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兵之計非長久之法。李濟世并沒有立即起程去找云叔叔,而是獨自放煙花,王壹以為李濟世根本就不會去找云叔叔。那要是尋把不能被夏姐姐剪斷的刀,會如何?
“那種刀哪里有?”
“阿刀還在鐘姐姐那里么?”
李濟世來尋阿刀的,他知道鐘興弟,卻要自己去問棋哥有關(guān)阿刀的事。
“阿刀一刀兩斷,現(xiàn)在甄管家手中。”
阿刀怎么會斷呢?麻煩事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一件都沒解決。按事情順序來,他到了落刀城,先要去看右青龍伯伯。但他瞬間又想到阿長的刀。
“阿長,就是宗大哥他的刀可不可以借?”
李濟世搖頭。宗道長與他水火不容,他們兩個隨時隨地會因空氣太干燥而拔刀相向。
“神醫(yī),我想去看右青龍伯伯,我不想住在棋哥他們那里,我住在你這里可以嗎?”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暫時也想不到別的方法。這里,你想住就住,自己翻墻進出,隨便找間房,吃的么燒餅有,其他,自己看著辦。”
李濟世并非熱情待客之人,他能讓自己住自由出入,在陌生之地有個落腳的地方,王壹很感激他。一出門,外邊沒有神醫(yī)府冷,王壹又感覺到他屁股的存在,他想自己至少得買條厚褲子,可他身上沒有一個子兒。李濟世說要走一段路到外邊租馬車,他以前出門不帶錢,這里沒有人,他到哪里去順錢包。
“神醫(yī),我身上沒一文錢。”
在流云觀里,他對錢沒有感覺,他有點理解李濟世當初不帶錢下山。
“我有?!?p> 李濟世掏了一把碎銀子給他。
一切都在變化,李濟世也變了。
右青龍家不好找,七拐八拐沒找到??吹揭患页梢碌辏跻假I了新褲子,新衣物。天氣陰沉,生意冷清,快打烊了來個小哥買好些衣物,掌柜的心情大好,王壹問路時,主動給他們帶了一段路,指給他們右青龍的住處。
夜幕降臨,這條小巷子里家家戶戶門口掛著燈籠。右青龍家沒有掛,門外右邊墻角下有一個小神龕,里頭點著長明油燈。從寬寬的門縫里瞧去,里頭一片黑暗。
沒人么?走錯了?成衣鋪掌柜說,從小巷口數(shù)第五間,王壹重數(shù)了一遍,在厚重的木門上敲了三下,問道:“右青龍伯伯住這里么?”
“是啊,誰?。俊?p> “我是王壹,還有...”
“李濟世。”
兩個陌生的聲音在冬日傍晚寂靜的小巷子里招引了驚訝,好幾戶人家打開門,伸出頭來看來客何人。
“稍等,來了來了。”
透過門縫看到里頭點了一盞油燈,豆大的燈光在暗夜溫柔地亮著,慢慢向他們走來。
右青龍父親一聽他們是來看他兒子,不管多么陌生,高興得舉止失措,將王壹買的衣物當成了禮物接過去,王壹才覺得自己應(yīng)買點東西來的,可他事前沒想到,李濟世也不會想到吧。那包衣物就當禮物好了。右爺爺身高與他差不多,但身形在歲月的壓力下,腰不直,背不挺,兩肩往下耷著。他說他已經(jīng)睡了,他天一黑就睡,期望早點天亮。他去燒水給他們泡茶。
他們?nèi)タ从仪帻垼w著厚厚的被子,安靜的躺著,如果沒有輕微的呼吸聲,會以為是個躺在棺材里的人。王壹坐在一旁,說道:“右伯伯,我是王壹,我來看您了。您給我的信物,云叔叔嵌在阿刀身上,阿刀很喜歡。右伯伯,我多么希望您醒來,我想我娘。”
右青龍的軟刀放在他床頭柜子上,刀比一般刀長。李濟世將其彎成拱形,再彈開,錚錚聲渾厚,拿它砍自己的斷刀,斷刀再斷。
看著新的斷刀片,王壹與李濟世互相看了一眼。李濟世將軟刀放下,去找正在燒水的右老伯。
“你們先坐,水就燒開了,天冷喝杯熱茶?!?p> “右老伯,右青龍的刀可不可以借我?guī)滋???p> “拿去。他現(xiàn)在也用不著,但我想死后放在他棺材里,也算有個伴,用完還回來吧?!?p> 用右青龍的刀能不能打敗夏春雪,李濟世并沒有十成的把握。如果還是敗了,右青龍的刀也成斷刀。那是右青龍除老父外一生的伴侶,死后的伴侶。比之于人,斷刀就是死不得全尸。
“那就算了吧?!?p> 水開了。右老伯將柴抽出來插到灰燼中捂滅?!澳萌グ?。刀拿來用的,青龍他不能動,他的刀躺在那里,我想刀也難受。拿去吧,刀有用武之地,盡情地用吧?!?p> 李濟世給右老伯一張千兩的銀票,他拒絕?!袄罟?,我們吃的還有,他的病治不了,日子過一天算一天,你們是他的朋友,能來看他,我很感激?!?p> 銀票是云滿天留下來的,他說沒有一萬兩,要李濟世數(shù)一數(shù)有多少,就當是看眼睛的部分診金,其余的,眼睛好了再說。李濟世收了沒有數(shù)。
王壹與李濟世喝了右老伯泡的茶。茶葉大片,茶里有豆子芝麻,王壹覺得好喝,喝了三杯。
“下次來,再多加點料。好喝呢,青龍很喜歡喝?!庇依喜c他們談了會兒右青龍小時候的事情,油燈漸暗,他添了燈油,剪了燈花。“時候不早了,我不留你們,給你們點個燈籠吧。我晚上不出門,燈籠好久都沒用,門口想點一個,我這身子都掛不上去?!?p> 王壹提著燈籠,在小巷口回望,右爺爺在門口向他們揮手。
“神醫(yī),右伯伯能不能好起來?”
“不知道?!?p> “你覺得右伯伯的刀能擋夏姐姐的剪刀么?”
“不知道?!?p> 事情不是有必勝的把握才去做。李濟世有事就做,王壹也是這樣的人?;貋砜吹狡甯缯驹谏襻t(yī)府的牌匾正下方,他矮小的身子隱在黑暗中,唯有他的閃閃大眼仍在尋覓遠處的光。
“王壹,你住我們那邊吧,這里太冷了,我們府上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極好的?!?p> “我暫且住神醫(yī)這里,這里就像流云觀一樣,我覺得挺好的?!?p> 王壹對棋哥沒來由的熱情不反感,但他不想與鐘姐姐相處。心機太深的人,他沒那么多心機去配合。做事情得一件一件來,看了右伯伯,他得想法救歡哥。李濟世與他目標一致,住在一起很好。
“棋哥,明日,我想再去會會夏春雪,你要不要插一腳?”
“行阿。李公子,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宗道長他說要去流云觀找云道長要回拂塵,下午就出發(fā)了。你那位云道長可得小心呀?!?p> 阿長當時回去叫鐘姐姐來看煙花,又被她繞去找云叔叔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