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在書房的人物關系圖中新添了當年致幻藥物案子的犯罪嫌疑人蘇兢以及當時的副院長,她在蘇兢旁邊重重地打了個問號。
她為什么要針對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呢?
看來是時候去會一會蘇兢了。
“從容市去往清城的乘客請注意,您所——”
廣播聲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那句百說不厭的話,而原本準備去清城的梁墨此時正坐在休息區(qū),并沒有準備出發(fā)的動靜。
她遮了遮自己的帽檐,一秒又一秒地算著時間,怎么還不來?
在她剛要離開的時候許硯朝她走了過來,“梁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梁墨原本搭在拉桿的手一緊,轉頭莞爾一笑,“這么巧?我要去清城出趟差?!?p> “好巧?。 痹S硯笑了起來,很是天真無邪,“我也去那里,搭個伴?”
“梁墨?”一個聲音從另一邊響起,單屬于喻疏白的嗓音,溫柔中帶著低沉。
待他走到他們兩個旁邊,梁墨笑道:“我們現(xiàn)在應該是能玩局斗地主了?!?p> “……”
“……”
“你們都出差?”梁墨看著兩手空空的兩個人,打量著他們。
喻疏白:“我只是過來告訴你一聲,你這幾天情緒不太穩(wěn)定,不適合外出?!?p> 喻疏白的手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被藏在袖子里的缺了一角的象牙白星星形狀的手鏈在休息室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發(fā)光。
他手不自主地緊了下,后又松了松,摸著她手腕處的脈動,“氣血虧空,眼下青黑,最近忌外出?!?p> “……”梁墨嘴角抽動了下,“心理醫(yī)生現(xiàn)在都這么厲害了,都能搶老中醫(yī)的工作了?”胡說也不用詛咒她吧?
許硯看著喻疏白,深邃的眸子像是要把喻疏白吸進去,這八年來,這次他們兩個算是第一次見面吧?
“喻醫(yī)生?久仰大名?!痹S硯伸過來手,喻疏白與他的手相握,剛碰上兩個人同時松開了手,各自把手放在背后。許硯被喻疏白碰過的手指用力地在后面的衣服上蹭了蹭。
“許先生的大名才是我久仰的。”喻疏白微微頷首,他轉過頭看向梁墨,接過她的行李箱,“走吧?”
行李箱剛剛脫離梁墨的手,就被許硯拽住,兩個人僵持不下。
“喻醫(yī)生為什么要阻攔梁墨去清城,難道——”他拉長了聲線,“喻醫(yī)生心里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呵~”喻疏白松手,“看來許先生患有被害妄想癥,我建議你去我們醫(yī)院仔細檢查一下。”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塞進了許硯的兜里,附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畢竟,是病,就得早點治!”
許硯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原本似笑非笑地眸子此時變得兇狠起來,梁墨站在兩人的后面,并未看清他的表情。
“走了!”喻疏白將行李箱重新推到梁墨的跟前,轉身直走。梁墨多看了一眼許硯,他的臉色很難看,卻硬生生扯了個嘴角給她笑了下,丑極了。
喻疏白聽著后面有些急促的噠噠腳步聲,放慢了步子,走遠些停了下來。
梁墨含笑看著他,“你是不是猜到了?”
喻疏白沒有說話,僅僅是看著她。
“所以真的猜到了?”她原本是不太確定,但是根據喻疏白的反應,他似乎早就猜了出來,“那為什么要來呢?”
“我來了不就證實了你心里所想。”喻疏白開口。
梁墨緘口,細細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一些答案。
她知道回國以來有很多人一直在盯著她,至少,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但是她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的愈元事件,喻青延事件,好像是有人故意引導她,她不像讓人支配著,她要掌控主權。
“怎么猜到的?”梁墨為了引出他們可是什么人都沒說,還故意買了往返機票,收拾好了行李箱。
“蘇兢所在的監(jiān)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是探視的,你不是那種什么都不調查就沖動地去的人?!庇魇璋椎囊暰€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的晶體里印著他自己的臉。
為什么感覺他的眼神像是透過自己似的?
“小喻醫(yī)生,你,是不是認識我?”她遲疑地問道,求證著答案。
喻疏白淺笑,別過眼神,一巴掌輕輕拍了過去,“想什么?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不要愛上自己的心理醫(yī)生?!?p> “那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行蹤?”
“我是醫(yī)生,梁墨,我希望你知道,無論我做什么,都是在保證我病人的安全?!彼劬镅b有太多的認真與嚴肅,讓梁墨不知所以。
喻疏白看著梁墨遠去的背影,一如八年前看著處于昏迷中的她被人抬著上了飛機,年齡不同,心境竟也不一樣了。
‘一別八年,我變成了你的樣子,你變成了我的樣子。’
梁墨反復摩擦著自己手腕處的手鏈,不規(guī)則的星星雖然缺了一角,但是韻味更加十足,殘缺的美,有時候更加美不勝收。
確實,蘇兢被關的地方管理非常嚴格,大多數(shù)時間是不允許探視的。她拇指和食指夾著手機在桌子上轉圈了兩圈,她想起了一個人。
*
三年前
在國外的華爾商街道正中央一個二十多歲的中國人躺在血泊中,來來往往的行人停住腳步議論紛飛,始終沒有一個人施以援手。
“好,我知道了,你派人去盯著那邊?!眲倧尼t(yī)院做完檢查回家的梁墨在華爾商街道開著車,前面的人堵住了道路,梁墨按了好幾下喇叭,沒有一個人閃躲。
“好了,先不說了?!彼讯鷻C扯下來丟進了儲物層,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Make way,please.Thank you.”她擠了進去,印入眼簾得便是滿地的血跡,她有些暈血,她的腦袋因為吃了醫(yī)院開的藥昏昏沉沉的,但她還是走了過去。
梁墨摸了摸他的大動脈,松了一口氣,“還好,還有氣?!?p> 她忍著身體的不適,看向他的傷口,槍傷。在腹上方三四厘米左右,應該危害不到生命,因為不懂醫(yī)術,她只是簡單地替他包扎了下,止住了血。
周圍人早早打了醫(yī)院電話,在她替他包扎好的時候救護車正好開了過來,她別過頭不再看地上和他身上的血,手撐著地想站起來給醫(yī)護人員讓位置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醒了,半靠著床頭,光著膀子,腹部那里被纏著厚厚的繃帶。
察覺到她的動靜,那人看了過來,“醒了?”
這語氣仿佛她才是那個受傷的人。
梁墨這才看到對面的這個男人,左臉頰上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疤痕,留著寸頭,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身上卻帶著一種堅毅。
“嗯,你沒事了吧?”她只是出于禮貌,并打算說完這句話就離開的,沒想到腳剛挨到地頭又犯暈了起來,實實地坐在了床上。
“別亂動,雖然你只是暈血,但是醫(yī)生說你身體虧空還挺嚴重的。”
梁墨閉著眼睛晃了晃腦袋,算了,她重新躺在床上,還是不跟自己較勁了。
“我叫陸爭,謝謝你的仗義相救?!彼^續(xù)看著他手里的書,說話似乎并沒有影響到他看書的進度。
“梁墨。沒事,就算我不去,救護車也會很快到的。”梁墨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大覺感覺嗓子啞了很多。
“還是要感謝的。”
“你煩不煩?”梁墨沒好氣道,原本她就不是想救人的,只是因為他把路堵住了,又看在了同時中國人的份上幫了把手,咋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呢?
“……”陸爭把手中的書一扣,轉頭看向她,她緊閉著眼睛,嘴角撇了撇,脾氣寫滿了臉,像極了那個小姑娘,可能是他在這里呆久了,竟然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正當陸爭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打了開。
“陸隊。”一個同樣很高身材很結實的男人走了進來,膚色黑黑的,胡子像是好幾天沒刮過一樣。
陸爭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一邊,臉色立馬嚴肅了起來,“怎么樣了?抓到了嗎?”
那人看了看旁邊側躺著緊閉著眼睛的人,用眼神示意了下陸爭,陸爭點了點頭。
那人說道:“就在他打了你之后,跑到了一個廢舊的倉庫,之后就再沒找到了,我們的人搜了很多遍,沒有一個人。”
“憑空消失?怎么可能?”陸爭看著那人手機里拍的照片,“全都仔細檢查過了嗎?確定沒有暗樞什么的?”
“是。”
短促的輕笑聲從旁邊床位上傳來,兩人看過去,站著的那人有些生氣,沖她喊道:“你笑什么?”
梁墨睜開了眼睛,眼球黢黑,直勾勾地看著人,倒讓他覺得沒有了底氣。
“我只是在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之后露出我應該露出的表情,警官?這不算犯法吧?”
陸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猜到了我們的身份?”
“不好意思,不用猜,你證件在給你包扎的時候露出來了?!彼翢o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陸爭示意剛才的愣頭青坐下,又看向梁墨,“我想聽聽你剛才的笑點?!?p> 梁墨坐了起來,看著陸爭的眼睛,“憑空消失?不說自己沒有能力居然說這種怪力鬼神之說?!?p> “你怎么想的?”
“我好像沒義務告訴你這些吧?”梁墨并不想多說話,倒也沒重新躺下。
陸爭嘴角噙著笑,捂著腹部坐著穿著鞋走到了梁墨床邊,伸出右手,“你好,海市刑警一支隊隊長陸爭,正式請求你的幫忙?!?p> 梁墨抬著眸子看著伸過來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在陸爭旁邊坐著的人被梁墨這副不愛搭理人的樣子氣得站了起來,剛想說什么,梁墨就出了聲,“好吧?!?p> 陸爭遞過來了手機,梁墨朝他看過來,“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p> “隨便提?!?p> 梁墨仔細地看完了全部的照片,“照片沒有拍全。”
“怎么可能?”那人氣沖沖地走了過來,拿過了手機,“這些都是我們的人拍的,保證全都拍清楚了?!?p> “連縫隙都有?”
“連縫隙都——”他止住,這,他可不敢說。
梁墨嗤笑,“這個墻壁上印有淺層的圖案,我建議你們去找一下連貫不上的圖案?!?p> 陸爭示意了下那人,那人一臉嚴肅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海市境內查出了一起販毒案,因為警隊內部消息不小心散出,使犯罪團伙提前得知消息,幾人逃串出國,而負責這起案子的陸爭承擔著重大的責任,所以帶人追到了國外,不久前,剛剛發(fā)現(xiàn)了團伙里面的一個小嘍啰,跟蹤了幾天,沒想到讓他察覺了出來,兩人打斗的過程中,在陸爭不經意間打了一槍。
梁墨在后面的案子里幫了陸爭不少忙,陸爭這才發(fā)現(xiàn),他這才過來,是尋見了一個寶貝,梁墨有著常人沒有的敏銳度,她的思維邏輯非常強大,因為她,這起案子才這么快的完成是,后來陸爭在電話一直邀請她去海市,一直被拒絕,海市與容市、清城相鄰,身為刑警的陸爭,讓他跟清城監(jiān)獄打個招呼應該不難。
想到這里,梁墨給陸爭撥了過去。卻沒想到,在電話的對面,等待她的,還有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