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雨帶著吞吐的火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劃破濃霧,在空氣里留下透明的刀痕,縱橫交錯如一張用筆兇險的毛筆習(xí)字帖。一個又一個墨黑色的影子撲上來,又在那柄刀的刃口上被揮為一潑濃濃的墨色,在濃霧中碎裂為千萬條墨絲飛射。
張夜羨慕的看了眼,開始想念絕血劍了,絕血劍可以不沾敵人鮮血,而他手里的云叢天,凌空星每次拿給他用,他都得洗。
他手中劍揮舞的毫無章法,他從來都是暗殺為主,但現(xiàn)在空間太小,他根本沒辦法向楚子航一樣大開大和,他只是開著鏡瞳??恐种袖h利無比的利劍不停的揮舞,銀色劍光不停的閃瞬,死侍身上銀光閃過的地方都被整齊切開,圍上的黑影不斷倒下,劍痕在霧氣中交織成片形成一個越來越密集的網(wǎng)。
楚子航略微停頓環(huán)視左右,把刀橫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混著墨色的水珠緩緩墜落。
張夜現(xiàn)在看起來沒精打采極了,那面無表情的臉上,濕潤的頭發(fā)微微蓋住了他一側(cè)眼睛,眼底有黃金瞳亮起,劍被拖在身后滴著黑血。揮動劍時只是手肘一抖化成虛影,仿佛只是隨意一刺或者一砍,就想是慵懶的人隨手一揮一樣。
張夜看向楚子航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現(xiàn)看起來就像個沒睡好的人,仿佛是個整天沒目標(biāo),各種混吃等死的人。
更多的黑影走出了濃霧,楚子航和張夜對視一眼,劍痕和刀光重新出現(xiàn)在這個讓人視線模糊的長廊。
施耐德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疊資料遞給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疑惑地翻開那疊資料,讀了開頭幾段,臉色忽然變了,瞳孔放大,透著隱約的金色。
“這是他以前的任務(wù)報告。真實版本。你在諾瑪那里查到的是我潤色過的?!笔┠偷碌卣f。
曼施坦因看了半頁就扣上了文件夾,沉默了幾秒鐘,深深吸了口氣,“施耐德……你自己知道你的學(xué)生是什么東西么?”
“不知道,但他很好用,而且張夜和他一起行動,他因該會收斂些。”施耐德說
“但你還是不放心他,”曼施坦因盯著施耐德的雙眼,“就像握刀的人總是得防止刀傷到不該傷害的人,所以你給他裝了信號源?!?p> 施耐德微微沉默
“信號源裝在哪里?”曼斯問
“他在學(xué)院醫(yī)務(wù)部補過牙,信號源就是那時被植入臼齒的,上面用鈦合金的牙冠蓋住,X光都照不出來。”施耐德回復(fù)
“血統(tǒng)那么優(yōu)秀也會有蛀牙?”古德里安說。
“知道他也會有蛀牙的時候我心里居然有點輕松,”施耐德幽幽地說,“這樣他才像個人類,人類本就該是種有缺陷的物種,會生病,會疼痛,會怯懦,雖然不夠完美,但是更加真實?!?p> “張夜為什么不給他裝,他不是挺跳脫的嘛,就像現(xiàn)在他似乎在裹著刀在到處野?!甭箚?p> “你什么時候見他擅自行動后,出過損失?”施耐德看向曼斯說
曼斯沉默了會,接著說“可是他始終太不穩(wěn)定,每次都脫離計劃,你就不想知道這個學(xué)生跳脫后跑到那里去野?”
“我也想裝,可他本身就個狗仔,而且他身體好的過分,醫(yī)生很難接觸到他,他無論是什么傷,恢復(fù)速度都快的驚人,而且凌空星會在醫(yī)生治療的時候看張夜,只要哪里不對,那醫(yī)生就會被扔出去,我想她不打醫(yī)生可能是張夜囑咐過?!笔┠偷乱彩俏⒊畹目聪蚵固挂颍膶W(xué)生某些時候也挺讓人頭疼的。
大量的熱在狹小的空間中釋放,氣溫在零點零幾秒之內(nèi)不斷上升,火元素極不穩(wěn)定的運動著,接著以楚子航為圓心在狹小的走廊里猛地炸開,黑影如同撲火的飛娥一般,爆炸產(chǎn)生的光和熱,將圍上的死侍瞬間吞沒,狹小的空間內(nèi)君焰威力更加大。
“轟”爆炸聲傳出,21樓在這一刻,被火光微微照亮,許多脆弱的玻璃在爆炸中變成碎片,爆炸周圍墻壁上的白堊不停的脫落,樓下的校工們都是猛地扭頭看向樓上,他們已經(jīng)知道21層已經(jīng)沒人了,那么楚子航是動用了君焰,還是引爆了什么?
張夜蹲在楚子航身后,本來已經(jīng)被淋濕的頭發(fā)被君焰瞬間烘干,頭頂一撮頭發(fā)還被點燃,張夜郁悶的把火掐滅,爆炸產(chǎn)生前鏡瞳給出了反應(yīng),這才讓他有時間在楚子航身后張開了不到一米的無塵之地,防止兩人被君焰爆炸擋回的火光吞沒。
張夜看著背后楚子航無奈道:“師兄,你想快速清場我沒意見,可你用君焰的時候提醒一下啊,如果不是我眼神好,差點被你一起炸了。”
楚子航愣了愣回頭道:“抱歉,習(xí)慣一個人了,忘了你在,你的言靈??!?p> “說什么呢,走吧,你這君焰警察該以為是我們動用炸彈了,凌空星估計也等著急了。”張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同時對他擠了擠眼
“嗯?!背雍街缽堃共⒉幌胝f,所以他也就不多問。
卡塞爾學(xué)院本部,中央控制室,大屏幕上的數(shù)字時間跳到“19:00”,地球投影上,位于東亞的紅點瞬間消失,施耐德仰頭緩緩?fù)鲁鲆豢跉狻?p> “任務(wù)完成,”曼施坦因低聲說“但校工部剛剛回復(fù)楚子航可能動用了君焰?!?p> 教授都一陣沉默,施耐德額頭的青筋有些跳動,不是給張夜說過要低調(diào)嘛?怎么還用上君焰了。
“任務(wù)完成,只是過程中不小心引爆了裝備部的東西,見鬼!那可是凌空星用龍牙換的?。 睆堃沟穆曇粼诳刂剖抑许懫?p> 施耐德眼睛微微亮起,自己這學(xué)生似乎很會找借口啊,真不虧是個狗仔,洗煤球什么的都那么熟練,施耐德輕聲說“好,知道了,記住報告寫美一點,你可是個狗仔?!?p> 張夜笑了笑,施耐德教授很懂他啊,他特意問過凌空星,她用龍牙換的是個攝像球,說是用來記錄他倆那六個月生活的。
裝備部覺得不給好東西會讓他們覺得沒面子,而且凌空星是個妹子,裝備部那群純爺們讓凌空星選東西的時候,特意把好東西拿了出來,和張夜去時候擺上不要的破爛完全不同。
最后凌空星選了攝像球,裝備部集體覺得凌空星是個小姑娘,不懂裝備,所以直接把那攝像球送給了她,凌空星當(dāng)時卻沒再選,而是讓他們把張夜的通緝給消了
一片單身狗的哀嚎中,裝備部的阿卡杜拉所長平靜的答應(yīng),然后問凌空星喜不喜歡吃漢堡,薯條和可樂之類的東西,身為吃貨的凌空星怎么可能拒絕,借著食物上的共同點,意外的和裝備部關(guān)系不錯,當(dāng)然張夜也懷疑過,也許那群爆炸狂里大部分都是蘿莉控?
凌空星的攝像球是完美品,超強待機,特大內(nèi)存,超高清攝像,耐高溫,防水,抗壓,最重要的是爆炸威力也不比君焰弱,所以張夜每次看著凌空星拿出那東西都很擔(dān)心它突然炸了。
張夜在副駕駛上掛斷通訊,看著開車的凌空星輕聲道:“先送師兄回去,他受傷了?!?p> 凌空星看向后視鏡,楚子航筆直的坐在后坐,摘下墨鏡,重新?lián)Q上黑色的隱形眼鏡,換回了網(wǎng)球衣,在胸口抹了點灰塵,滿頭冷汗,頭發(fā)濕透,面色有些微白。
凌空星知道那是楚子航被逼在懸橋上掉落時被玻璃刺傷的,之前楚子航用言靈是因為他爆血效果在褪去,他需要速戰(zhàn)速決。
凌空星猛地踩下油門,這輛Panamera的引擎不斷的咆哮著。車速飛快上升,周圍景物被不斷的甩在身后,她還沒吃晚飯,她不想被折騰的連飯都沒時間。
中央控制室內(nèi)
“我可以當(dāng)做不知道,但是這件事你必須想辦法處理。危險血統(tǒng)對于我們的傷害你是清楚的?!甭┨挂蛟谕ㄓ嵔Y(jié)束后對施耐德說,“別因為個人感情而影響判斷。”
“當(dāng)然,我很多時候替希望楚子航向路明非一樣什么都不會,至于張夜,他的性格我還真不擔(dān)心他會亂來,只是怕他把自己玩沒了。”施耐德低聲說。
“說什么蠢話?”古德里安表示了不滿,“明非渾身上下都是靈感!”
“喂,你的得意學(xué)生他正在和女孩子吃晚飯呢!”曼斯拍了拍他肩膀說。
Aspasia酒店中,老舊的榆木地板,四面墻壁都是由落地窗組成,抬頭就是挑高八米的穹頂,近一百年歷史的舊木梁上懸著一盞巨大的枝型吊燈。此刻吊燈是熄滅的,巨大的空間里亮著的只有路明非和陳雯雯桌上的燭臺,也只有他們一桌客人。
陳雯雯穿著那身路明非很熟悉的白裙,白色的蕾絲邊襪子,平底黑色皮鞋,燭光在她身上抹上淡淡的一層暖色。
路明非一身黑色正裝,佛羅倫薩風(fēng)格的襯衣,還是珍珠貝的紐扣。這套行頭擱在寶馬車后座上,Mint俱樂部很人性化,按照愷撒·加圖索先生一貫的著裝風(fēng)格安排了。
左手不遠處,豎插著一艘巨大的古船,船首直頂?shù)轿蓓?。那是一艘明朝沉船,Aspasia打撈上來,別出心裁地用作酒柜。
右邊是一扇巨大的窗,窗外是林陰路,林蔭路外是小河。雨嘩嘩地打在玻璃上。
路明非仿佛做了什么思想斗爭,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桌子對面的陳雯雯道:“我其實喜歡……”
“淡定,不要把食物吐在我臉上?!弊雷訉γ?,路鳴澤淡定地切著金槍魚腩。
那小家伙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黑色正裝配立領(lǐng)襯衫,蝴蝶領(lǐng)結(jié),上衣兜里塞著蕾絲邊的手帕,整個人和這家酒店的定位同步率百分百,讓人覺得他本就是坐在這里吃飯的客人,素衣白裙的陳雯雯才顯得不搭。
“我其實真沒想吐你一臉,”路明非說到一半猛地舉起餐碟,“我是想一碟子拍你腦袋上!”
“你思想斗爭了那么久,我等得有點無聊,所以把你召來說說話。哦對了,生日快樂,哥哥。”路鳴澤舉杯,抿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