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這是做什么?”
飲食極度匱乏的方悅偶然瞥見鼎中翻滾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實在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如此別開生面的烹飪方式他還是首次知道。
方悅?cè)耘f有些拘束,他終究只是軍中屬將,盡管蹇秀和他關(guān)系匪淺。他也始終懷揣著畢恭畢敬的心態(tài),絲毫不敢有冒犯唐突的地方。
蹇秀笑呵呵收拾好竹簡,騰出幾個擺放碗筷的地方,輕事回應(yīng)道:“軍中飲食實在單調(diào),恰好最近閑來無事,所以便嘗試自己動手下廚,沒想到還可以?!?p> 聽此方悅見了鬼似的:“如此粗鄙之事公子居然躬身親行,實在令人佩服!”
隨著近些時日同這位俏公子交往的日益加深,方悅發(fā)現(xiàn)蹇秀無論是待人接物還是別的地方,大多數(shù)都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除了個別時候讓人生畏。
蹇秀車廂除了書籍典略外幾乎空空如也,所以方悅一直默認(rèn)蹇秀是那種傳統(tǒng)保守的儒家子弟,然而蹇秀違背“君子遠(yuǎn)庖廚”的舉止到讓他備感意外。
沒有過多解釋其中緣由,蹇秀舉起洗凈的碗筷,迫不及待分別盛了三碗,留下一碗給王嫣準(zhǔn)備好后,他才招呼方悅快點(diǎn)動手吃飯,等下還要趕路。
自從穿越后,每天都是葵菜面點(diǎn)從打牙祭。漢末單調(diào)的飲食讓蹇秀有苦難言,今天好不容易才收集好食材改善生活,這讓蹇秀心情大為舒暢。
親自動手斟滿酒樽遞給對方,看著醪沫盤旋在濁酒的表層,蹇秀不由食指大動,先津津有味抿了口酒,等到舌蕾徹底被喚醒后才喝起鹿肉粥。
按照蹇秀最初的本意,是想在里面放些枸杞桑葚類的滋補(bǔ)物,無奈史阿抄家時并沒有留意此物,因此蹇秀暫時只能用些軍中藏的干棗代替枸杞。
方悅本還想矜持一下,結(jié)果見蹇秀吃的香甜可口,頓時自己也口中生津,手腳不聽使喚的端起粥往嘴里送。
稻米滑而不膩的甘甜,再加上庶糖與新鮮鹿腿慢火煨燉出的汁液完美中合,導(dǎo)致方悅徹底控制不住食裕,紅漆碗被他吃了個干凈,又自顧自從鼎中添了幾碗下肚,這才心滿意足打個嗝。
看著鼎中所剩不多的粥飯,蹇秀哭笑不得,他本來還準(zhǔn)備等下給史阿,趙瑾送點(diǎn)過去嘗嘗鮮,現(xiàn)在看來是泡湯了。
這些稻米可有來頭,都是史阿抄那些莊園時特意珍藏的,在普遍以麥粟為食的時代,這些稻米尋常世家也做不到整天當(dāng)做主食,大部分都是隔三差五吃。
例如司馬相如的家書中就有“五味雖甘,寧先稻黍”的說法,表示五味再好吃也比不上稻米和小米。
甚至孔夫子還曾經(jīng)講:“食夫稻,衣夫錦,與女安乎?!睋Q句話,能吃上稻米和穿錦制的衣服一樣,是非常奢侈的事。
吃飽喝足,方悅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公子,此間事畢后,雒陽那里該如何處理?畢竟劉宏那邊實在是難辦?!?p> 好整以暇將最后一口粥咽下,蹇秀擦了擦嘴角的污漬,語氣平淡道:“雒陽城那邊時刻和我保持聯(lián)系,況且,你覺得史阿都已經(jīng)倒向我們了,那個命不久矣的病龍又能掀起多大風(fēng)浪?”
提到史阿,方悅思索片刻,思緒立馬豁然開朗起來,臉上露出喜色。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只不過蹇秀說的深層含義,太過驚世駭俗,他沒敢往那方面想罷了。
話雖如此,他心中仍有一層憂慮,踟躕片刻才追問道:“公子,那位一旦有了什么閃失,吾等又該如何自處。”
聞言,蹇秀動作逐漸放慢,蹙起眉頭緘默不言,良久才慢悠悠開口:“智者行十步看百步,劉宏駕崩后的對策我已有了粗略定論,不過還是有些倉促,需要時間多加雕琢?!?p> 跟方悅這樣說,蹇秀已經(jīng)是盡最大努力了,畢竟世事無常,誰也不能保證計劃能夠按部就班被執(zhí)行。而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謀劃中倘若有一項出了差池,后果都足以讓蹇秀萬劫不復(fù)。
“如此,某便心中便有數(shù)了,公子等下全軍就要開拔了,屬下先行告退?!?p> 方悅深諳“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蹇秀做為計劃制定者,既然已經(jīng)給他透了口風(fēng),他作為計劃執(zhí)行者沒必要過多橫加干涉,有些事不知道遠(yuǎn)遠(yuǎn)比知道更安全。
搖了搖頭,望著方悅遠(yuǎn)去的背影,蹇秀終究是沒有說什么,收拾好有些散亂的碗筷后,蹇秀斜躺在胡塌上閉目小憩,靜靜等待王嫣過來吃飯。
自他穿越到漢末來,一直為了能夠保命而辛苦奔波,卻不想,如今在軍伍中居然得到了清閑的時刻,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蹇秀自嘲笑笑。
腦海中突然想起蔣濤這個鄉(xiāng)民首領(lǐng)來,雖然面目兇狠可恐,但略通文墨,筋骨熬練的也遠(yuǎn)超常人,對于如今人才極度匱乏的蹇秀而言,算得上意外之喜。
“不過為什么總感覺蔣濤似乎在刻意隱瞞什么?”
蹇秀腦海里正胡思亂想,車廂外已經(jīng)傳出粗獷悠遠(yuǎn)的號角聲,盡管中途出了些小插曲,但軍陣還是如約開撥。
剎那間,所有士卒都動作起來,嘈雜腳步聲隨之沉重響起,偶爾還能聽到各部將官喝罵士卒時的聲嘶力竭。
而王嫣也分毫不差踏上車廂,她手上還有特意討要的針線……
趙祗營寨處,等到蔣濤派人送信回來,時間已至日暮,聽完蔣濤冒險送來的情報,跪坐在地的甘寧先是驚愕不已,而后臉色忿然的環(huán)顧四周。
每個被他看到的人,臉色都是慘白一片,全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那個,興霸賢弟,為兄也沒想到官軍會如此謹(jǐn)慎,居然讓義民當(dāng)炮灰遠(yuǎn)遠(yuǎn)跟在后面,是為兄沒有顧慮周全!”
見甘寧神情不悅,趙祗自然知道是因為自己派遣老弱病殘出戰(zhàn)導(dǎo)致失利,于是趁著甘寧在積攢怒火,趕忙打圓場想忽略過此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甘寧聞言,原本還能抑制住心中的怒火,此刻卻無論如何也不愿在虛以委蛇,起身憤然一腳踹飛身前的食案。
指著趙祗暴怒罵道:“豎子不足與謀!枉費(fèi)我一番心血!”
說完在眾目睽暌下領(lǐng)著陪自己而來的錦帆眾人魚貫而出,空氣中飄蕩著清脆的銅鈴聲,甘寧這次壓根沒有給趙祗半分顏面,拂袖離開后越想越氣,干脆自己率領(lǐng)著部曲,打算獨(dú)自埋伏官軍。
龍之啟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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