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是誰】
萬福茶館。
衛(wèi)姝揀了個布置整潔的雅間，臨窗而坐。
講話本的先生，唾沫橫飛，講著以她為藍(lán)本改編的故事，正說到惡毒嫡姐嫉妒庶妹才貌，下毒陷害，庶妹傷心欲絕，投繯以殉清白卻被心上人救下的俗套橋段。
“一派胡言！”綺墨聽得忿忿難平，擼起袖子，作出一副準(zhǔn)備去干架的樣子：“二姑娘，那先生簡直睜眼說瞎話，婢子要找他理論理論。”
“綺墨?！毙l(wèi)姝連忙叫住了她，搖了搖頭：“不可。你找他理論，不過徒增笑料罷了，于事無補?！?p> 綺墨不甘心地跺了跺腳：“姑娘，你怎能這么鎮(zhèn)靜？”
衛(wèi)姝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笑道：“來日方長。若要證明我的清白，還須一步步來，切忌操之過急，否則將適得其反?！?p> 她這“反”字剛脫口而出，門外，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響起：“賀蘭璇，識相的給本姑娘滾出來！”
同時，房門被踹開，一道鞭影挾著風(fēng)聲往頭頂罩來。
衛(wèi)姝大驚，忙拉著綺墨往右側(cè)哈腰一躲，堪堪避過了來勢兇猛的皮鞭！
卻見有個面色肅寒的少女，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手里的皮鞭呼嘯而過，房里的東西隨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眼見皮鞭就要朝自己臉上招呼過來，衛(wèi)姝騰地站了起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皮鞭，怒叱：“住手！”
少女怔了怔，手上的動作一滯。
“這位姑娘，君子動口不動手，無緣無故為何要打我！”
“賀蘭璇，你個臭不要臉的。你一定是嫉妒薇兒，所以才故意給她下藥，害她差點丟了性命！”少女瞪著衛(wèi)姝，破口大罵。
衛(wèi)姝皺了皺眉：“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少女氣得七竅生煙：“好你個賀蘭璇，居然還裝作不認(rèn)得我！”一面吼著，一面又企圖舞動手里的皮鞭。
“莫名其妙?！毙l(wèi)姝用力一把奪過她的鞭子，彎了彎唇，笑吟吟道：“是你自己不分青紅皂白，揮著鞭子沖進(jìn)來發(fā)瘋的。我不曾見過你，哪里認(rèn)得你是誰？”
“二姑娘，她是冠軍侯府的嫡長女姚慧怡。”這時，綺墨悄悄在她耳邊提示道。
衛(wèi)姝聞言點了點頭，笑著拱拱手：“原來是姚大小姐，失敬失敬。本姑娘最近有些健忘，還請姚姑娘見諒?！?p> 姚慧怡恨恨地跺了跺小蠻靴。
衛(wèi)姝笑笑，掃視著一片狼藉的地面，道：“姚姑娘，這里打爛的所有東西，恐怕都得由你賠了，本姑娘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出去，姚慧怡氣呼呼地追上前來，嬌嗔一聲：“站??！”
衛(wèi)姝轉(zhuǎn)過頭看她，莞爾一笑：“怎么？姚姑娘要請我喝茶？”
姚慧怡喉頭一噎，愣了片刻，才憤憤地道：“快把鳳尾鞭還給我！”
衛(wèi)姝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姚姑娘，你不是說我臭不要臉嗎，既然如此，我為什么要把這么好耍的鞭子給你？”
姚慧怡又急又怒，握緊了粉拳，哂笑道：“你本來就不要臉！薇兒哭哭啼啼地跟我說，當(dāng)初就是你在她的羹湯里灌了合歡散，害得她險些失了完璧之身?！?p> 衛(wèi)姝挑了挑嘴角。
茶館人多嘴雜，經(jīng)姚慧怡剛才那么一鬧，大家都抱著吃瓜的心態(tài)探出頭來看戲。
衛(wèi)姝從容不迫，深深地凝視姚慧怡：“敢問姚姑娘，我給四妹下藥，能占到什么便宜？”
姚慧怡冷不丁地被她這么一問，怔了怔神，而后緩過神來，拔高嗓門道：“說白了，薇兒就是比你漂亮溫柔千倍萬倍！你眼紅，所以才心生歹念，想要害死她！”
衛(wèi)姝掩嘴吃吃一笑：“本姑娘乃靖遠(yuǎn)侯府的嫡女，賀蘭薇不過一介庶女，單就出身而言，她就遠(yuǎn)比我卑賤。至于容貌嘛！”
她頓了頓，眉梢一揚，瞬也不瞬地盯著姚慧怡：“花有花的千姿百態(tài)，各自盛開，蝴蝶自來，互不妨礙。人有人的各自風(fēng)采，每個人的審美角度不同，對于美丑的評判自然也就不同。
你覺得四妹比我漂亮，那只是你孤陋寡聞，旁人可卻不一定這么認(rèn)為哦?！?p> “你！”姚慧怡被她的話堵得一張臉?biāo)查g憋成了豬肝顏色，顫著指尖指著她。
衛(wèi)姝不睬她，摩拳擦掌，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冷笑：“退一萬步講，縱是本姑娘嫉妒賀蘭薇，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直接用我沙包大的拳頭把她揍扁多痛快？又何必使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衛(wèi)姝面籠寒霜，眸底深處閃爍著凌厲的光芒。
姚慧怡一時被她強(qiáng)大的氣場駭?shù)眠B連后退，嘴皮子也變得不利索了：“你......你想干嘛？”
衛(wèi)姝將她逼到墻角，卻是破顏一笑：“姚姑娘，本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這雞尾鞭我也不稀罕，自己拿吧?！?p> 說完，將皮鞭丟在地上，轉(zhuǎn)身便走。
“它叫鳳尾鞭，不叫雞尾！”
衛(wèi)姝才走了兩步，就聽見鞭子挾著一陣破空之聲，從背后抽了過來，同時還伴隨著一句怒吼：“賀蘭璇，納命來！”
衛(wèi)姝勾唇冷笑，將事先藏在袖中的匕首露了出來，握在手心，正要有所動作，忽見姚慧怡甩過來的皮鞭與半空中突然出現(xiàn)的一枚羊脂玉環(huán)相撞。
下一瞬，鞭頭竟神奇地拐了個彎，打在一旁的欄桿上。
木質(zhì)的欄桿頓時斷成兩截，姚慧怡也被反射的外力震得痛叫一聲，下意識地松開了鞭子。
這一切仿佛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原本圍觀看戲的一伙人都吃驚得合不攏嘴。
衛(wèi)姝急忙循著玉環(huán)飛來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身姿修長如青竹的少年靠在一樓門口的柱子上。
少年拂袖，面帶微笑地緩步而入。
他身穿一襲月白色錦袍，于風(fēng)流倜儻中卻又帶著種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的清華之氣。
五官或許算不上絕色極品，但那墨裁的鬢角，玉石般質(zhì)感的肌膚，榴花般的眼眸，烈焰般的紅唇，使得整個人鮮亮得像是一面彩旗，那般招展張揚地逼近人的眼底。
來者容貌生得驚艷，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現(xiàn)身，以至于此間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衛(wèi)姝側(cè)過頭，盯著深深嵌入欄桿斷裂處卻依然完好無損的玉環(huán)，劍眉一軒。
這少年的功夫，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是誰？
揣著這樣的疑問，她又回過去看，少年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也抬起頭來看她。
四目相對，一剎那，衛(wèi)姝只覺仿佛跌進(jìn)了一場浪漫的杏花微雨之中。
那人有一雙極漂亮的眸子，凝視著她的時候，好似盛在水晶杯的葡萄美酒，深邃而剔透。
衛(wèi)姝怔神片刻，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
真的，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