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初糖收回目光,對著地面上的人微微一笑。
隨即輕抬起胳膊,裙裾翻飛、青絲舞動,她落下來的風(fēng)都帶著甜美的味道。
這樣的人,會是禍害蒼生的大魔嗎?
不僅是天門眾人,就連異族也是摸不著頭腦,盡管它們沒有見過大魔的樣子,但這分明像一個仙子,哪里有魔的樣子,還是說,她跟那佰霧走的是一個路子?
佰霧目光一凝,隨即半俯下身:“佰霧拜見新主!”
眾異族見狀也附和著叩身,只是它們將身體壓得極低。
而這時,天門的人卻早已緊張得手心冒汗,因為他們隨時面臨的就是死亡。
伍初糖依舊睜著明亮的眸子:“什么新主不新主的!”她又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大家不用那么拘謹(jǐn)。”
隨即她將目光轉(zhuǎn)向楚成溪,帶著溫柔的笑容靠近了他:“成溪哥哥,對于異族的所作所為,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你不要擔(dān)心,今后,天門和異族就和平共處好嗎?”
什么?!
在場異族面面相覷,佰霧更是眸子一緊,這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戲?這么好的徹底鏟除天門的機(jī)會,她居然要和平共處?
看她瞧楚成溪的模樣,莫不是動了感情?
搞了半天是個戀愛腦?
楚成溪有些錯愣,他沒有回答,只是第一次懷疑起了心中的信念,懷疑起了天門的百年基業(yè),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黑衣看見同樣吃驚的劉聰心,不由皺起了眉,他現(xiàn)在根本不在乎天門和異族之間的事,他只想這些事情快點完結(jié),自己能帶她離開,離開天門,也離開異族,慢慢抹平她心中的傷。
佰霧妄圖勸誡她,才剛剛往她的位置靠近了點,伍初糖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副兇狠凌厲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大魔的真實實力,但在傳聞中,那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存在,再看她出世時,三圣之一的鄭若清全力攻擊也被她輕松擋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便就不再多說。
只是紅果孤立在一邊,他看著伍初糖對楚成溪的樣子,又對自己的忽視,心中萬分苦澀。
可就在下一刻,伍初糖就將目光對準(zhǔn)了他。
“紅果哥哥……”伍初糖輕聲喚了他,紅果心中的苦澀便蕩然無存,頓感驚喜,可是伍初糖接下來的話,立即將他推入深淵。
“你背叛師門,天門定是不會容你了,而你又不是我異族中人,我既說了要給成溪哥哥一個交代,就一定要履行諾言?!?p> 說罷,她抬起手,紅色的光芒從她手心迸發(fā),迅速纏繞上了紅果的腦門與四肢,糾纏許久,終于在紅果的一聲哀嚎中散去。
只見紅果應(yīng)聲倒地,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看向伍初糖的眼神中依舊帶著愛意與憐惜,只可惜,他愛錯了人。
他被廢掉了修為與四肢,他的余生,似乎注定只能茍活。
剩余的天門弟子見狀,頓覺痛快不已,紛紛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對這個新出世的“大魔”多了一分信任。
在場的人,只有虛弱的龍瀟瀟面露惋惜,其余人只覺得大快人心。
楚成溪盡管認(rèn)為不應(yīng)該這樣做,但一想到李青松的失蹤、天門眾多弟子的死、宋無憂的死,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攔。
楚成溪轉(zhuǎn)身環(huán)視了一圈,殘存的每一個弟子皆是滿身是傷,滿臉都是倦態(tài),他們也等待著接受自己最后的命運,
視線最后落到鄭若清,只見他嘆氣點了點頭。
“好!”楚成溪說完,天門之中有人松了口氣,也有人忿忿不平,而他自己頓覺整個身體似乎變沉了許多。
異族中的聲音也是同樣的,而佰霧是當(dāng)中最為不平的,明明機(jī)會就在眼前!
佰霧看向遠(yuǎn)處的黑衣,那不悅眼神極其危險。
黑衣正感慨著這離奇的一切,想象中的異族盛世并沒有到來,他的余光瞥見佰霧的視線,他連忙拉起劉聰心道:“聰心,快跟我走吧!”
劉聰心難掩眼中的難過,莫名其妙地就被黑衣拉著離開。
楚成溪從遠(yuǎn)處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又平添一抹難以言說的哀愁。
就這樣,天門與異族達(dá)成暫時的共識——和平、休戰(zhàn)。
如果異族有危害人間的,天門可以將其殲滅,但凡沒有危害人間的,天門就與異族就井水不犯河水。
這個世界,似乎在“大魔”降世之后越來越好了。
這場戰(zhàn)役結(jié)束后,鄭若清作為唯一的三圣,在眾人的推舉下成為了新的宗主。
天門中僅存的弟子清理那片廢墟時,從中拖出了官月文等人的軀體,但早已沒有了生命跡象,看著這些的作為,楚成溪問了一句誰也無法回答的話。
“正和邪就應(yīng)該由我們來區(qū)分嗎?我們就一定是對的嗎?”
在一聲驚呼聲中,他們從廢墟里刨出了已經(jīng)解封且還有生命跡象的木琳,這讓天門眾人因為冰封事件的罪惡的心都得到了一絲安慰。
他們拿出天門珍藏的所有好藥好東西,才將木琳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在他們的悉心照料下,木琳短短兩個月內(nèi)就胖了十幾斤。
而伍初糖從那次大戰(zhàn)后,就經(jīng)常跑來天山尋找楚成溪。
剛開始,大家對她還有一絲恐懼,但時間長了就都習(xí)慣了,而且伍初糖那股俏皮勁兒和以前一模一樣。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fā)展,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龍瀟瀟深感當(dāng)時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不是當(dāng)時拖延了一會兒的時間,可能還要多犧牲一個劉聰心。
一想起劉聰心,龍瀟瀟的心口又傳來陣陣劇痛,她隱約覺得自己的病似乎好不了了,她重回陣地,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衣冠冢,算是紀(jì)念那兩場大戰(zhàn)后的靈魂吧。
獨自傷心了一陣,轉(zhuǎn)過身正準(zhǔn)備離開,卻瞥見楚成溪一個人站在崖邊發(fā)呆。
目深之處,是劉聰心和黑衣離開的方向。
她走了,從那天后便再也沒了消息。
也似乎是從那天之后,楚成溪再也沒笑過,整個人罩上一層灰蒙蒙的霧,甚至說話的語氣也冰冷了許多。
一陣和煦的風(fēng)拂到面頰上,吹起龍瀟瀟面頰邊的碎發(fā),吹起她單薄的裙角。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子,鞋面上只沾染了一點草青,為什么只有一點草青,為什么只有這一點點泥?
從前來這后山是必須要穿厚厚的靴子的,是必須要披上毛大衣的,還有這里的風(fēng)再也無法割傷她的臉。
那時的天山銀裝素裹,那時的四個身影都有自己的快樂和煩惱。
那時……可越是回憶,越是痛苦。
龍瀟瀟仰了仰頭,她強(qiáng)忍著悲傷,擠出笑容:“成溪哥哥!”
楚成溪回頭看了她一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余光掃過之際,就見龍瀟瀟快步跑了上來。
“成溪哥哥,你看,天山好美啊,日升日落……”突然地,她哽咽住。
楚成溪沒有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只是輕聲安慰:“想哭就哭出來吧!”
龍瀟瀟的眼里噙著淚光,笑得卻比花還燦爛:“我怎么會想哭呢?天下太平,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個算是好的結(jié)局吧!我們天門也還沒有散!天山啊……比以前……還美呢!”
算是好的結(jié)局嗎?
楚成溪在心中重復(fù)了這句話。
解除了降生者可怕的預(yù)言,他們天門根基還在,一切都還有重來的機(jī)會。
突然想到,先輩們也是這樣在一場場的戰(zhàn)爭之中舉步前行的吧!或許,那個時候的天門更加殘酷。
他現(xiàn)在有很多愿望,希望擴(kuò)大天門弟子的招募,重新將這里變成一片凈土。
只是……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了?終于過上平靜的日子,又有人一直陪著她,她應(yīng)該很幸福吧!
“可是紅果……”龍瀟瀟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他的事情,我自有決斷?!闭f罷,他轉(zhuǎn)身離開。
可龍瀟瀟在楚成溪走后,心痛癥又犯了,她跌坐在地面,但此時她不想讓任何人為她操心,便又一個人撐著,等慢慢平復(fù)才回了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