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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鄉(xiāng)遠(yuǎn)在莫斯科

044 平安告白夜

他鄉(xiāng)遠(yuǎn)在莫斯科 張正直 3651 2021-03-12 11:37:28

  6號樓今晚格外熱鬧。人在異鄉(xiāng),節(jié)日期間更要呼朋引伴,平日靜悄悄的樓道變的喧鬧異常,穿梭往來的人們互道著圣誕快樂,就連一些中東地區(qū)的學(xué)生也會用友善的眼神送出無聲的節(jié)日問候。

  胡易他們對這種宗教節(jié)日既不關(guān)心,也不怎么了解,只是借著由頭聚在一起吃頓飯而已。盡管如此,屋里的氣氛依然十分歡快,大家吃吃喝喝,說說笑笑,推杯換盞,樂在其中。

  酒過半酣,彭松繪聲繪色聊起當(dāng)初瑪季學(xué)生在居民小區(qū)與俄羅斯人發(fā)生沖突的英勇事跡,講到興奮之處忍不住手舞足蹈,將自己威風(fēng)凜凜手持平底鍋的高大形象塑造的光輝炫目,直說的于菲菲就像落入魔王掌中的碧琪公主,他好似那勇闖地下城的水管工馬里奧;李寶慶如同困在長坂坡的幼主阿斗,他便仿佛那七進(jìn)七出的常山趙子龍。總之就是他彭松奮不顧身、一馬當(dāng)先、英雄救美,捎帶著還救了一丑。

  其他三個當(dāng)事人笑而不語,周大力卻暈暈乎乎的信以為真,對彭松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一改平日蔫頭耷拉腦的模樣,拍著桌子動容道:“好!老毛子太欺負(fù)人了,該出手時就出手!這一戰(zhàn)打出了咱中國人的威風(fēng),誰敢橫刀立馬,唯你…唯你彭大將軍!”

  自打來到莫斯科那天起,彭松極少有機(jī)會如此暢快淋漓的在別人面前顯擺自己,更是難得有聽眾愿意捧場,一時間頗有他鄉(xiāng)遇故知之感,醉醺醺的昂然挺胸道:“不瞞你說,兄弟從小學(xué)開始就長期擔(dān)任班干部,什么班長、學(xué)習(xí)委員、紀(jì)…律委員,統(tǒng)統(tǒng)都是我當(dāng)剩下的!論人品那絕對是相當(dāng)…相當(dāng)正直,見義勇為啥的全都…不在話下!寶慶和菲菲是咱們中國同胞,他們遭遇了危難,我不出手誰出手?扶危濟(jì)困,除暴安良,那是我輩義…義不容辭的,你說對吧?”

  “對!沒錯!說的太好了!”周大力面露崇拜之色:“沒想到彭老弟是班干部出身,真是人不可貌相。想必你以前學(xué)習(xí)成績也一定很好吧?”

  “那還用說嗎?”彭松一臉驕傲:“從小到大,各種考試,從來沒掉出過前十名!”

  “太棒了,真了不起!”周大力肅然起敬:“你是公派留學(xué)生吧?”

  “那倒不是?!迸硭傻靡庵詳?,打個哈哈道:“當(dāng)年高考不慎馬失前蹄,差幾分沒能考上第一志愿。我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又不愿意去第二志愿將就混日子,所以才下定決心孤身到莫斯科來闖蕩一番?!罅闲郑惝?dāng)初學(xué)習(xí)成績?nèi)绾???p>  周大力不好意思的笑笑:“嗨,我學(xué)習(xí)糟的很,班主任說我這水平頂多也就能考個山大。我爸一聽,那么差的學(xué)校還不如不上呢,干脆花點錢出國算了。”

  “什么什么?!你說什么?”彭松將手里的酒杯在桌上一蹲,滿臉難以置信:“你學(xué)習(xí)糟的很?頂多能考山大?山大很差嗎?”

  周大力點頭道:“是啊,山大確實不咋樣,分?jǐn)?shù)線可低了?!?p>  “低?!我第一志愿報的就是山大!”

  “???你怎么會報山大呢?”周大力納悶的眨眨眼,接著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山東大學(xué)吧?我們那里管山西大學(xué)叫山大,分?jǐn)?shù)線低的很,低得很?!?p>  “哦,哦哦哦!原來如此!”彭松這才釋然。兩個與山大無緣的小胖子相視哈哈大笑,勾肩搭背摟在一起連干三杯啤酒,大著舌頭談起了各自的人生感悟。

  別人都聊的熱火朝天,唯獨李寶慶在桌上少言寡語的喝著悶酒,他整晚都在腦子里不停預(yù)演自己的表白計劃,時不時偷偷向于菲菲瞥上一眼,卻遲遲不敢有所行動。

  跟于菲菲同來的泰國姑娘十分豪爽,酒量與氣概不讓須眉,于菲菲在她的鼓動下多喝了幾杯,這會兒正是半帶酒意、面色潮紅,端莊之中暗含一絲嫵媚,開朗之余略顯幾分羞澀。

  李寶慶越看越癡,渾身上下像有一大群螞蟻排著隊爬來爬去,癢的他百爪撓心,坐立不安。胡易在旁邊暗自好笑,忍不住沖他一招手:“走,撒個尿去?!?p>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間,胡易轉(zhuǎn)身站住點了顆煙,催促道:“墨跡啥呢?過會兒她倆就該走了,你還不抓緊時間?”

  李寶慶低垂著腦袋:“沒逮著機(jī)會嘛,她一直和那泰國妞聊天,插不上話。要不…要不改天再說…”

  “改個屁!酒壯慫人膽,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在這等著,我?guī)湍惆阉谐鰜?。”胡易三口并作兩口把煙抽完,回屋沖于菲菲招了招手:“寶慶有事找你。”

  “寶慶找我?”于菲菲一臉莫名奇妙:“他在哪兒呢?”

  “外面等著呢,你快去吧?!焙滓黄ü勺谔﹪荷磉叄蜃煨Φ溃骸八_瓦迪~曼谷好玩嗎?”

  于菲菲來到走廊左右看看,見李寶慶正揉搓著雙手原地來回打轉(zhuǎn),便走過去輕聲問道:“你有事找我?”

  “是,我有事?!崩顚殤c僵硬的一笑,含含糊糊低聲說道:“就是…那個…菜…好吃嗎?”

  “?。客玫难剑矣X的不錯?!庇诜品菩σ饕鞯目粗骸熬瓦@事兒?”

  “不是,不是,還有件事兒,就是…”李寶慶仰起臉深吸一口氣:“我挺喜歡你的。”

  “?。俊庇诜品坪翢o防備,兩只眼睛睜的溜圓:“什么?”

  憋了許久的話終于說出口,李寶慶只覺一股酒勁沖上頭頂,深情款款的凝目看向于菲菲:“我我…我喜歡你!就是…那種喜歡?!?p>  一陣長長的沉默。于菲菲略有些慌亂的看著李寶慶,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你…喜歡我什么?”

  李寶慶感覺心臟撲騰撲騰一陣亂跳,馬上就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了,身子輕飄飄的語無倫次道:“就是吧…我覺得你特別好…嗯…是個特別好的女孩兒。咱們一起來莫斯科,就是挺有…挺有緣分的??龋隳莻€…經(jīng)常幫助我,對我很好。我特別感動,然后我就…咳,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就是真的很喜歡你,真的?!?p>  于菲菲雙頰一陣緋紅,抿著嘴唇轉(zhuǎn)眼看向墻壁,好半天才悠悠嘆了口氣:“哦……”

  哦?我說了這么多,她就只回答一個“哦”?李寶慶心一沉,不甘心的繼續(xù)說道:“我想和你……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肯定會對你特別特別好,你說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咱們是特別好的朋友,不過…其他事情我沒考慮過?!庇诜品仆掏掏峦拢樕譃殡y:“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喝太多了?”

  李寶慶此前曾設(shè)想過于菲菲被告白時的各種反應(yīng),害羞、激動、靦腆、熱情、默許,唯獨沒想過遭到拒絕該怎么辦,大急道:“沒有!我沒喝多!你考慮一下好嗎?!”

  “我…我…將來再說吧…你別再喝了。”于菲菲窘迫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樓梯口走去。

  李寶慶感覺就像是從五層樓折著跟頭栽向地面,呆呆在原地愣了幾秒,快步追了過去:“哎,你別走啊,飯還沒吃完呢!”

  “我去廁所,你先回屋吧?!庇诜品颇_步匆匆,頭也不回的說道。6號樓男女學(xué)生按樓層分開住宿,四樓和五樓只有男廁,女生上廁所要到三樓。

  “我等你將來的考慮結(jié)果!”李寶慶雙手按著欄桿目送她下樓:“我會一直等著的!”

  于菲菲沒再答話,身后卻忽然有人飽含深情的用俄語唱道:“她走了~安靜的走了~像一陣清風(fēng)~像一只小鳥~你永遠(yuǎn)等不到她的回答?!?p>  扭頭一看,住在旁邊屋子里的阿拉伯人正一臉嘲弄的遠(yuǎn)遠(yuǎn)看著自己,李寶慶感覺渾身無力,沒好氣的說了句:“你閉嘴?!弊唛_幾步背靠墻發(fā)了會兒呆,這才怏怏回屋。

  剛到門口,彭松晃晃悠悠跑了出來,一臉痛苦的捂了捂嘴:“我…唔…我要吐。”

  “那邊?!崩顚殤c隨手向廁所方向一指,沒心情多說話。進(jìn)屋一看,周大力歪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嚕,胡易和泰國姑娘聊的甚是投機(jī),李寶慶隨手端起酒杯仰脖喝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胡易怔了怔:“說完了?這么快?”

  李寶慶悶悶點頭,胡易追問道:“她咋說?”

  “她說…把我當(dāng)成好朋友。”

  “不妙?!焙装櫫税櫭迹骸斑€說啥了?就沒給你留點希望?”

  “說是將來再考慮…沒說別的。”李寶慶一臉沮喪,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啤酒瓶子。

  “那八成沒戲了?!焙讎@了口氣,沖著被晾在旁邊的泰國姑娘抱歉的笑笑,扭頭安慰道:“算了,不成就不成唄,那首歌怎么唱的來著,何必單戀一枝花呢。感情這東西沒法強(qiáng)求,大波浪整天貼乎你,你不是也看不上人家嗎?我看大波浪長得挺不錯,起碼不比菲菲差?!?p>  “你就知道看外表!長得好有啥用?感情的事兒又不是靠相貌決定!”李寶慶痛苦不堪的閉了閉眼,剛才一直強(qiáng)壓著的酒勁兒一下涌上了頭,聲音中充滿鄙夷:“我只喜歡菲菲,對其他人沒有任何感覺,沒有!”

  “可是菲菲對你沒有感覺?!焙仔σ饕鞯慕o他倒?jié)M酒:“就像你對大波浪沒有感覺一樣?!?p>  “我知道,我懂?!崩顚殤c醉醺醺的嘆息一聲:“可我就是不好受,感覺內(nèi)心又受了一次傷害?!?p>  “又一次?”胡易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毛。

  “是啊,這次傷的更重?!?p>  “上次是哪次?”

  “就是瑪莎那次?。 崩顚殤c脫口而出,忽然又愣愣看著胡易:“你之前不知道是吧?”

  “不知道。”胡易樂呵呵的搖搖頭:“從沒聽你說過,她咋傷害你了?”

  “也是拒絕我唄?!崩顚殤c臉上漸漸現(xiàn)出凄苦之色:“去年寒假在瑪季,咱們一起抽特別臭的煙那一次,瑪莎來找我了,你還記的嗎?就是那天的事兒。”

  “哦!想起來了!”胡易一怔,撫掌笑道:“這么說我當(dāng)時誤會你了,原來你和她還真是純潔的男女關(guān)系。你小子現(xiàn)在才告訴我,保密工作做的不錯??!”

  李寶慶晃著身子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又要往嘴里送,忽然聽到走廊傳來“砰”“啪”幾聲響動,緊接著又是一頓亂糟糟的嘶喊叫罵,其中有兩個聲音隱隱便是彭松和于菲菲。

  “怎么了?”

  “去看看!”

  胡易和李寶慶同時站起,剛邁了兩步,彭松“哐”的一聲撞進(jìn)屋里,反手鎖上門,驚魂未定的看著李寶慶:“外面有有有…有人要打我!”

  話音剛落,房門被人在外面用拳頭“咚咚咚”一頓猛砸。泰國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周大力也迷迷糊糊吧唧著嘴翻了個身。李寶慶驚疑不定道:“誰要打你?菲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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