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識,終有一別。
半月后,在兩位師父的合力之下,幕非體內(nèi)的夢魘蠱,算是徹底蟄伏了下來,先前便說過,想要清除,非短期內(nèi)能夠完成。
所幸的是,這蠱對幕非來說,輕易不會發(fā)作,支撐一年有余,應(yīng)該不是問題。
面具男在渭縣逗留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久了,他還有自己的任務(wù)要去完成,不可能一直陪在幕非的身邊。
近半月來,幕非等人就住在風(fēng)月閣,讓原本并不怎么熱鬧的風(fēng)月閣,也多了幾分生氣。
“師父,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風(fēng)月閣門前,幕非依依不舍地看著面具男,這段時間,除了壓制幕非體內(nèi)的蠱,面具男還教導(dǎo)了幕非一些官場上的“規(guī)則”,也算為他打下了個良好基礎(chǔ)。
“待你何時入了五品,便可來都城尋我?!?p> 按照幕非現(xiàn)在修煉的速度,五品之期,大致一年內(nèi)就可完成。
面具男將自己的佩劍取下,遞到幕非的身前:
“此劍,已跟隨我身邊幾十年,來了都城,憑此劍去三十七街,自然有人帶你來找我?!?p> 接過了劍,幕非重重地鞠了一躬。
“浮生兄,保重?!?p> 面具男的這聲“保重”,有個只有他們兩人間才明白的特殊意義:此一別,許是生死兩茫?!?p> 浮生朝面具男拱了拱手,面具男便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幕非師徒的眼中,二人才轉(zhuǎn)身回了風(fēng)月閣。
一進風(fēng)月閣,幕非迎面就被人踢了一腳。
這一腳,正踢在他的面門,鼻子一酸,彎曲身子蹲了下去。
這是屬于虞殤的“杰作”,準(zhǔn)確地說,是坐在阿牛肩膀上的虞殤。
阿牛本就是個憨厚的人,對于虞殤每句必帶的“師弟”,他也總是笑臉相迎,久而久之,孩童心氣的虞殤,難免“得寸進尺”,于是在風(fēng)月閣中,經(jīng)常能夠看到虞殤“騎馬”的景象。
泊宇來到幕非身邊,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
“小師弟,你沒事吧?”
緩了好長時間,幕非才站起身,通紅的鼻頭,證明剛才虞殤的那一腳,著實不輕。
四下看去,哪還有浮生的身影,想必是去三層找虞大家了吧。
“師兄,我沒事?!?p> 再看虞殤那邊,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方才自己的“杰作”,仍舊在大堂中鬧得歡騰。
“小師弟,你確定……你沒事?”
幕非一愣,剛準(zhǔn)備回答些什么,就感覺有液體流動感,從自己的鼻尖落下,昂起頭,抬手捂住鼻子,卻仍擋不住鼻血。
在泊宇的攙扶下,幕非回到了房間,可可正坐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見到二人進門,再加上幕非那幅模樣,趕忙上前詢問。
“小師妹,勞煩你去燒壺?zé)崴??!?p> 泊宇向來在他們面前,沒有師兄的架子,可剛剛的這句話,卻是讓幕非二人都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容置疑。
朝著可可點了點頭:
“去吧,我與師兄有些話要說?!?p> 以幕非的聰慧,自然明白泊宇定然是有事,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主動響應(yīng)。
可可離開后,泊宇坐在桌旁,看著對面的幕非,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師兄,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泊宇就這么看著幕非,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良久之后,才開口道:
“想必殤兒那日脫口而道的那句,你也一定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就無需再隱瞞什么,我正是當(dāng)今梁國皇帝的兒子,也就是梁國的三皇子?!?p> 猜測,與別人親口承認,終究是區(qū)別不小,得到了確切答案,幕非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我雖是三皇子,但從我六歲那年,便離開了皇宮,外出游歷,所幸遇到了師父和師娘,這才有了一個住處?!?p> 幕非明白,泊宇所謂的“游歷”,或許就是面具男前幾日同自己講過的:皇室嫡子之爭的結(jié)果吧?
“師兄同我說這些,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泊宇神色一亮:
“我今年二十有四,按照皇室的規(guī)矩,在外游歷或?qū)W習(xí)的皇子,二十五之前便要回到都城,參與朝堂,我離開渭縣,師娘也一定會同行,但我知道,你下一站的目標(biāo),并不是都城?!?p> 泊宇說得沒錯,他還需要再磨礪一段時間,才能具備去往都城為母親“報仇”的實力。
“那我就祝師兄前途似錦、官運亨通了?!?p> 想對當(dāng)今相國動手,朝堂是幕非難以避免需要踏入的,但現(xiàn)在,他還不想那么早地做出決定。
泊宇淡然一笑,仿佛毫不在意幕非的“勸退”之意,道:
“小師弟,你我雖然相處時間并不長,但我知你之才,若是進入都城,定然會成為各方勢力爭相競爭的對象,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師兄不求得月,只希望這近水,不要淹了自家門才好?!?p> 聽了泊宇這番話,幕非的眉頭微皺:
這算什么?好言相勸?還是一種威脅?
他這看似儒雅書生一般的師兄,讓他感覺到一絲喘不過氣的壓力,別的他現(xiàn)在還想不懂,但他明白了一點:他這個師兄,絕對比他想象的復(fù)雜得多……
房門推開,進門的是端著水盆的可可,泊宇起身:
“小師弟,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p> 說罷,泊宇禮貌地讓開身子,可可將水盆放在桌上,關(guān)門聲也同時響起。
看著幕非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可可問道:
“剛才師兄和你說了什么?”
幕非拉回思緒,邪魅地一笑:
“他說他看上了我的貼身丫鬟,想要同我公平競爭,你說,我該不該讓給他?”
這句玩笑,可可自然聽得出來,面龐羞紅,可可將手放進水盆,沾了些水撒向幕非臉上:
“讓你亂說話!”
……
不到一天的時間,風(fēng)月閣將要關(guān)門外兌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渭縣,大批女子,都對此拍手叫好,她們總算不用再擔(dān)心,自家男人落日后,會不會跑到城外去“尋歡作樂”了。
夜幕落下,幕非三人剛準(zhǔn)備滅燈休息,房門被推開。
不打招呼直接推門而入的,只有可能是兩個人,其一是“混世魔王”虞殤,其二便是他們眼前的師父。
“師父,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
將師父讓到桌旁坐下,幕非三人恭敬地站在一側(cè)。
“風(fēng)月閣已經(jīng)外兌,再過三日,你們虞師叔就將帶著殤兒他們前往都城,你們作何打算?”
果然,泊宇先前的話,并沒有托大,想必虞大家如此決定,就是為了泊宇吧?
作為三人中的主心骨,幕非答道:
“我們聽師父的,師父要如何,那便如何。”
知子莫若父,浮生看到了,幕非剛剛眼角閃過的那絲猶豫,從腰間拿出自己那個從不離身的酒葫蘆,打開蓋口,飲了一大口,接著站起身,邊向外走邊道:
“就憑你們的本事,也想去都城?再好生修煉幾年吧!”
浮生走出房間后,阿牛滿是疑惑地問:
“師父這是嫌我們修煉地不夠刻苦?”
幕非嘴角微微上挑,他明白,師父這是將選擇權(quán),交還到了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