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愁非不為所動的答道:“沒有?!?p> 念萱花笑得美目瞇成了一條縫,手腕一翻,如花柔荑之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枚桃花樣式的簪子。
韓愁非冷冷地補充道:“從來沒有?!?p> 念萱花沒有說話,只是珍而重之般地把玩著那枚簪子。
韓愁非依是冷聲道:“韓某只知道,念女俠挑選簪子的時候,有幾名孩童,正在唱著童謠,金少俠啃著饅頭的時候,天上飛過了風箏,君公子會友的時候,附近有著兩對男女,亦是千里姻緣一線牽,而賈舒元遇害的時候,后院外頭的墻腳,給人踏壞了幾根野草?!?p> 念萱花含笑輕聲道:“本仙女可不管自己買東西的時候,有沒有孩童在旁邊唱過童謠,也不管金混球啃饅頭的時候,頭上有沒有飛過風箏,更不管君浪子趁夜幽會,附近有沒有同道中人也剛好卿卿我我,甚至半點兒也不關(guān)心姓假的還是姓真的更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人,兩眼一翻的時候,到底是誰踩壞了巷子里的野草?!?p> 她抬目望著韓愁非,笑瞇瞇地續(xù)道:“本仙女現(xiàn)在只想知道,韓捕頭忍了這么半天,究竟想不想拔出腰間那把白得發(fā)亮的長刀。”
韓愁非雙目一睜,眸中掠過殺意,“韓某也特別想知道?!?p> 君莫笑忽拱手道:“韓捕頭,不知可否回答在下一個問題。”
韓愁非盯著念萱花手中的簪子,“請說?!?p> 君莫笑也看向了那枚簪子,“雖說韓捕頭上來便講要捕,實則卻是要請我三人幫忙,不知在下說得可對?”
韓愁非目光不移道:“對,也不對。”
“哦?”金戊冷冷地望了過去。
韓愁非平心靜氣道:“請的是君公子,拿的是金少俠,至于念女俠,韓某卻是要讓其速速離城而去?!?p> 念萱花依舊把玩著手中的簪子,“若本仙女硬是要留在此地呢?”
韓愁非按住刀把的手微微用力,“如此,韓某當是要問過女俠手中的簪子,答不答應(yīng)了?!?p> 念萱花聽過,巧笑嫣兮地將簪頭對準了韓愁非,“真是巧了,本仙女也很想知道,這枚桃花簪子,究竟會不會答應(yīng)?!?p> 話音甫落,韓愁非便握住了刀柄。
“韓大人?!?p> 他的身后傳來了聲音。
這聲音柔媚入骨,韓愁非卻是神色一凝。
他頭也不回地問:“不知是樓中哪位姑娘?”
一襲紅衣飄然越過他的身側(cè),進到了房內(nèi)。
那女子入內(nèi)后轉(zhuǎn)身盈盈一禮,“十夏花,‘千日紅’,見過韓大人。”
正是先前端來酒水的紅衣女子。
韓愁非卻依是望著那枚桃花簪子,“原來是千日紅姑娘,卻不知有何要事?!?p> 千日紅淺笑道:“要事談不上,只有茹煙姐讓奴家?guī)淼囊幌??!?p> 韓愁非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什么話?”
千日紅道:“姐姐說,今夜不請自來的客人,實在已是太多,樓中姐妹有忙的雖然依舊在忙,但沒忙的自也已卸了妝,泡了湯,想讓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然而韓大人今日似是心中有些焦慮,聲音有些過高,若是再這般下去,眾位本已就寢的姐妹難以安睡之下,當然也就會有些起床氣了?!?p> 韓愁非帶著極為緩慢的呼吸默了兩息,才慢聲道:“卻不知有哪些不請自來的客人?”
千日紅掩嘴一笑,道:“姐姐還說,讓奴家千萬別和大人繞彎子,一定要說:‘童謠’一共來了十九對金童玉女,‘高高在下’一共放出了四十三只風箏,‘半日月老’一共布下了二十七條紅線,‘燈籠里的小火’一共要燒掉三十三根野草?!?p> 韓愁非神色一凝道:“哦?”
千日紅微微一笑,輕柔地扯了下袖子,續(xù)道:“至于東頭照著南山的太陽,一共投下了一十二道金光,北漠里躲在西邊的綠洲,一共蕩漾著三十七道月芒?!?p> 韓愁非神色更為凝重道:“哦?”
千日紅卻已盈盈一禮,“茹煙姐的話,奴家已全都帶到了,接下來的話,卻是奴家的自作主張?!?p> 韓愁非如似呆滯道:“哦?”
千日紅也不在意,望著金戊語調(diào)輕柔地慢慢道:“這里是百花樓,而這位公子出手大方,乃是貴客?!?p> 韓愁非依是愣神一般道:“哦?”
千日紅微笑道:“既是貴客,在這位公子尚未流連忘返之前,便定是要享受到賓至如歸的?!?p> 韓愁非忽然點頭道:“好!”
說完松開刀柄,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千日紅跟了過去,動作輕柔地關(guān)上了房門,望著金戊道:“金公子,奴家都已說到這種份上了,你怎還是躺在地毯上呢?”
金戊抬眼望去,冷聲道:“哦?”
念萱花忽“噗嗤”笑出聲來。
三人疑惑望去,便見念萱花將手中桃花簪子往發(fā)上一插,向千日紅笑道:“不知千日紅姑娘可否取些炒的正好的瓜子香仁來,也好讓本仙女與這位名滿天下的風流浪子,一面過著嘴癮,一面欣賞姑娘和金公子的曠古大戰(zhàn),也好漲些眼界呢?”
金戊聽得呼吸一滯,重重地呼了口氣,“你這女人,怎這般無聊!還不快些睡覺!”
說完倒將回去,伸手將背后的那半毯子扯過,將自己給蓋了個嚴嚴實實。
千日紅看得愣住。
念萱花卻是放聲嬌笑。
君莫笑實在是好氣又好笑,按著額頭搖首苦笑。
韓愁非卻是在咬牙切齒地笑。
他雖本已料到,來這不但有著“帝王花”慕茹煙坐鎮(zhèn)其中,更有著以春夏秋冬各十花作為名字的花魁,有大半所在的京城百花樓里拿人,定是難以辦到的。
但今夜念萱花、君莫笑、金戊三人面對強敵環(huán)視,從而難以有所動作,過了今夜,要想限制三人行動,自是難上加難,他也只好有所動作了。
卻不想,慕茹煙不但看破了他的意圖,讓人帶話,帶話的千日紅,竟也敢擺出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
幸好還是有所收獲,得知了隱藏在暗處最具威脅的幾個勢力,究竟來了多少人。
畢竟賈舒元的死,對于他們而言。
同樣是個警告。
而能夠?qū)⑦@個警告視若無物的,本就沒幾個人。
偏偏這幾個人,都沒有站在他們這一邊。
韓愁非越去思考,便越覺得困擾。
困擾得他此刻還真想就在這翠柳紅巷之中,找個只要不是百花樓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