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局就遇鬼附尸?
上午,積雪未化,天色放晴。
一間夯土房子,崔遠坐在自家門檻上,閉目沉思。
“崔秀才,窮秀才,半錢銀子換酒來。喝花酒,睡大覺,東街賒錢西街要。拍拍腚兒坐考場,就知今年又落榜。”
土路上傳來一陣笑鬧聲,抬眼便見一群稚童正唱著打油詩,從自家門口路過,還有幾個沖他扮起鬼臉。
崔遠只是淡淡瞄了眼,便渾不在意的挪開了視線。
完全沒有心思搭理熊孩子。
罵的是崔秀才,關我崔遠什么事。
如今他只覺自己思緒混亂,腦子里一堆散亂的記憶等待整理。
雖然勉強接受了穿越的事實,但就目前的處境還是讓他非常頭疼。
根據原主的記憶,可以知道當今天下紛亂,大旱連年,叛軍割據邊陲,市井中還?,F(xiàn)有鬼附人身、妖扮人相之事。
皇朝腐朽,國將不國也!
怎么就穿越到了這樣一個世界,而且還是個窮書生,按照崔遠看過八十回聊齋的經驗來看,這職業(yè)在古代背景的世界里,往往自帶招靈屬性,尤其是窮書生,通常能和女鬼發(fā)生一次生死之交。
自己一地球三無青年,母胎solo二十載,怎能把寶貴的第一次奉獻給女鬼?
“金手指呢?外掛呢?”
崔遠回想自己那苦逼的上輩子,又思慮如今這一憂患重重的新人生,一時間頭大如斗。
記得昨夜雨下得很大,自己打傘去和女網友奔現(xiàn)來著,在樓下便利店時又順帶買了一把,結果只因冒雨挺進,就慘遭雷劈橫死,隨后穿越,占據了這具無主肉身。
想起來真是可惜,網戀三年,居然最后連真容都沒見著。
更可憐二十年相伴的兄弟,至死也未能披上雨衣。
整理好前世今生的記憶,崔遠頓覺大腦放空。
自己這死法,必不簡單!
他下了如此判斷。
穿越小說里,人家主角被瓦罐砸死,被隕石轟炸,被天外神劍刺穿,穿越后都獲得了相應能力,兩者必有關聯(lián)。
所以說自己被雷劈,有沒有可能成為閃電俠那樣的男人,靠腿輸出,又快又持久?
這合理嗎?
這很合理!
“掛來!”
崔遠猛地鯉魚打挺坐起,山呼一聲。
隨著話音落下,土房子里應聲傳出巨響。
砰!
一道紫光乍現(xiàn),從半空中垂落,擊在自家房頂。
原本殘破的夯土房子瞬間坍塌一角,橫梁斷裂,茅草飄落。
臥槽。
崔遠回過頭,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果真有外掛?
爽文流男主必備,此乃天命所歸也!
路口,一群原本玩著跳方格的熊孩子,聽到聲音都望了過來,表情發(fā)懵。
“崔秀才中邪了,崔秀才中邪了!”
足足半晌才反應過來,嚇得眾小孩一哄而散。
崔遠站定原地,神情自若,完全沒有因為這一突發(fā)狀況而感到慌亂。
“掛來!”
他緊接著再呼一聲。
一息、兩息、三息......
時間流逝,足足一分鐘過去,但這一次四周卻靜悄悄的,沒有半分反應。
“莫非是有什么觸發(fā)條件?或者一天限定一次使用?”
崔遠納悶兒了,又接連試了幾次,卻都毫無效果。
呼。
孟浪了。
嘆了口氣,他決定暫時先緩一緩。
主要意識到自己這自言自語的行為著實有點二逼,頗似前世二姑家里,那個拿到變身器來竄門的熊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外掛,還得尋個時間摸索一番。
他推開堂屋大門,此時屋內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打翻的桌椅,還有正中一尊棺槨,斷裂的橫梁剛巧落下,砸在棺蓋上。
棺蓋在巨力中錯位,開了一截。
顯然,那道降下的紫光威力不小。
看著這尊棺槨,崔遠記憶被觸動,心緒凝重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前身影響,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腦海里閃過一幕幕抽幀似的畫面。
那是和棺中人有關的回憶。
繼承前身的記憶,他自然知道棺槨里躺著的人是誰,正是前身的外祖母,已經停棺七日了,依舊未曾下葬。
其實祖孫兩人的戶籍并不在京城,而是以西千里的徐州地界。
從前身十歲起,祖孫兩人便相依為命,六年前赴京趕考,因祖母年歲已高,前身放心不下,于是變賣祖宅,引之同往。
身處異鄉(xiāng),破釜沉舟,結果不想第一次春闈便落選,祖孫兩人很快在第三年花光了積蓄,生活變得拮據下來。
好在,祖母有一祖?zhèn)魇炙嚒_臉。
所謂開臉術,即給出嫁時的女子凈臉,去掉汗毛,工具僅是靠一截雙線和幾撮白粉。
即便已經年過六旬,祖母雙手依舊沉穩(wěn),便是能靠這個賺點碎銀貼補家用,祖孫兩人就這樣饑一頓飽一頓,挨到了今年。
今年,冬天異常寒冷,祖母年老體衰沒扛過,在七天前的夜里一覺睡去就再沒醒過來。
科舉在急,前身只能抑制心中悲傷,意圖取得好名次得到朝廷重用,然后將祖母的靈柩帶回祖地風光厚葬。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昨夜先帝猝然駕崩,科舉被延期推后一年,輪番打擊相加之下,前身直接氣結攻心而死。
按照舊理,作為舉人,本該算是進入了“仕”的行列,在地方政府都是有預備吏員登記的,只需要等到老吏致仕,便能立馬替代上位就職。
但近年先帝卻大興改革,裁撤冗官,將原本的殿試由兩年制改成了三年制,以武力振國,讀書人的地位便一天不如一天。
想要出人頭地,唯有殿試一途。
只能說時也命也,前身的遭遇,著實讓他同情,甚至有點沉痛和壓抑。
尤其是棺槨里的老人,一輩子含辛茹苦,到死也沒盼到孫兒高中享受清福。
“雖你我并無瓜葛,但好歹占了你孫兒肉身,放心好了,待明日一定給你尋個好山頭葬下?!?p> 崔遠心里嘀咕著來到棺槨前,看了眼棺中人的儀容。
老人走的時候應該很安詳,嘴角有殘存的笑意,當是在離世時做了場好夢。
亞麻裹尸用以防腐,內里撒了花椒香料,時至今日都沒有散出腐爛臭味。
崔遠來到另一側,推動錯位的棺蓋,想讓其重新蓋上。
但這時候,變故再度發(fā)生。
這樽做工粗糙廉價的棺槨,在他幾番用力推動之下,薄薄的一層棺蓋竟是紋絲不動。
崔遠一皺眉,立馬意識到了不對。
微微抬頭看去,但就是這樣一眼,他頓時感到自己仿佛心臟停跳,陡然汗毛豎立。
身形消瘦的老人,滿頭銀絲,臉色掛著和藹的微笑,直勾勾和自己對視。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竟是從棺中坐起,探出上半身。
鬼附尸了,鬼附尸,剛穿越就撞鬼!
崔遠神情僵硬,嘴角抽動,恐懼感從心頭涌起,下意識的退后腳步,腦海里思緒電閃,想著應付之法。
這時候,“祖母”笑容更和煦了,張開嘴,聲音微顯干澀。
“好孫兒——”
崔遠只覺通體生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輕快的敲鑼聲。
砰~砰~砰~
“海捕令,竇裕容,越州鷓峽人氏,竊傳國劍、國璽綬,捕之生死勿論,賞黃金千兩,錦緞萬匹,倘有窩藏舞弊者,依律同罪論處,夷七族。”
赫然,是五城兵馬司的人,正巧巡街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