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呀、娘啊……可疼死我啦……嚕嚕!”
“輕點……輕點啊……哼哼!”
深夜,李家祖宅—寢室當中。
李沖、李飛兄弟渾身赤膊的趴在胡床上,就像是兩頭被剃光了毛的白條豬,另有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郎中,正在全神貫注的給二人復位關(guān)節(jié)。
復位脫臼的關(guān)節(jié),其過程疼痛無比,兩個胖子的慘叫一直未停,簡直比過年殺豬還要響亮三分……當天晚上,整個潛龍崗的豬豬們都失眠了,物傷其類、嚇的!
如此忙碌了一個多時辰,老郎中累出了一身臭汗,總算把兩個胖子整治好了,李德、鄭氏連忙過來查看,畢竟是親生兒子,他們可是心疼壞了。
“劉郎中,犬子們的傷勢如何了?”
“關(guān)節(jié)全部復位,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不過嘛……”
“不過什么?”
“兩位公子身上的關(guān)節(jié)、是被人用極為粗暴的手法卸下來的,嚴重挫傷了經(jīng)脈,以后遇到陰天下雨的天氣,就會又酸又痛、難受至極,而且不能再做劇烈運動,否則關(guān)節(jié)很容易脫臼的?!?p> “哎呦……疼死我了……救命??!”
關(guān)節(jié)復位之后,李沖、李飛正嘗試著站起來,得知他們的后半輩子、要被無盡的痛苦糾纏,心情激動之下用力過猛,結(jié)果一個左腿二次脫臼、一個右腿二次脫臼,雙雙摔倒在了地上,結(jié)果又有幾處關(guān)節(jié)摔脫臼了,痛的他們滿地打滾、哭爹喊娘。
而這樣的事情,會牢牢伴隨他們的一生,以后別說劇烈運動了,就是拿個重點的東西、走路快一點,或者打個噴嚏,都可能導致關(guān)節(jié)脫臼。
總之一句話,兩個胖子算是廢掉了!
劉郎中又忙活了好一會兒,這才重新把兩個胖子的關(guān)節(jié)復位,叮囑他們好好臥床休養(yǎng),短期內(nèi)千萬不要亂動,又留下幾帖活血化瘀的膏藥,而后告辭離開了。
送走老郎中之后,李德、鄭氏陰沉著臉回到了大堂,開始盤問兩個倒霉兒子……
“說,是誰弄傷你們的?”
“這個……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爹啊,我們真的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這樣了……嗚嗚!”
“兩個廢物,不準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清楚!”
……
面對父母的責問,兩個胖子不敢有所隱瞞,把他們引誘李昭前往草堂寺、準備打斷他一手一腳,結(jié)果卻稀里糊涂的被人打暈、進而卸了全身關(guān)節(jié)的事情,一點不差的敘述了一遍。
認真聽完之后,李德、鄭氏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露出了震驚之色,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可他們隱約感覺到了、這件事十之八九跟李昭有關(guān)系,因為兩個兒子的傷勢和之前黃管家的情況太像了,都是關(guān)節(jié)被拆卸掉!
這種事發(fā)生一次,或許是偶然。
連著發(fā)生兩次,那就是必然了!
這些年以來,夫婦二人一直苦心積慮的事情、就是如何害死李昭,進而永久霸占這份家業(yè)!
之前看李昭重病纏身、奄奄一息的樣子,以為他活不了多久了,夫婦二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帶著兩個胖兒子到縣城里逍遙快活去了,想著回來就能給李昭收尸。
沒想幾個月過去了,李昭非但沒有病死,反而活蹦亂跳的,還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先是莫名其妙的廢掉了黃管家,讓夫婦二人在一眾賓客面前顏面掃地,出門都抬不起頭來,如今又狠狠的坑了李沖、李飛兄弟,讓他們的下半輩子都廢了。
一個木訥之人、是不可能突然變聰明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李昭其實一點也不傻,之前都是在裝傻充愣、明哲保身,而且演技超一流的好,把所有人的騙過去了!
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厲害的心機了,要是再讓他長大一些,還不得生吃活人啊?
“夫君,那小子就是一條狼崽子,必須盡快除掉,否則遺患無窮!”
“夫人言之有理,可是如何除掉這個禍害呢?”
“在飯菜中下毒如何,只要一小包砒霜,保準那小子命喪黃泉!”
“不妥,此計太過明顯了,而且容易引火燒身!”
鄭氏提出了下毒的建議,李德卻搖頭拒絕了,不是不忍心、而是行不通!
之前壽宴上的事情,已經(jīng)讓人們議論紛紛了,弄的夫婦二人很是狼狽,出門都抬不起頭來,如果李昭突然中毒喪命,肯定會引起無數(shù)人關(guān)注,一旦宗正寺(唐代,專門管理宗室子弟的衙門。)派人追查起來,那可就麻煩了,誰敢保證不露出馬腳呢?
大唐律法:殺人者,斬立決!
為了殺掉李昭,賠上一家四口的性命,太不值得了!
必須想一個計策,讓李昭死的合情合理一些,最好連尸首都不要留下,那樣就不怕宗正寺追查了。
“那個小兔子崽子,最近都在做什么?”
“聽仆人們說,李昭最近幾個月經(jīng)常出門,有時候進武安縣城,有時候進終南山,卻不知做些什么?!?p> “哦,進終南山、那不正是下手的好機會嘛!”
李德果然老奸巨猾,很快想出了一條毒計,就是趁著李昭進山之時派人暗殺,山林之中、不見人煙,也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而且殺完人之后,就連毀尸滅跡都不用了,山林中有的是野獸,小半天功夫就能吃的干干凈凈的,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留下,如果有人查問,就說李昭進山遇到猛獸了,這屬于典型的自己找死,怪不到別人頭上。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誰來當這個劊子手呢?
李德一家四口互相看看,他們都有殺人的心腸,卻都沒有殺人的本領(lǐng),何況這種事風險太大了,不宜親自出面,還是請他人代勞為好。
關(guān)中一帶民風彪悍,刀客、游俠兒遍地皆是,只要肯出錢,雇傭幾個殺手不成問題!
“侯四,進來?!?p> “小人見過主人、主母,不知有何吩咐?”
“侯四啊,你跟隨本家主多少年了?”
“回主人的話,已經(jīng)整整十二年了?!?p> “哦,那這十二年來,本家主待你如何?。俊?p> 侯四是個機靈鬼,見到李德一家四口深夜不眠,又把自己叫了過來,肯定有大事要做,而且這件事肯定是見不得光那一種,還有很大的風險,不過話問到這了,自己可不能露怯??!
“小人本是個破落戶,房無一間、地無一畝,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差一點就餓死街頭了,幸虧主人、主母大發(fā)善心收留,小人才有了一口飽飯吃,如今又提拔成了府中大管家,可謂是天高地厚之恩;小人早就暗暗發(fā)誓,愿為主人、主母、兩位公子效死力,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就是了,小人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侯四跪在地上,一臉忠心耿耿的樣子,一段話說的溜極了,私下肯定練過很多次。
“好,本家主果然沒有看錯你,速速附耳過來……”李德貼在耳邊,把之前商議好的謀殺計劃,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侯四,后者頓時神色大變。
知道肯定沒好事,卻不想是叫自己去雇兇殺人,殺的還是一名宗室子弟,這可是觸犯王法的大事啊,一旦被官府知道了,只怕自己項上人頭不保。
怎么辦,拒絕嗎……那樣的話,大管家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何況自己知道了殺人計劃,如果不參與其中的話,以李德、鄭氏的狠毒心腸,只怕就要殺人滅口了吧?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主人、主母放心,小人一定把這件事情辦的妥妥當當,不留下一絲馬腳!”
“好,事成之后,一定重重的賞賜你,給你買一個小院子、置辦一百畝良田,再給你娶一房媳婦兒,絕不食言,不過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主人、主母放心,小人全都明白?!?p> 又談了一會兒,侯四告退了,去物色辦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李沖、李飛身心疲憊,也回寢室休息去了。
大堂中只剩下李德、鄭氏,二人并沒有睡意,又繼續(xù)的商議此事,認真推敲每一個關(guān)節(jié),看看是否還有漏洞?
“夫君,殺人可是機密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夫人何意?”
“咱們自家人,肯定不會出賣自家人的,可是外人就說不定了,妾身的意思是,咱們派侯四去滅李昭的口,為了保密起見,事成之后,是不是也該滅了侯四的口呢?”
“嗯,夫人言之有理,這個活口是不能留下,待到事成之后,找個機會,殺人滅口!”
聽了鄭氏的建議,李德先是大吃一驚,而后認可的點了點頭,正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一家四口的安全著想,也只能犧牲掉侯四這個奴才了。
至于如何滅口,到也不是難事,大唐畜奴之風盛行,主人與奴婢的身份地位更是天差地別,《唐律》規(guī)定:‘奴婢賤人,律比畜產(chǎn)!
也就是說,奴婢和牲口一樣都是主人的私有財產(chǎn),可以隨意的處置,打罵都是平常事,就算是打死了,官府一般也不會過問的。
即便是過問了,也就是頂多罰主人幾貫錢罷了,還不如擅殺一頭耕牛的罪責嚴重呢!
找個機會,就以‘惡奴欺主’的罪名打殺了侯四,也就一了百了了!
兩口子商議的挺高興,卻不知隔墻有耳,有一個人此時就躲在大門外偷聽,而且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準備滅口的侯四!
原來侯四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以前當潑皮無賴的時候,認識四個心狠手辣的刀客,乃是親兄弟四人,號稱‘關(guān)中四虎’,就住在武安縣城附近,正好適合做這件事情,不過想請他們出手得有豐厚的‘見面禮’才行!
這才返了回來,想跟李德、鄭氏討要一些定金,而且要多要一些,自己好趁機卡點油水,不想偷聽到了夫婦二人的談話,事成之后,非但不給自己獎賞,還要殺人滅口,這可把侯四氣壞了。
有心沖進大堂中,痛罵這對狼心狗肺的夫婦一番,又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實在不宜翻臉,否則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沒辦法,人家是主人,自己是奴才??!
侯四只好暗氣暗憋,悄悄的退走了,同時打定主意:早做打算,安排退路,不過在離開之前,自己得狠狠的撈上一筆錢才行。
……
兩天之后,事情談成了,‘關(guān)中四虎’愿意出手,不過要二百兩黃金的酬勞,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其中有侯四一半好處)
二百兩黃金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不過李德、鄭氏思索之后,還是咬著后槽牙同意了,把定金交給了侯四,讓關(guān)中四虎找機會下手……至此,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與此同時,李昭又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