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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度風(fēng)穿林

第四十四章

15度風(fēng)穿林 四月長熹 4584 2021-02-15 15:42:46

  艾心一同樣很吃驚。那聲音她并不熟悉,這里有誰會認(rèn)識自己?待一回頭,她愕然。

  她身后臺階上站著的劉肖,正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葉秋欣昨天說,顏申是帶著一個姓劉的助理去的麗陽。此時看見他,她心里莫名的有點(diǎn)緊張。“劉特助,你怎么在這兒?”

  劉肖沒回答,低頭撥電話,“顏總,艾小姐在公寓門口。”

  顏總?艾心一心下一驚,整個身體直覺地晃一下,差點(diǎn)跌坐到臺階上。她趕緊伸手緊緊攥緊拉桿,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不是說出差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到達(dá)機(jī)場時,顏申本想讓劉肖自己打車回去,可劉肖貼心,看他滿臉疲倦,就要求親自開車送他到目的后再走。

  顏申猶豫片刻,接受了劉肖的好意。此刻,他心里對劉肖的感激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盡的。

  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面無表情的顏申就從電梯里沖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他就看到艾心一和她身側(cè)的行李箱,不由怒氣升騰,兩步跑到她面前,朝她近乎低吼,“艾心一,你想干嘛?”

  心里念她想她,她卻還要逃。這個冥頑不化無情狠心的女人!

  艾心一抬眸看他,壓制住心中所有的情緒,扯出一個無辜的笑,“沒干嘛呀,我工作完成了,想去度個假?!?p>  “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顏申一臉怒氣提起她的行李箱就走下樓梯。

  劉肖見狀,也轉(zhuǎn)身走下臺階。

  “顏總!”她一聲疾呼,“你······”又一時語塞。

  此時能說什么?

  “你不是要走嗎,怎么又不下來啦?”顏申站在臺階下,蹙眉斜睨著她。

  艾心一羞窘地站在臺階上,不知該上還是該下。呆了幾秒,紅著臉說道:“顏總,那個,我忽然又不想去了,麻煩你把我的箱子拿上來?!?p>  變化無常的女人!顏申怒視著她,賭氣似的沖她喊:“你自己下來拿?!?p>  知道他生氣,艾心一卻又不想開口說實(shí)話,只能暗自叫苦。小小的三級臺階此時竟像是高山懸崖,看得她心里發(fā)怵。可都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了,前面哪怕是刀子,也得自己下去。

  她往前挪了挪,側(cè)著身子像剛才一樣顫巍巍伸出一只腳,站穩(wěn),然后咬著牙曲起另一只腳慢慢落到臺階上。

  臺階下的顏申已經(jīng)是滿臉驚愕,一種摘膽剜心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每根神經(jīng)。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她受傷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和時默有關(guān)嗎?

  顏申已經(jīng)顧不上生氣,他兩步跨上臺階,俯身將她打橫一把抱起來,扭頭對著劉肖喊:“小劉,拿箱子?!闭Z畢,抱著她走下樓梯,朝停車場走。

  艾心一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整個人已經(jīng)騰空躺在顏申懷里。她羞窘地望著在眼前晃動的那張陰沉又緊張的臉,驚慌地問:“顏申,你要帶我去哪里?”

  “醫(yī)院。”

  “可是我沒有受傷,我只是昨天運(yùn)動過度腿有點(diǎn)酸痛?!?p>  顏申停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真的?!彼p聲道,然后咬著唇,朝他微點(diǎn)頭,看起來不像撒謊。

  “那你還跑?”俊臉上瞬間又現(xiàn)怒容,轉(zhuǎn)身往回走。

  艾心一啞口無言,無可辯駁,羞窘地別過臉去。

  此時正值上班時間,來往的路人不多,卻還是有人禁不住扭頭朝他們看上幾眼。

  俊男抱美女,難得一見的畫面?。?p>  “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我可以慢慢走?!本瓦@么被抱著,艾心一實(shí)在難為情,整個人發(fā)燒似的燙。

  顏申不理,抱著她重新跨上臺階,走進(jìn)大廳,一直來到?jīng)]人等候的左邊那個電梯口才把她放下。

  跟在他們身后的劉肖專注地低頭拉箱子,剛才的一切他似乎都沒看見。

  “謝謝顏總的照顧?!卑囊话卜€(wěn)落地后拉拉衣服,表現(xiàn)得極為禮貌,然后又兩步挪到劉肖身邊,扶住行李桿,面露羞澀地對劉肖說道:“謝謝劉特助,我自己來。”

  “沒事,還是我拉著吧!”劉肖朝她笑笑,像是在做自己分內(nèi)的事。

  顏申看看劉肖,輕聲道:“小劉,你先打車回去吧!”

  “好的,顏總。”他放開拉桿,從兜里拿出車鑰匙遞給顏申,折身走出公寓。

  艾心一趕緊將箱子拉到身邊。

  電梯門打開,顏申什么也不說,強(qiáng)行拉過艾心一手里的箱子擋住電梯門,又折身強(qiáng)行攬住她的腰,擁著她走進(jìn)電梯,拉過行李箱,按下關(guān)門鍵。

  艾心一本想把顏申覆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拿開,沒能如愿。那只手頑固,有力,根本不為所動。

  就這么零距離挨著,他們都感覺到了彼此并不平靜的心跳。艾心一低眉垂目,顏申目光緊緊盯著她。

  來到二十六樓,顏申一手擁著她,一手拉著行李箱走出轎廂。經(jīng)過溫堯門口時,艾心一停住腳步。

  “干嘛?”顏申看她一眼,面有慍色。

  “拿鑰匙?!卑囊坏吐曊f,像是犯錯的孩子不敢理直氣壯。

  顏申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她掰開他的手,彎下腰,掀開地墊,拿起剛放進(jìn)去不久的那個白色信封。

  顏申攙扶著她繼續(xù)前行,臉色陰沉如暴風(fēng)雨前的黑云。

  站在剛剛才離開,打算從此后再也不回來的家門前,艾心一心里五味雜陳。

  想要逃跑,偏偏注定要落腳!我的痛怎么形容,一生愛該不該放在你的手?

  心里一聲長嘆!

  她拿出鑰匙,開門進(jìn)屋。

  顏申在她身后將房門砰一聲關(guān)上。那關(guān)門聲像天邊驟然滾來的驚雷把艾心一驚一下,心又失控地狂跳。她扭頭看他一眼,正碰上他的怒氣未消的眼眸,慌忙回頭,忍著酸疼邁出步子。

  進(jìn)入房間,顏申掃一眼地上那幾個箱子,就確定艾心一是真的打定主意離開,怒火再次燒起來。他兩步跨到艾心一面前,抓住她雙肩,幽深的眼眸漫著無望的情緒凝著她道:“艾心一,”他重重的嘆口氣,“如果我不是坐最早的航班趕過來,如果劉肖不堅(jiān)持跟著我,我們就真的錯過,一輩子都見不到了!難道我的真心就真的一文不值?你為什么還要逃,為什么還要這樣狠心?”

  沒有疾言厲色,沒有怒氣大吼,絕望無助的神情,重錘似的語氣,一錘一錘敲打著艾心一的心,陣陣生疼。

  若不是害怕,若不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我又何必逃?

  “顏申,”她抬頭看著他,眸光幽幽閃爍,一張臉哀怨、委屈,“你為什么要去麗陽,為什么要找秋欣,為什么非要去問我的事?”她越說越氣,越氣越急,逐漸拔高語調(diào)一口氣說完從昨晚一直憋到現(xiàn)在的話,情緒幾近失控。說完這些話,她緊咬著唇,強(qiáng)忍著淚水瞪著他,可淚水還是不聽使喚的溢出眼眶,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再也強(qiáng)裝不了,他早已撕下她所有的偽裝,看到她的脆弱、無助、無奈、悲傷和痛苦。

  顏申心一沉,心被柔弱無聲的淚水刺痛,一個伸手便扣住她的頭將她擁入懷中。

  艾心一所有的隱忍瞬間被擊潰,靠在顏申懷里泣不成聲。

  父親走的時候她不敢痛哭,在母親面前強(qiáng)顏歡笑,每天編織各種謊言,最后瞞不住了也只能默默流眼淚。母親走的時候,她抱著母親尚有余溫身體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場之后便再也沒有痛哭過。仿佛身體已被命運(yùn)掏空,淚水已流盡,所有的情感再無倚靠全部封存心海深處,她只剩下一具軀殼在人世間晃蕩。

  抱著她的手臂溫暖、強(qiáng)勁,想要給她巨大的力量去抵抗命運(yùn)的無常。

  “心一,”他在他耳邊柔聲道,“心疼嗎,我比你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p>  頭埋在他厚實(shí)滾燙的胸前,任由眼淚肆意的流淌。

  從來沒有如此這般一次又一次的被觸動過,也從沒有被哪個男人這么捧在手心里疼愛過。悲傷如洶涌的海浪撞擊心房,可整個身心卻又莫名的感到踏實(shí)和滿足。

  如果可以,就這么抱著吧,直到皓首蒼顏,直到地老天荒!

  終于將堆積于心的所有悲傷都哭盡,艾心一才輕柔地推開顏申,轉(zhuǎn)身挪進(jìn)衛(wèi)生間。

  不一會,衛(wèi)生間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顏申微愣,邁步緊跟上去,好像要防止她隨時逃跑似的。

  浴室鏡里的女子,面色蒼白,神色平靜,但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樣。站在她身后的男子,表情凝重,眉心蹙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看。

  艾心一轉(zhuǎn)過身,拉抻他襯衫的衣角,用濕紙巾擦拭剛才被她眼淚打濕的地方。

  顏申低頭看她,“心一,”聲線暗沉,“我不認(rèn)為我去找葉秋欣有什么不對。我想了解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來過我的世界,我真的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離開。你知道命運(yùn)為什么讓我們各自經(jīng)歷那些事,就是為了讓我們相遇。從前我的心就像沙漠,每一粒沙都是絕望。遇到你之后,你讓我知道了人間值得。心一,我們都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嗎?”

  抬眸看他,原本舒展俊朗的眉目現(xiàn)在緊擰著,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煎熬。眸底黯淡無光,像寂靜的黑夜,在等待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將它點(diǎn)亮。

  這是讓她不能平靜,不能忽視的眼神。

  “顏申,”聲音像是得了重感冒,“只要我們不過多的改變什么,我們就在一起?!?p>  “你這話什么意思?愛一個人,怎么可能不改變?”他有些驚慌,眉心依然無法舒展。

  是啊,這個說法未免可笑。

  心里裝了一個人,生活總是不一樣的。這個就是愛的代價。這個代價可愿意承受?只要真的喜歡,是愿意的吧!

  但如果這種代價太過沉重呢?

  艾心一沒回答,輕輕推開他,挪出去,從茶幾上拿起那份鋪面調(diào)查報告。它一直躺在那里,原本是想讓溫堯替她給他的。不管是什么工作,總該善始善終。

  顏申跟了出去。

  她把報告遞給他,“顏申,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不能接受?!?p>  他接過報告看一眼,道:“我不覺得我的解決辦法有什么問題。”

  “顏申,難道你的方法不更像是一場交易?”她不滿地質(zhì)問。

  顏申眉頭擰成川字,“心一,你怎么能這樣想?”

  “我就是會這樣想?!?p>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要強(qiáng)?”

  “我不是要強(qiáng),我本來就是這樣?!?p>  毫不示弱,毫不妥協(xié)。她就倔強(qiáng)的站在他面前,仰頭看他,似石縫里的一株草,風(fēng)和日麗也好,狂風(fēng)暴雨也罷,都昂首挺立。

  可偏就是這樣的她把他的心攪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

  “因?yàn)槲覑勰?,所以想要為你做這些?!?p>  “顏申,那些鋪面的租金太貴,我承受不起。我也不要你承受那些壓力。哪怕你能承受,我也不愿意。開店對我來說不是必須的。如果我真的要留下來,我會另外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而不是給你增加任何的負(fù)擔(dān)。”

  “心一,如果我沒有能力我也不會那樣做,所以,你不要把我對你的好看成壓力或是負(fù)擔(dān)。現(xiàn)在我不和你說鋪面的事,我也不要聽你的如果,我要你問問你的心,你真的要丟開我,拋開我一走了之嗎?”

  艾心一愣怔。他說的竟然是丟開,拋開,不是離開。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可憐物件!顏申,有你這樣誅心的么?

  無論怎么選,都不會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只要跟著心走好腳下的每一步,是不是就沒什么可怕?

  艾心一,你已逃無可逃,是不是應(yīng)該勇敢一點(diǎn)?

  見她低頭不回答,顏申又慌了神,再次緊張地問:“心一,你真的要丟開我?”

  心一疼,各種過往在她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她微微蹙眉,抬眸道:“好,我留下。”

  一聲輕柔的應(yīng)答如晨曦燦亮的光,徹底將顏申的眸色點(diǎn)亮。

  顏申心一松,用力將她攬入胸懷,雙臂緊緊環(huán)住她。

  緊閉的心門終于開啟,他如愿以償走進(jìn)心之所系,心之所向的沉醉之地。他把頭埋在她柔順的秀發(fā)里,一面不停的輕喚她名字一面深深吸氣,似乎想要將她的名字和她身上淡淡的幽蘭氣息吸入五臟六腑,烙成印記。

  她亦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安心的靠在他寬厚的肩窩。

  兩個好似歷經(jīng)磨難,久別重逢的戀人,一個深情相擁就足以慰藉空寂許久的心。

  “心一,”坐在沙發(fā)上的顏申忽地側(cè)身抬起她下頜,“你會不會又背著我偷偷跑掉,我是不是該把你囚禁起來?”他目光不安地在她臉上流轉(zhuǎn)。

  艾心一擋開他的手,嗔他一眼:“我雖是小女子,也是有君子之風(fēng)的,答應(yīng)的事不會反悔?!?p>  顏申輕笑,似乎安心不少。“那你老實(shí)告訴我,你剛才打算去哪里?”

  她歪頭想一會,覺得也沒必要隱瞞,“杭市。”

  “你是不是又打算在那里住下來?”

  “也許吧!”

  “心一,以后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我陪你,就是不能像來申城一樣的留在那個地方?!彼坪踉谏鷼猓Z氣有點(diǎn)重。

  “我說過我們彼此不過多改變什么才在一起?!彼碴衿饋怼?p>  “兩個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改變?”顏申急了,語調(diào)不由提高幾分,“心一,其他的我都依你,唯獨(dú)這個不行。你獨(dú)自去那些地方,一呆就是幾個月或是一年,我不放心。你不能只想著自己,也該考慮我的感受?!?p>  一句話把她噎住,像是捏住她的軟肋。艾心一垂下眼簾,嘆口氣,往后靠向沙發(fā)背,一句話也不說。

  自己真的任性自私?她在心里問自己,猶豫和茫然還殘留在心里飄來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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