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臉下,鮮血凝聚出的字跡緩緩變動:
“你一定很渴望力量吧。
“嘻嘻,廢話不多說,讓我們開始吧?!?p> 紙頁上鮮血突然分崩離散,仿佛剛剛只是開了一個玩笑。
血液消散,紙面上浮現(xiàn)出一個眼睛。
完美的雙眼皮下,有白色的,濃且長的睫毛,瞳孔里散發(fā)紫色。
雖然是畫在紙面上,卻讓李憫感到真實,隱隱覺得這眼睛曾經(jīng)真的長在某個人的身上。
可同時,又明白,它不是真實的,不屬于人類。
打量眼睛的同時,眼睛也在凝視著李憫。
感覺過了漫長的時間,但又像是只過了一秒。
那眼睛在紙上眨了眨,豁然躍出紙面,沖進(jìn)了李憫左眼里。
“嘶~”左眼滲入骨髓的冰涼,讓他不由倒吸一口氣。
短暫的不適后,冰涼的感覺逐漸褪去。
李憫湊到墻上掛著的鏡子面前,檢查起來。
很正常,沒有怪異的變化。
咦?
我眼睛怎么好了?!
眼睛周圍的淤青竟然恢復(fù)如初。
他左眼白天才被人打的紅腫。
方才匆忙起身,《異聞錄》掉在床上。
李憫坐下,拿起書,翻開最后一頁。
原本應(yīng)有的空白紙張,消失了。
將書仔仔細(xì)細(xì)翻了又翻,再三確認(rèn)后,他將書合上,貼墻放回。
閉上眼睛,仔細(xì)感受著左眼。
一個透明的面板浮現(xiàn)出來:
“(神之左眼系統(tǒng),未覺醒狀態(tài))
宿主:李憫
體質(zhì):2(正常人5)
能力:透視,夜視。隨著宿主的情緒而提供短暫的,不同程度的力量?!?p> 原來如此。
心中一動,李憫睜開眼睛。
為了確認(rèn),他伸手拉動了燈繩,屋內(nèi)又恢復(fù)了黑暗。
黑暗中,一切纖毫畢現(xiàn)。
甚至可以穿墻,看到屋外。
又試了片刻,李憫確認(rèn)了眼睛的變化。
但視力范圍在五米左右,如若穿墻,能見范圍則縮至三米。
使用時,必須閉上雙眼。
疑惑浮上心頭。
這有什么用?!
思索一陣,李憫腦中幻想出一副場景:
棋牌室內(nèi),無論是紙牌,麻將,還是搖骰子,李憫都能看透底牌,從而贏得貨幣。
從此以后,賭桌上,一個閉眼打牌的賭神,成為了賭徒之間談之色變的傳聞。
將發(fā)散思緒收攏,李憫否定了這種做法。
賭場老板也不是傻子,偶爾這么做還行,要是真被人瞧出不對,把眼睛挖出來都有可能,做人還是得穩(wěn)健一些。
想到這里,他心中一動。
可以去賭場試試……我又不經(jīng)常去。
在保持低調(diào)的前提下,先填飽肚子再說。
不過,我不會玩麻將,除了斗地主,很多紙牌的玩法我都不知道……我可以猜點(diǎn)數(shù),壓大小,這樣效率高……那些賭場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
想到這里,李憫悠悠站起,饑餓感讓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要立即贏錢,干飯。
穿好外套,開門。
雨停,明月高掛,天臺的地面還是濕漉漉的。
門鎖好,踩著雨水,走到樓梯口,腳步聲讓樓道里的聲控?zé)袅疗稹?p> 昏黃的燈光照亮狹窄的石灰色樓梯,踩著一層層階梯,穿過二樓的陰冷,李憫走至更為陰冷潮濕的一樓。
房東屋里燈還亮著幽光,也許是聽到動靜,模糊的玻璃門里,有一張人臉向外觀看。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著實有些瘆人。
李憫注意力被吸引,下樓梯時一腳踩空,整個人從臺階上向前摔去。
這下要是摔實了,這一把老骨頭怎么著也得散架。
危機(jī)時刻,他感到一股能量從左眼散發(fā),流進(jìn)四肢。
他頓時擁有了敏捷的反應(yīng)和充足的力量。
眼前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定格在空中的感覺。
在空中,李憫右手抓住樓梯邊生銹的鐵制扶手,整個身子倒立在空中,如釘子般扎在扶手上。
定了定神,李憫臂膀略一用力,身子怎樣向前載的,便又怎樣退了回去。
一切都發(fā)生在火光電石之間。
雙腳落地,重心回歸,四肢力量褪去,李憫這才發(fā)覺心跳的厲害,同時也有些疑惑。
剛才這力量,怎么回事……
“大爺,您沒事吧?!”
在他驚魂未定,疑惑未解之時,蘆嬌將門打開,走了出來。
剛才就是她在爬門看。
從樓梯上走下來,李憫冷著眼,語氣略帶抑制:
“你大半夜不睡覺,爬門上看什么?!?p> “您,您不也沒睡么……”蘆嬌語氣緩和,自知理虧,“我聽到外面有動靜,有些擔(dān)心,就來看看,沒想到是大爺你?!?p> 說著,蘆嬌注意到,剛剛被大爺握住的鐵質(zhì)扶手處,竟然有些扭曲。
方才她在屋里都看的清楚,以為對方會從樓梯高處摔下來,心也跟著一揪,但未曾想,大爺老當(dāng)益壯,看著隨時都快不行的樣子,身體里竟有這么大的力量。
似是想到什么,蘆嬌眼睛一亮:“大爺,您是不是也會古武術(shù)!”
李憫對她的解釋感到無奈,淡淡回應(yīng):
“略懂。”
這個世界有兩種人被常人羨慕,古武者,覺醒者。
李憫不這么說,根本無法解釋剛才顯露出來的力量來源。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向大門口處走去。
卻被蘆嬌突然一把拉住。
“大爺,你這大半夜準(zhǔn)備干嘛去?”
皺眉看著她,李憫心想你怎么這么多事:“我去棋牌室,怎么了?”
“哎呀”一聲,蘆嬌故意感慨道:
“還好我叫住你,因為‘殺人魔’的事,附近娛樂場所,都在夜間暫時停業(yè)了。
你去也白去,你要是想打牌,不如……跟我打?
反正是周末,孩子也不用上學(xué),再說她也因為附近出了這檔子事,睡不著。咱們一起玩唄?!?p> 正想拒絕,李憫突然想起之前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沒錢。
不說現(xiàn)在外邊賭場關(guān)門了,就是等到白天開了門,既使可以透視,我也不能保證第一把可以穩(wěn)贏。
如果拿了一手必輸?shù)臓€牌呢?
輸了,怎么給錢?
誰也不認(rèn)識,賒賬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就算是搖骰子賭大小,也得先壓錢吧。
先不說沒有試錯成本,沒有啟動資金。
就是算是拿著錢過去,我只知道斗地主的玩法,要是人都打麻將呢,是不是還得要時間成本去研究玩法……
想想都麻煩。
同時,李憫也恍然,房東太太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身手,留住自己更有安全感。
在隔壁街被屠殺一戶后,誰也不能保證殺人魔不會破開自家的大門。
點(diǎn)頭示意后,在蘆嬌雀躍的歡笑中,李憫與她走進(jìn)屋內(nèi)。
想象中淡淡的清香氣味并未出現(xiàn),這濕氣瘆人的屋內(nèi),隱隱有股油漆味。
“白天好像聽到你這在裝修?”李憫隨口問道。
“啊……我好像告訴過你,洗手間出了點(diǎn)問題。”蘆嬌露出笑容,白皙紅潤的臉頰上有淺淺酒窩。
裹了裹毛茸茸的睡衣,她伸手示意讓李憫坐到黑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后,則跑去準(zhǔn)備茶水。
屋內(nèi)是標(biāo)準(zhǔn)的三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李憫頓時有了種農(nóng)戶進(jìn)入地主家的拘謹(jǐn),再加他穿的薄,這屋內(nèi)還陰冷,此時后脖頸不停串涼氣,愈發(fā)難受。
還是自己屋子待的自在,盡管太小了點(diǎn)。
不一會,蘆嬌沏好茶,并且端了一盤蘋果,放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
“大爺,先吃點(diǎn)水果?!?p> 說著,她緊挨李憫坐了下來,只有一拳之隔。
覺得有些不自在,李憫向旁邊挪了挪,雖然對方把他當(dāng)老人,沒有很在意距離,但他還是很尊重對方的。
當(dāng)看到蘋果的那一顆,李憫感到胃快要從肚子里沖出來。
他也沒客氣,不過也沒有直接拿起來就吃。
而是從口袋里拿出匕首,將蘋果切成小塊。
不這樣弄,他怕老牙被硌掉。
當(dāng)?shù)谝粔K蘋果下肚時,腸胃還沒什么反應(yīng),第二塊下肚時,它們才反應(yīng)過來,頓時,肚子里的腸子如同生銹機(jī)器般緩緩運(yùn)作,他強(qiáng)烈感覺到,胃試圖超過腸子,提前將食物裹住。
幾口后,一種滿足感升起。
“怎么沒見你娃?”看著蘆嬌打開電視,李憫一邊吃,一邊問道。
“稍微等一會,她在洗手間?!碧J嬌握著遙控器調(diào)臺,隨口說道。
李憫一怔,之前不是說洗手間壞了嗎。
沒等李憫開口,電視畫面不斷切換中,蘆嬌淡淡解釋道:
“之前馬桶沖不下去,剛才娃上網(wǎng)查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弄的,就給修好了。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今晚總鬧肚子?!?p> 電視畫面不再切換,停在了電影頻道,片名叫做《妻子的秘密》,此時正演到老婆出軌,被老公發(fā)現(xiàn),女的與情夫一起將老公殺死。
“你老公呢?”李憫冷不丁問道。
“能不能不要在看這種劇情的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句。”蘆嬌看電影入迷,明顯被嚇了一跳,抱怨了下,接著回復(fù)道:“他出差了?!?p> 說著,她神情淡漠:
“按理說他一個星期前就應(yīng)該回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給他打電話也沒接。”
看著她無所謂的樣子,李憫有些不解:
“那你沒去‘巡查署’報案?”
巡查屬,是當(dāng)代管理治安,保護(hù)人民群眾的官方組織。
一直對人熱情開朗的蘆嬌卻是嘆了口氣,講起了她的委屈:
“三年前,我丈夫,不,前夫,出了意外而死。
“為了不那么痛苦,我?guī)еJ香玉無目的四處旅游,緩解心情,途中遇到了王啟國……就是這棟樓房的主人。
“一開始他對我挺好的,人也老實,但兩年前,結(jié)婚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真實面目。
“他常常在外面尋花問柳,夜不歸宿,每次回來一身酒味,要么就發(fā)酒瘋,要么就對我和香玉施展暴力……”說著,蘆嬌眼眶就有些發(fā)紅,“他說是出去出差,實際上,不知道跟那個女人睡覺呢?!?p> 李憫沒想到這里面這么復(fù)雜,他仿佛在蘆嬌臉上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慘字。
他也覺得有些心酸,想說兩句安慰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他實在不太擅長此類事情。
“跟我的經(jīng)歷比,你這還算是好的了?!北锪艘粫?,李憫說道。
無論是吵也好,鬧也罷,你起碼還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力,再大的起伏都是生命的律動,可我的律動卻從未開始過。
甚至感到隨時都會停息。
“嗚嗚嗚……大爺,您一把年紀(jì)了,可要看開點(diǎn)……”沒想到大爺會這么說,蘆嬌一愣,心中勾勒出對方年輕時被家暴的場景,她頓時感覺找到了同類,眼淚一下壓制不住,從眼眶蹦出,可她不顧自己的委屈,抓起對方的手,卻是安慰起李憫來。
這也是李憫沒想到的,怎么成你安慰我了,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被人這么一安慰,頓時有點(diǎn)想流淚。
深吸口氣,抑制住自己情感的外露,李憫拍了拍蘆嬌手背,順桿爬道:“侄女,你也看開點(diǎn)。要是難過了,你就想想我,興許你能開心點(diǎn),你再慘還能有我慘嗎?!?p> “大爺,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感覺好多了。”蘆嬌破涕為笑道。
馬桶沖水聲響起,蘆香玉從洗手間出來了。
“我先去上個洗手間?!贝蜻^招呼后,李憫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道。
蘆嬌和蘆香玉都沉默了一下。
似是看出來什么,李憫說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們女生容易有些小潔癖,我就去洗洗手,洗把臉,等會玩牌有點(diǎn)精神?!?p> 在兩人沉默的注視中,李憫與蘆香玉擦肩,進(jìn)入了洗手間。
白熾燈照亮洗手間,大小如同他的房間。
一進(jìn)來便尋到了剛才那股油漆味的源頭,與外面灰色墻面不同,洗手間里面的墻壁是粉紅色的。
粉紅的墻壁上,油漆味濃密,應(yīng)該是才刷沒多久。
這氣味并不刺鼻,反正也不好聞就是了。
反手將門關(guān)上,李憫有些驚訝,因為門后面的墻壁上,竟鑲著一面一人高的長鏡。
轉(zhuǎn)身將水籠頭把手搬起,水仿佛有后坐力搬卡了兩下,而后才形成激流的水柱。
手,臉,都洗了洗,冰冷有些滲骨。
雙手撐著洗手臺兩邊,李憫將身子前傾,靠近洗手臺上方的鏡子,他認(rèn)真看著里面的自己。
同時,將意念集中在左眼。
這才是他來洗手間真正的目的。
之前忘記檢測,使用透視時,左眼是否會有異常。
如果在打牌時,突然左眼發(fā)出妖艷光芒,牌打不下去不要緊,被人當(dāng)成怪物打死可就沒地說理去。
視線穿透鏡子,看到了鏡子后面的瓷磚。
他發(fā)現(xiàn),眼睛沒有任何奇異的變化,這讓李憫松了口氣。
透視的深度,與意念力和情緒有關(guān)。
他明顯感覺到視距有些削弱。
這讓他想到剛才下樓梯時,左眼散發(fā)的神秘力量。當(dāng)時精神就有些消耗。
試圖再次激發(fā)那種力量,李憫將意念力投入的更為專注,集中。
視距不斷加深中,那神秘力量沒有顯現(xiàn)。
但另一個事物,從鏡子里“浮現(xiàn)”了出來:
一個低著頭的虛幻人影,出現(xiàn)在鏡子里。
鏡子是映射的,也就是說――它在我身后。
心中不由一跳,李憫有些慌。
左眼一股奇異能量頓時散發(fā)全身。
這能量每次來的,還真是關(guān)鍵時候。
靈機(jī)一動,他隱隱有了某種猜測。
轉(zhuǎn)身向身后看去。
空無一物。
???
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鏡子,東西就在背后。
難道……
李憫明白了。
他左眼視線落在洗手臺上的鏡面,在穿透鏡面的同時,不知為何,竟然也穿透了鏡子里所呈現(xiàn)的事物,比如,身后的墻。
而那個方位,正是身后墻面鑲嵌的一人高的長鏡。
門后的長鏡里有具尸體。
這個猜測讓他頭皮發(fā)麻。
再次轉(zhuǎn)過身,李憫將意念集中左眼,看向距離自己只有一米的鏡子。
鏡子里有個自己,形如枯木,白發(fā)蒼蒼。
但在李憫視線中,有一道身影與自己的鏡像重疊。
意念有些衰弱,他不得不向前一步,仔細(xì)看去。
鏡子后面的尸體,也愈發(fā)清晰。
――――這是具男尸,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不胖不瘦,體型均勻。他被放在凹槽里,緊密的空間以及自身的僵硬將他撐的筆直,頸椎微微前頃,稀疏頭頂下的額頭頂著鏡子的背面,似是要掙扎而出。
感覺還是有些模糊,李憫再次向前,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面目,他隱隱感到有些熟悉。
他緊貼鏡面,身子略彎,從下向上,看向鏡子里面。
由于對方是低著頭,李憫只能隱約看清他的脖子有黑色勒痕,再向上看去,不由嚇了一跳。
這具尸體面色發(fā)紫,雙眼緊閉,一道狹長的傷口從左耳開始,穿過塌陷的鼻梁,狠狠向右腮延伸,傷口皮肉外翻,色澤暗紅,像是在嘴巴之上開了一張更大的歪嘴,欲將人吞噬。
讓李憫感到心顫的,是這個人,他認(rèn)識。
房東,王啟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