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平日,真健子很樂意因為銀子而“說道”,是在觀內(nèi)說,他幾乎不出觀。右青龍不知去五爪山面對黑白陰陽七彩蝶和白虎對真健子而言意味著什么,真健子自己明白,他不去。
“世上可憐的善良人不知有多少,我?guī)退麄兌紟筒贿^來,哪里還有空去幫什么古怪的蟲子們。”
“道長,萬物平等。蟲蟲們都知道您的大名,您和它們想必有特殊的緣分,請您百忙之中抽個兩天時間,費用多少,您開個價,我盡力去籌備?!?p> 說到緣分,阿蝶們被困在五爪山也出不來,緣分再深,只要他不去,那就緣不上身。到了現(xiàn)在,余下的時間不到三十年了,他還是認(rèn)為自己對本來的使命無能為力,除了逃避和忘卻,別無它法。
右青龍神識沒有覺醒,在凡間,他不過是一個比他更平凡的采草客,那就讓他繼續(xù)采下去吧,他不想被打擾,也不想去打擾別人。真健子這么多年賣丹藥積攢的銀錢富埒王侯,是時候展現(xiàn)自己視金錢如糞土般超凡脫俗的神仙氣質(zhì)。
“無論給我多少銀子,我都不會去?!?p> 哇,看看人家那氣質(zhì),下巴一抬,胡子一捋,深度,思想!自己老是錢錢錢的,大俗,忒俗!
右青龍欣賞完真健子的氣質(zhì)又自我批評后,暗忖:“舒太貴說銀子不行就金子,是要明確地說金子才可以么?可自己也真沒有金子,白銀換黃金,這是何必呢,銀子不也是錢嘛?”只是報恩也要盡力才行,他也得提一提。
“道長,您修仙都修到此種地步了,說不定幫助一下異種的蟲蟲,踐行萬物真正平等,也許您就功德圓滿,飛升上天了呢?這個金子的話,您看,我覺得連云觀這么大名聲的道觀,主殿那個四個翹角檐上的銅鈴要是用黃金打造,您說那光芒得多閃亮。”
果然不愧是右青,說到他心里去了。主殿上的四個大銅鈴不是黃金打造,這個是可以改進(jìn)的。只是所需的黃金太多,想必右青也拿不出多少來,那就黃銅也挺好。
“我只是聽說你采了極難采的白紙扇草,想見識見識本人,現(xiàn)在見到了,請回吧。”
真健子不去,他也不能綁他去。他不能為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只得再去五爪山一次,告訴蟲蟲們他盡力了???,山不來,我去,真健子不去,那蟲蟲們可以來呀,他可以帶它們來這里找真健子。他腦袋怎么就拐過彎了呢?
被自己的聰明深深折服,他又去想陡崖。
他不明白蟲蟲們找真健子到底是為了什么。蟲蟲們擺出一句話來挺費時間的,它們爬來爬去又接頭交耳。突然,瞬間消失在想陡崖的某個縫隙之中,只留下右青龍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不知所發(fā)生的,也不知即將發(fā)生的。
“右青,是你,是你,是你!是我,是我,是我呀!”白虎猛地?fù)溥^來,太猛了,它倒下去翻了個身再起來。
雖然白虎深深失望過,但看到昔日仙友,還是興奮得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右青龍還在為眼前的一切驚訝,就被一只猛虎撲倒,頭著地,昏死過去。
倘他沒昏死,就知道那不是猛虎,是一只瘦瘦小小的老老虎。
在九百七十二年里的第八個月的最后一天,白虎看到了昔日仙友--守刀右神右青龍,大家習(xí)慣叫他右青。右青被它這么一撲就倒地昏死,應(yīng)也是個凡人。
那它上次看到的真的是左青。左青與右青都出現(xiàn)了,可他們兩人都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知自身的真正使命,他們雖沒有被禁錮,卻也像它一樣在凡間蹉跎歲月。
西天東角的神仙們下凡了似乎都在塵世之中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茍且偷生,這是天帝的本意還是他們的神識被封存了?如果是被封存的,那就一定有解封之法。
白虎自從見到左青龍之后,就一直在回想往事,它的希望之火漸漸燃燒起來。它想自己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它不愿意老死在此處。它本想與黑白陰陽七彩蝶們商量商量,可那些家伙們怕它怕得要死,它一來,就躲起來,躲得死死的。
“阿蝶們,你們出來個喘氣的,我保證不踩死你們。”
頭頭緩緩探出頭來怯怯問道:“阿白,你見到了右青又撲倒了他,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等死的日子里,白虎性情一直不好,現(xiàn)在偶遇的老熟仙也不認(rèn)識它,煩惱尤甚。只是它再不改變態(tài)度,阿蝶們會躲它一輩子。白虎降低語調(diào):“你也覺得他就是右青么?”
白虎能好好說話,那就好。頭頭高興道:“他真的是右青,他上次來采白紙扇草,還愿意幫我們聯(lián)系健子。他這次還特地來告訴我們,也不知為什么,健子不愿意來。”
什么?上次來過?采白紙扇草?聯(lián)系健子?五爪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在白虎心中九百多年以來發(fā)生的最大的幾件大事,它竟不知道?正要發(fā)脾氣,另一只阿蝶躲在里邊說道:“阿白,健子他還能飛,我看他神識清醒,有可能找到上仙,你見到他能與他好好說說么?”
什么?會飛的健子來過?它還是不知道,它什么都不知道,這些小蝶們什么都知道。白虎憤怒地低吼幾聲。啊,控制,自己要控制自己,又假裝柔和地“噢喵噢喵”叫了幾聲,試圖掩飾它剛才叫聲里的怒意。
阿蝶們個個探出頭來看變化這么大,大到讓它們不相信的白虎,紛紛說道:“阿白你瘦了好多好多?!?p> 快一千年了,才發(fā)現(xiàn)它瘦了,它都瘦到不成虎形了?!皝淼氖悄膫€健子?”
“當(dāng)然是真健子,就他最傻,傻仙傻福,就他沒被處罰,所以他肯定是偷偷下凡來的。幾十年了,也沒再來看我們,我們還以為他回天庭了??蓜倓傆仪嗾f了,他找了連云觀里一個叫真健子的住持,他不來,也不知是不是同一個健子。”
白虎也沒看到是哪個聰明的阿蝶說的,這話深得他心。他一直認(rèn)為,真健子是西陽宮中最傻的神仙,沒有之一。只是他眼中的傻家伙來了五爪山,竟連招呼也不與他打一個,真不把它放在眼里。
這么些年阿蝶們也是躲著它。白虎心中難得的反思一下自己,曾經(jīng)的它有沒有恃強(qiáng)凌弱呢?
五爪山上呼呼風(fēng)聲刮過,片片黃葉飄落,如果它們會說話,定是滿山都會飄蕩著:“有的,有的,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