

  這方有祥就是個二代,難怪在青樓里說話還敢這么大聲,一點也不怕影響別人工作。

  果然,方有祥的話有一錘定音之效,文芳閣很快給出結(jié)論,謝必安可登五樓!

  眾位書生們紛紛拱手,向這位城隍廟的看門人道賀。

  而之前那位率先挑釁的尖嘴猴腮青衫書生,早已羞憤難當,溜之大吉,結(jié)束了他作為龍?zhí)椎亩虝憾舐囊簧?p>  “謝兄,請上二樓一敘?!焙炔事暲?,方有祥熱情地朝謝必安招了招手。

  “謝兄請,按照文芳閣慣例,花魁評詩之后,是會在二樓舞樂慶賀的。我等沾了謝兄的光,今日可以大飽眼福了!”眾人紛紛起身,擁簇著謝必安上二樓。

  謝必安移步來到二樓就坐,與大嗓門的方有祥寒暄起來。

  方有祥對謝大詩人的來歷十分好奇,畢竟他半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城隍廟,又有如此奇才,以前的情況卻無人知曉。

  謝必安自然不能說自己是陰間來的。

  不過相關說辭早已準備好,他乃城隍廟看門曹老頭的遠方親戚,生在淮州府鳳臺縣,小時候?qū)W過詩文,后來父母去世,家道中落,遂來廬州投奔曹老頭。

  三言兩語,便將那并不存在的可憐父母祭了天。

  方有祥并未生疑,見謝必安沒有什么背景,反而更加熱情,想要推薦他入廬陽書院讀書。

  這自然是拉攏之舉,但是被謝必安婉拒。他身為白無常,公務繁忙,哪有閑工夫去讀書。

  好意被拒,方有祥有些遺憾,讓自己的跟班們繼續(xù)陪謝濕人聊天,他則一邊欣賞花魁跳舞去了。

  觥籌交錯間,謝必安的目光突然一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張生!

  張生,就是那個對陳娟兒始亂終棄,最終導致少女懸梁自盡的負心人。

  神秘男鬼在陳家宅院布下人間鬼域,用鏡鬾蠱惑陳娟兒上吊,就是想要對付自己。

  因此張生的情況也很可疑,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在那時候移情別戀?

  但是謝必安之前就查過一次,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沒辦法,鬼怪的各種手段無形無跡、變幻莫測,而目前謝必安并沒有強力的偵查之法。

  只有一個搜魂秘術比較給力,但是此術對神識傷害巨大,不可能對無辜之人使用。

  而現(xiàn)在,有問題的張生出現(xiàn)在了有問題的文芳閣,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聯(lián)系?

  張生穿著一襲藍衫,面容清瘦,眼圈有些發(fā)黑,一副縱欲過度的虛弱模樣。

  他見謝必安總是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一聲,“謝兄認識我?”

  “哦,不算認識,不過謝某倒是認識陳娟兒……”謝必安說著,一邊凝神觀察張生的表情。

  張生聽到這話,臉頰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本能地低下頭去,像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眼神顯得有些慌亂。

  氣氛有些尷尬,身邊幾名書生聽到這話,看張生也是滿臉不屑,幸好有人打圓場道:

  “害,這兩情相悅之事,本就不能強求。張生也未曾負了人家,只能說是緣分已盡,誰也沒料到竟會出這種事……”

  呵,你以為這是二十一世紀談戀愛呢。對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謝必安自然是嗤之以鼻。

  不過有人救場,張生的面子終于好看了些,敬了一杯酒后,不敢再與謝必安攀談,灰溜溜地閃到一邊去了。

  正主已經(jīng)溜了,不料鄰座一名寬臉書生卻有些不滿,酒樽重重往桌上一放。

  “人家分分合合,和謝兄又有什么關系?未免管得太寬了!”

  這話很是不客氣,聽得在場幾人臉色一僵,齊齊扭頭看向方有祥,但是方公子依舊自顧自地專心欣賞藝術,并不理會這小小的言語糾紛。

  謝必安瞅一眼這寬臉書生,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心中有些不悅,暗道這哪來的愣頭青,敢嫌白無常管得寬?

  熟料寬臉書生不依不饒,斜眼看著謝必安,神色詭秘道:“還是說,謝兄與那陳娟兒,關系并不一般?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若是這樣,那張生的所作所為可就大快人心了!”

  回想起陳娟兒天真單純的蒼白臉龐,謝必安頓時勃然大怒!目光如刀,狠狠瞪著寬臉書生!

  怒氣如火上沖,恍惚之間,竟仿佛看到一枝艷紅的杏花枝椏出墻,花瓣嫣然飄動,朝著自己打了過來!

  杏花沁人的芳香如同濃酒,更是吹得謝必安頭暈欲醉。

  見謝必安瞬間深陷幻覺之中,目光變得呆滯無比,寬臉書生不屑地冷笑一聲。

  讀書不學意,詩寫得再好又有屁用!

  書生文意,這才是他們讀書人在大奉安身立命的手段!

  “就讓你在此大醉一場,出出洋相,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寫了首淫詩而已,居然連方公子的邀請都敢拒絕?!?p>  文意的施展只在須臾之間,臨近座位的書生們似有察覺,但是都不動聲色,繼續(xù)飲酒聊天,聽樂賞舞。

  寬臉書生正要再加把勁,不料下一刻,謝必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就已完全擺脫了幻覺!

  旋即他神色一厲,危險的光芒在雙眸里一閃而過。

  對一個無辜慘死的少女,竟敢如此輕薄誹謗!

  “你怎么……”寬臉書生頓覺不妙,緊接著便感到頭痛欲裂!

  書生霎時變得面目猙獰,大顆大顆的汗珠如黃豆般滾落,仿佛正慘遭剝剹血池之酷刑,沸湯澆手、竹簽刺肉、斷筋剔骨、堰肩刷皮……

  周身沒有一寸皮肉不在慘遭極刑,劇痛深入骨髓,雖然只持續(xù)了片刻功夫,卻已經(jīng)讓他的神智瀕臨崩潰。

  “呃啊——”哪怕知道這是幻覺,哪怕知道自己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但是寬臉書生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冷汗直流的頭顱,大聲慘叫了起來。

  慘叫聲響徹文芳閣,所有靡靡絲竹之音頓時全部停下,一樓二樓的百十位書生霎時齊刷刷轉(zhuǎn)過頭來,將驚懼的目光投向謝必安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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