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
三公里之外,湖畔別墅邊的山頂。幾棵黃槐樹下,長長的蒿草尖一陣晃動,轉眼之間,驀地從草地里站起了一個人。
這人腳踩長靴,風姿綽約,正站在一具被架設好的、齊身高的精致高倍瞭望鏡旁邊,一條過緊致過膝的黑色皮褲搭配著纖細腿上白皙瑩晶發(fā)亮的膚色,將她十分出挑的身材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這人正是那位職業(yè)賽車手“麥莉”的神秘扮演者菲爾娜。
與山底下那班警察收隊時心情隨之放松截然不同,她這時目光冷冷,俏臉上罩滿一層嚴霜。
這里視野十分之良好,借助紅外望遠鏡,幾乎可以看清楚山下別墅區(qū)內的大部分情況,這時候她站在山頂,長長蒿草隨風擺動,撩動她額上的頭發(fā),而她眉頭始終緊鎖著,顯得異常沉默。
疑惑又沉默……
她站立了很久,一直強迫自己在那里,不聲不響,默默眺望著山下那些從二十一號陸續(xù)撤出的警車,直至最后一輛車的車燈消失在遠處地平線的公路后。良久,她才拉出衣領內的通話線。
“根據現場目測,B計劃……已經徹底失敗?!?p> 菲爾娜語氣沉重地向對面通報。
“什么?”電話里那邊的陰鷙男聲驚駭得話筒都要掉落下來,
“你在哪里?可曾親眼看到的?”
“我就在現場,正在用鏡頭遠距離觀察?!狈茽柲容p聲回答,但語氣非??隙?。
“這不可能?。 ?p> “除了你我二人,我們實施的這個計劃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么機密的行動,又怎可能失敗呢?”
陰鷙的男音感到自己幾乎快要瘋掉了。
“我也覺得奇怪!”
菲爾娜滿臉疑惑地皺起眉頭,只聽見她語聲隔著耳機低聲喃喃回顧:
“上一個賽車的計劃,我們足足花了半年時間,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讓華夫那只狐貍上了當,結果半路殺出了一只黑貓,一下將事情攪黃!
事情過后,我們又祭出這場精心準備的備用計劃來救場……結果等到今天,當這隱秘無比的行動被使出來時,竟然在實施途中再次‘意外夭折’,甚至后續(xù)還沒來得及展開……
這肯定不正常!”
“但……監(jiān)控顯示,現場并沒有發(fā)現任何外力介入的痕跡?!?p> 陰鷙男音說這句時,明顯有些猶豫。
“這不可能是巧合!”菲爾娜搖搖頭,一邊回顧分析:
“至今為止……我們一共策劃了兩次行動,每一次都發(fā)動得隱匿無比,一次失敗也就罷了,如今連續(xù)兩個計劃都出現問題,這又怎么可能是意外?”
“我問你,你相信這世界上的事情會有這般巧合的么?”
說到這里,菲爾娜的神情已經變得復雜無比。
“……”
聽到她的分析,電話那邊也一時無言以對。
“你等我了一會!”
陰鷙男聲想了一陣,忽然說道。
緊接著菲爾娜便聽到話筒那邊傳來了一些雜亂的聲音,似乎在進行一些電話確認……良久,那陰鷙的男聲才重新傳來,這次他的語氣更加疑惑:
“我這邊剛剛調查過線人,從我們安插在內部的人員的口供記錄來看,警方當時的反應流程并沒出現任何異常,只是后來不知為何突然被掉轉了偵緝方向……總之,這次事件背后的疑點重重。”
“那接下來怎么辦?”
“……你先回來,我到你住處找你,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現問題,我們一起去弄清楚?!标廁v男聲答道。
”嗯,也只這樣了?!?p> 菲爾娜垂低眉毛輕輕說,她此時的情緒已經鎮(zhèn)靜下來,只是面容上疑慮依然未熄,忽然她摘了根草葉,輕輕捏著對著電話說:
“這一次,最好找出問題在哪里,我怕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
說完,她摁熄了通話按鈕,開始拆解起望遠鏡支架。
一切都收拾停當后,她再用力從地上背起一只巨大帆布包,沿著夜色,慢慢地走下山。
……
她循著小徑,終于來到山下的公路邊,又從一處灌木叢中推出了一臺車,將行李包塞入后座,駕駛著車從路邊駛了出來。
這時時間剛才凌晨三點,天蒙蒙亮,約略可以辨清一些事物,但是霧氣卻忽然大起來,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道路上駛著,很快進入了市區(qū)的一個停車場。
菲爾娜在里面停好車,又等了一等,直至確認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時,這才施施然沿著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來到外面的一條街道上。
她來到一輛從外面看來十分普通的黑色轎車身旁,掏出鑰匙,打開車門鉆了進去,竟在里面化起妝來。
這時如果有一個人在車玻璃前觀看的話,那么這個人就會發(fā)覺,這身材窈窕的艷麗女郎經過在車里的幾分鐘搗鼓,臉上已經出現了淡淡的煙熏裝,而她那惹人注目的紅發(fā)竟在短短幾分鐘內變成了毫不起眼的栗子棕色,她身上的穿著也隨之變成了本地最流行的夜店夜鶯裝。
操作完畢,菲爾娜再次將車子發(fā)動起來。
車子在黑暗的道路中快速行駛著,將停車場遠遠拋在身后,路面的人流稀少,她在路上默默地駕駛著。
一直到了一棟高級公寓樓前,她才將車停下,整理好頭發(fā),又照了照鏡,使得她看起來象一個嗜好泡夜店的年輕女子,才打開車門,將鑰匙交給在大堂的物業(yè)經理,走進電梯。
她已經在這里住了快一年了,很多人都知道她是一個在大金融機構工作的高級白領,朋友很少,一個人居住在這里。
而本地又是一個開放的國際大都會,作為一個年輕又活潑好動的單身女子,在周末朋友相約之下偶爾去浦一下夜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是以并沒有什么人覺得她的行為有異。
菲爾娜來到房門前,并不立即開門進去,而是從身上取出一根熒光棒,折斷點亮,反復往門把手附近照著。
她出門之前特意在門和地上面噴上了一種化學噴霧,這種油膜無色透明,可以不知不覺覆蓋在物體之上,只有在特殊的光線之下才能現出原來的顏色,用來辨認是否有人過入房間,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她觀察了好半天,沒有發(fā)現任何異常,才輕輕打開門,小心進入房間。
菲爾娜一回到房間里,才松了口氣,她摘下假發(fā),將之掛在衣架上,又從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坐在沙發(fā)上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房間里沒開燈,相當幽靜黑暗,有風從陽臺那邊吹過來,靜靜坐在這里,使她感到相當愜意。
當她喝完牛奶,又躺在上面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再擰亮桌面的臺燈,看樣子是準備起來去沐浴更衣時,但是,就在這時,她一下子呆愣住了。
因為她發(fā)現陽臺那張椅子上竟然有人!
一個只能看到背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