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遇
天明：我要當(dāng)野獸......我要吃了你......
嘴無聲的張開，卻無法吐露違心的訴說，他討厭這種懦弱，咬緊牙關(guān)緊繃十指，在荒土上刻下爪痕，想要逼迫自己喊出違心之語。
高僧堅定的眼神注釋著天明，揮下手斧，將自己另一只手臂砍了下來，疼痛讓他丟棄武器，撿起自己的斷臂擺在天明面前。
他臉上布滿黑線，高聲宣呵道：
“來，你不是要當(dāng)野獸，要食我骨肉嗎，把它吃了！”
天明咬牙切齒的臉部肌肉開始顫抖，眼前這男人為何要這么做？我為何無法上前奪過食物？
是膽怯嗎？
是憤怒嗎？
還是？
眼淚如同噴涌的泉水，不自覺的在天明臉上開了花。
事實上，自從回到森林后，天明就再也沒有吃過生食，更沒有襲擊過人類。
高僧見天明這副模樣，說教道：
“怎么，送到眼前的食物都不要了嗎！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哭嗎？知道你為什么無法奪過這個食物嗎？
因為你不再是食人的惡魔，戰(zhàn)爭的厲鬼，你已經(jīng)成為一個人，只是暫時的恨讓你迷失了自我，讓你徘徊在人與獸的交界處。
但是人心會幫你做出選擇！你是個人！”
聽了這番話，天明變的不知所措，矛盾的沖擊在心中不斷沖撞，他往后退了退，并不是害怕也不是膽怯，而是感到正有什么東西正在闖入自己的身體，同時又有什么東西正在從身體中消失。
就像之前的‘愛’，被人搶奪時的感受一樣，他不想再經(jīng)歷那種痛苦。
天明害怕的逃走了。
...
...
旱災(zāi)開始變的越來越嚴(yán)重，甚至比戰(zhàn)亂時更夸張，大地上只剩下了枯草與動物的尸骨，農(nóng)田變?yōu)榱藥r石與黃沙。
再完美的設(shè)施或文明都無法抵御天災(zāi)，終將會被大自然毀于一旦，饑餓使得農(nóng)民發(fā)動起義，百姓開始動亂。
烈陽可不管這些，無情的炙烤大地。
穆丘的妻子也只能走入曾經(jīng)的森林尋找食物，可大地上連一只爬蟲都看不到。
目睹這一切的天明并沒有上前幫忙，只是就此默默的路過。
......
同一天夜晚，天明闖入臧霸府邸中的馬房，懸在房梁上注視著曾經(jīng)逼自己跌入尸谷的家馬。
毫不猶豫的一手斧斬斷它的馬首，取下大腿上最好的肉偷偷離開。
剛翻過府墻時，卻被前來探馬的臧霸一眼撞見，他永遠(yuǎn)忘不了那柄手斧，那個啃食自己兒子的身影。
頓時就明白了當(dāng)年的厲鬼還沒死！殺死兒子的仇人還沒死！
臧霸立刻召集所有手下，勢要將其捉住五馬分尸，并揚言：凡是斬殺厲鬼首級者，賞一年糧食！
此話在夏目村迅速傳開，百來人手持火把開始往周邊的村落展開地毯式搜索，開始瘋狂尋找鬼厲。
...
另一邊，穆丘妻子的住宅中躺著另一個男人，他是穆丘的干爸，時不時的朝女孩瞥上一眼，喃喃自語的嫌棄道：掃把星，要不是你我的奴隸也不會死，還不如把你賣了換點糧食。
就在這時，天明打開房門，朝穆丘的干爸瞪了一眼。
干爸見來人手持利器，還以為是來打劫的，趕忙跪地求饒：
“少俠饒命啊，我們家什么都沒有啊...”
天明讓出大門的位置，揮了揮手中的利斧，好似要剮人性命，干爹也不傻，棄下女孩趕緊奪門而逃。
女孩驚訝的望著天明：
“你怎么來了？你來干什么？”
天明心生歡喜，這是多年來再次面對面見到女孩，對她傻傻的一笑后憋出兩個字：
“報恩...”
然后從袖口中拿出臧霸家馬的腿肉，放在女孩面前。
女孩見到血淋淋的肉卻怔住了，甚至感到一股惡心，她拿手推開馬肉，虛弱的怒吼道：
“你...你是不是又殺人了！”
天明心底一沉，愣在原地片刻，猛的抬手搖晃，解釋道：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馬肉?！?p> 女孩并不傻，更加知道林中傳聞的厲鬼就是眼前的天明，他會專門挑選過路的伐木人襲擊，甚至連小孩都不放過，幾年前被隔壁村的臧霸擊殺。
人傳人的謠言多少會將故事扭曲，讓女孩認(rèn)為都是因為她救了天明，那些人才會死，更加不會相信天明的話。
“你走吧，就當(dāng)我沒見過你?！迸⑥D(zhuǎn)過臉不愿再見到天明。
“真的，你相信我，這真的不是人肉。”天明不斷解釋，甚至拿起肉就咬了一口，“自從離開后我就再也沒吃過人肉，真的，這真的是馬肉啊。”
女孩始終沒有轉(zhuǎn)過臉，默默無聲的等待他離去。
“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你教我說話，教我生火，教我如何制作食物，我都學(xué)會了，我是人，不是畜牲......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嗎...”天明將委屈化為憤怒，緊緊握住手斧。
門外傳來陣陣嘈雜聲，穆丘的干爹找來了夏目村的村民，將整個房屋圍的水泄不通。
天明雖然察覺到了這一切，卻依舊在勸說女孩吃下馬肉。
女孩沒有理會，虛弱使她倒在了地上，開始緩緩的閉上眼睛。
“你再不吃會餓死的...求求你就吃一口吧?！碧烀鞴虻乖谂⑸磉?，流下眼淚哭訴著懇求道。
女孩終于開口了：
“如果我吃了，我會后悔的，我會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中?！?p> 言畢，她就完全閉上了眼睛。
天明顫抖著手搖了搖女孩的肩膀：
“我不要你死...我因你而成為了人，為何你就不信我一次，為何你就是不明白！”
...
為了邀功的干爹推開自家的大門，在黑夜中露出一雙貪婪的眼神，望著跪倒在地的天明緩緩起身。
在他背后是更多為了一年糧食而興奮的村民，他們各個手持兇器與火把，想要沖進(jìn)房屋將厲鬼生吞活剮。
下一秒，手斧落地，鮮血四濺，將天明的視線染的通紅，使得半月的星空都變得艷紅奪目，在他眼中是憤怒，是不平，是對這個世界的不滿。
天明開始瘋狂的揮舞手斧，朝著森林一路狂奔。
但是寡不敵眾，村民因糧食蒙蔽了雙眼，毫不在意眼前的這個厲鬼還只是個孩子。
天明被逼到一座破舊的木橋口，木橋懸掛在萬丈深淵之上，感覺只要被山風(fēng)輕輕吹拂就會斷裂崩壞。
天明并沒有踏上目橋，高舉手斧，不斷砍向地面，視作對村民的警告。
可此時，沒有任何人會手下留情，甚至開始拋擲兇器，將厲鬼可以閃躲的空間不斷壓縮。
又一柄鐵鍬飛出，徑直對準(zhǔn)了天明的心臟而去。
危急時刻，一道黑影擋在天明身上，接下鐵鍬。
天明第一次望著他的背影就認(rèn)出了是誰，那個為他斷臂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