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抓著兩張病歷條手撐著地站了起來,兩步并一步地走了過去,她看見了剛才的那個叔叔喻清風以及喻母。
踉踉蹌蹌地跑到他們面前,拿著病歷條,眼睛中帶著不相信的眸光,問道:“叔叔,阿姨,您告訴我,我怎么會有愈元精神中心的病歷條?”
“這——”喻清風有些難以啟齒,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妻子。
夫妻兩個人看著那雙求證著答案的眼睛,好像是在跟他們說,快點跟我說那是別人寫錯的。
原本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的梁遂聞聲跑了進來,“怎么了姐?”
“這,我也不知道。”喻清風顯然是沒準備好托辭。
梁墨看著實在問不出來了,安了下神,點了點頭,“那我下次再來拜訪叔叔阿姨,今天就先走了!”
“墨墨——”喻母想拉住她來著,沒想到她走地飛快,錯了過去。
在梁墨走后,躲在一旁的喻疏白走了過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思量了許久。
喻清風走到他面前,如今的兒子,果然長大了,現(xiàn)在自己都得抬起下巴看他了。
他看著梁墨的背影,有些擔心地問道:“家里阿姨原來打掃過了,也不知道那張紙在哪兒藏著?!?p> 他頓了下,看著只是看向外面不作反應的兒子,更加擔心里,“沒事吧?爸媽還能做些什么嗎?”
喻疏白低垂著眼睛掩飾著眼底的情緒,跟喻夫喻母抿著唇微笑了下,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聲音低沉,說道:“沒事爸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只是想著怎么樣才能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p> 梁墨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她不知道為什么一秒也不想在那里待了。
梁遂半天才跟上她,拉住她的胳膊,擔心地問道:“姐,你怎么了?”
梁墨把病歷條遞給他,只覺心亂如麻。
她問道:“我為什么會有愈元的病歷條?”
梁遂皺了皺眉頭,他知道,愈元精神中心是一家精神病院。
梁墨有些遲疑,“阿遂,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
梁遂還沒陷在這聲阿遂中,就聽見了讓他火爆的假設。
“胡說!姐,你別只看這張病歷條,可能當年你只是去那里看了看,不是沒事嘛!你想想那位叔叔阿姨都說你在他們家待了兩年,肯定沒病的!”
梁墨有些慌神,攥著病歷條,不知道往哪兒看。
如果那家人說謊呢?梁墨不敢細想。當初她來到這里是打著散心的名號,但實際上如果是看病呢?
她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有心理的問題,但在今天看來,好像并不光如此。
梁遂把她拉進了車里,回了家。
梁墨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神經(jīng)逐漸得到舒緩,她想起許硯那時候昨天說的話。
她胳膊壓著被子,側(cè)躺著,看著窗邊泛起的白光。
“從頭開始,許硯就好像是個知情者。如果單純的只是精神問題,為什么會失憶兩年?如果只是精神問題,那為什么許硯好像一直引著我做些什么?是不是,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梁墨細細琢磨著這其中的聯(lián)系,從她回國開始,不,可能從她還在國外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進了一個自己無法控制的圈套。
‘我發(fā)現(xiàn)了我在愈元的病歷條。’她將這條信息發(fā)給了許硯,許是試探,又或是……
許硯:‘然后呢?’
梁墨:‘明天早上六點五十九分?!?p> 許硯看著手機笑了出來,看來,這段重頭戲要提前上映了!
翌日,梁墨出來的時候看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梁遂,沒管他直接開車來到了愈元醫(yī)院門口,而許硯,好像早就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筆直地站在門口,看見她的車時,眉眼間都帶著笑。
梁墨將車停在一旁的停車位上,打開門走了下來,她朝許硯走近,冷淡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別忘了你前兩天說的話,今天之后,把你瞞著的都告訴我!”
許硯笑著點了下頭,“你放心!”
梁墨點了點頭,“怎么進?”
“你問我?”
梁墨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那次在愈元沒見到你?”
想起來她當時會對他產(chǎn)生那么大的懷疑,還是因為她第一次來到愈元時,在樓上看見了在下面鬼鬼祟祟的許硯。
“我翻墻!”
“……”
他說完他還真就示范了一遍,坐在墻頭,沖她說道:“就是這樣的!”
梁墨看著他不忍直視,看了眼時間,指尖正好指七點鐘。
她勾起唇角,卡點卡得剛剛好。
臨走前看了眼還在墻上坐著的許硯,譏笑道:“你在這里坐著吧!我走了!”
說完她直接從大門了走了進去,她偏頭看了眼警衛(wèi)室,透過那層玻璃窗,并沒有看見什么人。
許硯看著她走了進去,立馬從墻上跳了下來,跑到他身邊問道:“警衛(wèi)沒問你嗎?”
梁墨指了指腦袋,“你這種人才靠蠻力,而我,是靠智力?!?p> 踩幾次點就會發(fā)現(xiàn)警衛(wèi)會在七點鐘會在另一邊的窗口拿飯,而他拿飯的那邊看不到門這邊。
所以,只要自己彎著點腰,就一定發(fā)現(xiàn)不了。
一個護士從前面走了過來,許硯把梁墨拽到了一邊,“等會兒我們直接去檔案室,每個病人都有檔案,你去找找看有沒有你的。”
梁墨點了點頭,“那你呢?”
“我在外面給你探風!”
“……”
等那個護士走了過去,許硯拍了拍她的后背,小聲呢喃道:“快走啊!一會人又來了!”
因為在這里待過三年的緣故,就算八年多了,他還是對地形比較熟悉的。他帶著梁墨直接去了檔案室,檔案室的門是一扇杏色鐵門,上面有一扇玻璃小窗。
梁墨看了眼門上的鎖,這把鎖是好幾年前流行的鎖了,用的是十字鎖孔。
她用小手指甲往孔眼里伸了伸,指甲差點劈了,嘟嘟囔囔道:“這個怎么弄?”
在國外的時候,她雖說撬過不少次門,但是唯獨沒撬過這種門!
許硯靠著門,將全身的重點都壓在門上,腿打著彎,低頭的那刻,梁墨正好抬起頭。
兩個腦袋靠的特別近,四目相對,看得許硯早已心猿意馬。
逐漸的,他從梁墨的眼神里看見了不耐煩,輕咳了一聲,正好身子,看向鎖孔。
“梁大小姐,這個鎖不是以前很常見的鎖嗎?”他似有些無奈,雖是在抱怨,但眉眼間柔和帶光,有些寵溺。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想要報復梁墨。他最想要的,莫過于讓梁墨記起他,記起與他有關(guān)的那段歲月。
所以對于他而言,不會管這種方法會不會傷害到梁墨,只要達成目的。他相信,自己是梁墨感激、信任、依賴的唯一對象。
梁墨無視他看向她的眼神,從頭上取下黑色發(fā)夾,試探著往里面戳了戳。
突然,她眼神一變,感覺到有一絲不妙,抬頭看向他,神情復雜。
“如果發(fā)卡斷里面了是不是用鑰匙也打不開了?”
許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似乎猜到她做了什么蠢事,“你可以試試!”
試你個大頭鬼!梁墨沖他翻了個白眼,明明是他要她來的,還一切都沒準備好。
“呵~”許硯低笑,雙手夾著她的胳膊,把她夾到了一邊,“在旁邊等著!”
許硯蹲下順著發(fā)夾方向慢慢用著力。還好,梁墨在意識到發(fā)夾快斷在里面的時候沒敢動,許硯一點點地把發(fā)夾抽了出來。
緊接著拿出一把鑰匙,輕而易舉地將門鎖打開了。
“……”
梁墨看著他這一頓騷操作,看了看四周,悶聲拍了他一下,眼神惡狠狠的。
“捉弄我好玩?有鑰匙你不拿出來?”
“這不是跟你學習嗎?得靠智力!”許硯笑著給她打開了門,示意她進去。
“……”梁墨不再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許硯在門口靠著,像個中二少年一樣,站沒站相,像是一把軟骨頭,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流淌的滿是笑意。
他抬頭看向門口不遠處正沖著他的攝像頭,唇角勾笑,眼神中帶有似挑釁。
有人要來的話應該早就到了,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任由他們兩個,在這里作天作地。
檔案室位于主治樓最高的那層,隔壁的隔壁就是院長辦公室。愈元是私立醫(yī)院,原來的院長是喻清風,一年前將愈元全部重擔交到喻疏白手中,選擇直接退休回家養(yǎng)老。
喻疏白并沒有搬到院長辦公室,一直在他原本的辦公室里辦公。
梁墨環(huán)顧著檔案室里面,一間幾十平的房間擺滿了一列又一列的架子,靠近墻的那邊,有幾個煙灰藍色的柜子,柜子上面有兩道玻璃窗。
她走了過去,上面上著鎖。
而外面的架子上面一欄寫著日期,另一欄寫著病區(qū)。
當時她的病歷條上并沒寫明她是否住院,上面僅僅有著日期與病因,日期是八年前的七月,病因則是被害妄想癥。
她忽然想起病條上的字,不禁苦笑了出來。自己這么著急來找自己的病例,恐怕就是想驗證她沒有這個病。
如果她生的真得是這個病,并且沒有治好的話,那她這八年多以來的懷疑、堅持與努力,恐怕都是付諸東流,自己好不容易搭建立起來的世界也會隨之崩塌。
她找到了八年前七月份的架子,上面的資料目測有三十厘米的厚度,她靠著自己的身高把那些東西拿了下來,因為不知道什么病區(qū),所以只能一個個查。
她嘆了口氣,上面得有幾十個人的,偏頭看向門口,那個許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梁墨翻過一人又一人的,翻到了最底下,也沒有看見她的名字,更沒有看見梁渲的名字。她突然想到梁渲,眼睛像是會發(fā)光,立馬站了起來。
剛才怎么沒想到,這么好的機會!
她找到了所有B區(qū)的資料,因為B區(qū)二樓整個樓層都不曾住過幾個人,所以資料就少了很多,也變得非常好找。
年份是按著從遠到近的,她首先看到的是許硯的資料。
上面還有他各個時期的照片,從一開始來的時候板著臉,再到后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鏡頭,最后一張,他好像還帶著些笑容。
照片里的他好像看著什么地方,在照片的角落里,她發(fā)現(xiàn)了玻璃上襯出的半個身影,黑色的中長直發(fā),露出的四分之一邊臉看出來那女生很白,穿著一樣的藍白條病號服,手腕上像是帶著什么。
因為照片都是在樓道照的,那這個女生最大可能就是梁渲。
她往下翻了翻,終于翻到了梁渲的資料,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并沒有照片。
她看著入院日期,是十年前的五月,上面介紹的精神障礙等專業(yè)名詞她看不懂,順手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放了回去。
而另一邊的許硯,此時正坐在喻疏白的辦公室。
他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喻疏白,而喻疏白正在看著監(jiān)控里的梁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