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愁別緒還沒來得及生發(fā),阿云自顧自到處飄,幾天沒給它放風(fēng),一放出來,就放飛自我。王壹急急忙忙跨上去,李十八已經(jīng)在上面,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站在急不可待的阿云上,什么話也沒說就給倚在李濟世懷中的歡哥揮揮手,就此作別哥哥,作別落刀城。
既然要回流云觀,王壹想早點見到云叔叔,便主動提出讓阿云送他們回流云觀,這條路線,阿云熟。李十八也被節(jié)外生出的枝枝丫丫抽打得遍體鱗傷,走他熟悉的路,也不知威武的夏姐有沒有再次糾集同伙,再給他一次要命的伏擊。那就托王壹的福,早去早回早日了結(jié)青天銷魂旗之事。
流云觀正上方剛出岫的白云和阿驢的歌聲,迎接王壹的歸來。觀中沒有云叔叔,也沒有李濟世說的四爪和他的三個同伴。觀內(nèi)的干凈程度和他離開時一樣。云叔叔乘船,正常來說還要三五天才回來,那觀中應(yīng)是四爪他們打掃的,這么干凈,應(yīng)離開不久,可他們到哪里去了?
李濟世說四爪他們來流云觀是為了伏擊宗道長。什么原因,李濟世沒說。阿長他要是有一匹好馬的話,要是他著急死命趕的話,他可能已經(jīng)到了??闪髟朴^不像有打斗的痕跡。
周圍看看,李真壬道長種的那大片紅薯地已經(jīng)收割完畢,大部分紅薯存放在地窖中。還有些掛起來,風(fēng)干。這樣的紅薯烤也好,蒸也好,巨甜。李真壬的《紅薯雜記》中有紅薯的各種貯藏和吃法的說明。紅薯藤一把一把地捆好,堆放在驢棚旁的雜室內(nèi),給阿驢過冬最好不過。
“八哥,四爪大哥他們應(yīng)離開流云觀沒多久吧?”
“是呀,一切都很整潔??赡芩麄兿律接惺掳??!?p> “八哥,我們是在觀內(nèi)等云叔叔回來嗎?”
“是的,我也要休養(yǎng),這樣再好不過。”
王壹溜了一圈又回到他一個人守觀的日子。李十八不知他躲在哪里休養(yǎng)。他天天打掃,給阿云放風(fēng),練習(xí)已經(jīng)熟練了的折疊阿云術(shù),拿著鐘有棋給他的寶刀練習(xí)刀法,再與阿云一同聽阿驢歌唱。如此到了第六天,四爪他們沒有回來,云叔叔沒有來,宗道長也沒有來。
李十八現(xiàn)身,“我下山去看看。王壹,你就躲在李真壬道長的地洞最里面的那個房間,我不來找你,你絕不出來?!?p> “不如我們一同去吧。阿驢守觀。”
事情沒有朝既定的方向進行,應(yīng)是出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李十八在人間休養(yǎng)的效果不如在冥界。夏姐的威武不是吹出來的,她與他都是從黃泉某路過關(guān)斬將拼出來的,她資歷比他老,沒有被他師父選為接班,懷恨在心,故而對他出陰招欲徹底滅掉他,功敗垂成,他想她會反撲過來,她的分離術(shù)不會耗費多少修為。而他傷得嚴重,讓王壹一個人躲起來,是沒辦法的辦法。他聽小荷包講王壹與夏春雪在冥界的相處,還一刀砍斷了她的剪刀,感嘆少年初出茅廬卻無所畏懼,發(fā)硎新試就鋒芒耀目,來日不可估量。他讓王壹同行,其實是幫他了。
他們才出流云觀走了十來級臺階,就見下邊小拐彎處一個提著籃子的女子,腳步輕盈,哼著歌曲向他們走來。
“你們是誰?”
流云觀常年無人造訪,今日倒是有個年輕女子單獨前來,他們兩個都沒說話,她先問話,膽子不小。
兩個先說好,在外邊以王壹為主,什么事情由王壹出面?!拔沂峭跻?,姐姐來流云觀做什么呢?”
“宗道長來流云觀了嗎?”
“沒有。
“你們在流云觀做什么?”
“姐姐來流云觀是為了等宗道長嗎?那姐姐知道四爪他們?nèi)ツ睦锢玻俊?p> 這位姐姐知道阿長,難道又是像鐘興弟一樣的姐姐嗎?王壹往后退一步,既是姐姐,不可不防。
“你知道四爪,那你到底是誰?”
“我是王壹?!?p> “你說過了,怎么說話像老頭似的,說過就忘了呢。你以為我記性不好嗎,你說過我會不記得嗎?王壹王壹,你說過,我記得?!?p> 不是她又問的他是誰么?他的回答沒錯呀。脾氣不好的姐姐,王壹還是少惹為妙。他的不多的男女相處經(jīng)驗表明,脾氣好的姐姐也少惹為妙。
王壹不說話繼續(xù)前行,李十八緊跟在他身后。提籃女子也繼續(xù)前行,擋在王壹前方。
“話沒說完,你這是什么意思?”
“姐姐要說什么?”
“我要說,”提籃姐姐好像遇到個傻瓜被氣到了,撫胸拍了拍,“我要說,你是怎么知道四爪的?”
“我聽李濟世說的?!?p> 好像李濟世是什么不可說的怪物,提籃姐姐往后退了兩步,拼命捶胸,搖頭晃腦看完王壹看李十八。李十八頭遮掩在帽子后,又有意低頭,看不到真容。
“你后面那個見不得人么?”
“姑娘胡攪蠻纏做什么?”
“我纏你啦,我隔你遠著呢,你藏著臉干嘛,你見不得人么?”
李十八將慘白的臉露出來。提籃姐姐又往后退了兩步。
“王壹,我是西藍花,你認識神醫(yī)李公子么?”
還是少年好說話。那種陰慘慘的家伙,當作沒看到。
“認識。姐姐,我們有事下山,姐姐,你走你的?!?p> 這位花姐姐問東問西,他還要下山去看云叔叔回來了沒有。他不想知道她是誰。
“神醫(yī)李公子與你說什么了?來來來,我們到一邊好好聊聊?!?p> 急成那副樣子做什么?他們有什么好聊的。
“他說四爪他們會在流云觀,宗道長要來流云觀,可流云觀什么人都沒有?!?p> “四爪他們是我們要他們離開的,那個宗道長他什么時候來?”
“現(xiàn)在沒來?!?p> 王壹不能被纏住,山道上出現(xiàn)的主動與男子說話的姐姐,又與四爪是一伙的,他們要伏擊宗道長。李濟世要他不要管宗道長的事,他哪里能管阿長的事,他知道自己師傅的分量。王壹為了擺脫姐姐,往下沖,無論他多快,李十八都緊緊跟隨。
姐姐竟還在他前頭。這位姐姐不是人。人也好,鬼也罷,王壹不想與她多說。
“話沒說完,你急什么?”
“我們急著有事。”
“什么事?”
王壹擺脫不了她的糾纏。李十八問道:“西姑娘,你與李濟世有什么關(guān)系?”
“最好的關(guān)系。他沒有向你們提到我和阿白?”
李十八聽出了一點端倪,“阿白是西陽宮的白虎么?”
“喲,你懂得真多?!?p> 五大哥對王壹說過,她母親是為五爪山的白虎仙做事,西陽宮的白虎就是五爪山的白虎仙么?王壹問道:“姐姐,五爪山的白虎仙,你認識么?”
“認識。”
“白虎仙回五爪山了么?”
“回了。”
“我娘回家了么?”
花姐姐的話卡住了,半天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