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記不清楚從什么時候開始聽不清聲音的。
左耳天生聽力有缺陷,一天比一天要弱,而右耳則是從記事開始就是完全失聰。到現(xiàn)在,差不多只能靠唇語來看懂人說話了。
不過也好,雖然聽不見,但是視覺和嗅覺要比常人好很多。所以身邊也沒幾個人知道她的聽力有問題,甚至是跟她住了兩年的黨當當。
而沈墨,是她的耳科醫(yī)生,從小到大的鄰居。
這么多年,沈墨在耳科研究方向獲得太多的成就,可是對于她的耳朵,他嘗試過很多先進的技術(shù)與藥物,到最后依舊是束手無策。
不過也沒關(guān)系,阮寧覺得這點兒小問題并不會影響到她波瀾壯闊的一生。
所以當沈墨分外嚴肅地告訴她再試一次的時候,她并沒有那種視死如歸的表情,那感覺就跟沈墨要求她再吃一碗飯是一樣的。
沈墨送她到學校,下車的時候,他拉住她:“阮寧。”
“干什么?”
她頭一次看沈墨這么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一慌:“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一次手術(shù)不成功,我就要死了吧”
“死倒不會,”沈墨伸手將她的頭發(fā)捋到耳后,溫熱的指尖停留在左耳上,“只是,也許這一點點聽力……”
阮寧松了一口氣,抓住沈墨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你在害怕嗎,沈墨?”
“……”
難得有一次看穿沈墨的心事,阮寧得意地一笑,眨了眨眼:“可是我相信你?!?p> 阮寧沒等沈墨說話,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子。她往前跑了幾步,忽然又回過身:“阮寧,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聲音,我還有你啊?!?p> 她知道的,不管自己走多遠,回過頭總能看見他的。小小的竊喜在心底不言而喻。
可是走進校園,她就不這么開心了。
學校附近高高矮矮的墻上、樹上到處貼滿了有關(guān)她的奇怪的A4紙。
就跟之前總是看到的那種尋狗啟事一樣,一張黑白的照片,她笑得格外燦爛的一張臉,下面一排大寫加粗的字體,詮釋了失主內(nèi)心的焦急與不安。
黨當當是不是瘋了?她不過消失了一個晚上,沒有用手機,黨當當就開始尋人啟事了,但是,上面寫的什么?
阮寧,女,A?
A?
A是個什么鬼!
路邊有人停下來,上下看了她兩眼,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胸前。
“你你你……”路人認出了阮寧,馬上掏出手機,“那個,黨當當小姐嗎?你的狗,不是,你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
十分鐘后,黨當當氣喘吁吁地停在阮寧面前,還沒等阮寧發(fā)脾氣,便一把摟住阮寧。
“寶貝,你嚇死我了!”
阮寧一口氣悶在胸口,掙開死皮賴臉纏在她身上的黨當當時,脾氣已經(jīng)沒了。她退開點兒看著黨當當?shù)哪槪行n愁的表情。
“你一夜之間老了好多?!?p> “滾!”姐妹情誼瞬間破滅??僧旤h當當看著她身后時,才瞬間明白什么,繼而又有些懊悔,“我怎么就沒想到,你是被沈墨帶走了呢!”
阮寧回過頭,沈墨站在身后,偏著頭在看什么。
阮寧一驚,趕著去撕樹上的尋人啟事,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沈墨的目光掃過她的胸口,臉上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阮寧的臉騰地燒起來。
黨當當在一邊覺得辣眼睛,抱著胳膊斜著眼睛看她:“全世界沒有誰比沈墨更知道了吧,所以你害羞什么?”
沈墨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目光又掃過同一個地方:“還好,我還挺習慣的?!?p> “沈墨,你大爺?shù)模 比顚帗溥^去,可是在旁人看來,無疑是送上門的肥肉。
沈墨被撞得后退了幾步,手箍住她的腰怕她摔倒,隨即低頭,只有她才看得懂的唇語——
“阮寧,你總是讓我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