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隨便射幾箭吧
七月十七日
晨曦微露,微風里浸染了涼意,讓人倍感清爽,
蘇州城內(nèi),一片忙碌喧鬧,人聲鼎沸,紛亂繁雜的景象。
阿里喜和民夫們忙著忙著忙著刷馬喂馬、牽牛套車、宰羊蒸饃、提桶打水
作為出戰(zhàn)主力的女真正兵忙著磨刀擦槍,調(diào)試弓弦,披甲戴盔,偶爾還有人坦胸露乳,揮舞著刀槍做熱身運動。他們大聲談論著,時不時發(fā)出一聲爽朗的大笑聲,心里盤算著此次能搶到多少財物和奴隸。
安復軍節(jié)度使司府衙后院的一處廂房中,徒單拔改勒緊腰間的皮帶,被皮帶勒緊的腰上,贅肉從皮帶圈外溢出,仿佛被束成了兩節(jié)香腸。
寬厚的手掌在肚子上的贅肉拍了幾下,發(fā)出無力的“啪啪”聲,徒單拔改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于自己這副肥胖的身材甚是不滿。
自己原本的那身在同山林野獸,女真部落和遼軍的搏殺中,鍛煉出的一身健壯肌肉,在不到四五年的時間中,被一身肥胖的贅肉所取代。
沒辦法,他們這些從山林中走出的女真人,在見識了遼國和宋國的花花世界后,自然無法抵擋誘惑,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樓臺殿閣,雕梁畫棟,宮殿嵯峨,女真人那豬圈般的寨子能比嗎?
酣醇味美,綿甜純正的美酒,女真人那自釀的酸辣燒酒能比嗎?
細軟舒滑,精美紋繡的綾羅綢緞,女真人那獸皮和粗布衣能比嗎?
還有那肌膚粉嫩,如絲綢般的契丹女和漢女,五大三粗,身上帶著股騷味的女真婆娘能比嗎?
徒單拔改自然不能免俗,當上曷蘇館軍帥司后,日日清平無事,公務并不繁多,也難免沉醉在溫柔鄉(xiāng)中,身邊的醇酒和美人,也讓他忘記了曷蘇館地區(qū)理論上也是金國的“次邊”。
如今要討伐盤踞合廝罕關的賊人,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穿著的那套鐵甲,居然已經(jīng)有些不合適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徒單拔改卻并不后悔,過了好幾年的舒坦日子,他可不想過以前打獵捕魚的日子。
“軍帥”這時,一個親兵走進屋中,朝著徒單拔改跪拜,稟報道,“城外五里處的南山發(fā)現(xiàn)賊人哨騎,現(xiàn)已逃遁,忽魯孛堇派人請示軍帥是否派兵追趕。”
“追趕?忽魯真蠢,賊人逃進合廝罕關,還追的上?”徒單拔改嗤笑著披上戎服袍,又大聲的吩咐道,“傳本帥軍令,全軍用完早飯,立刻向合廝罕關進發(fā)?!?p> ……
也就在蘇州城的金軍整裝待發(fā)的時候,鎮(zhèn)東關的朱云剛剛吃過早飯,就獲知了蘇州金軍的動向。
“金軍真的要出動了?”
指揮所內(nèi),朱云看著前來匯報軍情的探馬,握緊了拳頭,面色凝重的問道。
還穿著金兵羊皮襖的探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實道,“大帥,小的登上南山,用千里鏡看到蘇州城內(nèi)的韃子在校場上集結(jié),看那架勢定是要準備攻打鎮(zhèn)東關?!?p> “終于來了!”
朱云一拳砸在手掌心,興奮吼道!
他最害怕的,恰恰是蘇州城內(nèi)的金軍圍而不攻,跟他耗。
現(xiàn)在金軍按捺不住,直接頭鐵的剛過來,來攻打鎮(zhèn)東關,這正是朱云求之不得的!
“傳本帥軍令,全軍集合!”
沉悶的號聲在鎮(zhèn)東關上空響起,關城內(nèi)的士卒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按部就班的在城門處和關墻上集結(jié),連那些輔兵也在各自長官的喝聲下,不敢怠慢,將一具具配重式投石機推到預訂的發(fā)射位置。
一時間,整個鎮(zhèn)東關內(nèi)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在崗位上忙碌著。
“步兵第一營,第二營集結(jié)完畢”
“大刀隊集結(jié)完畢!”
“霹靂砲調(diào)整角度,準備發(fā)射”
“城墻上的鳥銃中隊集結(jié)完畢”
……
鎮(zhèn)東關城頭,朱云站在墻垛邊,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遠處官道的盡頭上。
他此時身穿皮襖,外罩鎖子甲,腳蹬皮靴,手上拿著一頂半圓的西瓜盔,活脫脫一身金兵打扮。
在他的身旁,近三百名換上金軍衣甲的鳥銃手以“組”為單位,站在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分布鎮(zhèn)東關后關綿延的城墻。
這些鳥銃手不但穿著金軍的甲胄,手上還拿著一把長弓,在他們腳下還放置一把鳥銃,靜靜的倚靠在女墻上。
“大帥,這身虎皮還有用嗎?”
一個頭戴皮氈帽,身穿皮襖,臉上蓄著絡腮胡子的魁梧大漢,不解的問道。
“吳大威,你管那么多作甚?按命令去做就好了?!?p> 朱云頭也轉(zhuǎn)一下,若無其事的回了一句,深邃的目光依然落在遠方的官道盡頭。
“遵命”
吳大威也不敢頂嘴,只是走到一旁坐下,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拔出軟塞,頭一仰,便往嘴里灌水。
他是朱云的親衛(wèi)隊隊長,今天朱云下令全軍集合的時候,又讓自己的親衛(wèi)隊都換上金軍的衣甲,跟他一塊去城頭。
吳大威實在搞不明白,山海軍已經(jīng)打草驚蛇,將遼南的金軍調(diào)了出來,為何還要這層虎皮。
像騎兵營那樣渾水摸魚?
可是我們是要守城,這身“虎皮”還能發(fā)揮多大用處?還不如穿上自己原來的那身“明甲”,起碼防御力比起現(xiàn)在穿的皮甲,不知強了幾何。
也就在吳大威納悶的時候,城墻上的瞭望臺傳出一陣慌忙的吼聲。,
“大帥,官道上出現(xiàn)韃子哨騎,正朝鎮(zhèn)東關趕來!”
望臺上的士兵放下手中千里鏡,朝著朱云大吼著。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讓整個關城上下一陣還在談笑喝水的鳥銃手紛紛站好,在各自中隊長和小隊長,組長的命令下,拿好了手中的長弓,又從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隨時準備張弓搭箭。
朱云通過千里鏡,看到蜿蜒的官道上,數(shù)百步外,正有十騎飛馳而來,耳畔又想起一陣陣微弱的馬蹄聲。
“吳大飛,隨便射幾箭吧”
放下千里鏡,朱云戴上一頂半圓的“西瓜盔”,指著前方隨口說道。
“趕跑就行,別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