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殺了這妖怪!”
“就是她霍亂軍營!”
“沈小將軍都差點被她迷了心智!這該死的妖怪!”
“禍國妖孽!”
囚車行駛得十分緩慢,路上一地的爛菜蘿卜,車轱轆顛簸,讓被架在囚車中的夕白脖子硌得難受。
她想閉上眼休息,可被烙鐵灼燒過的右眼失去了眼皮,卻怎么也合不上了。
啪,一顆雞蛋正正砸在夕白的右眼上,蛋液黏住眼球,也算是擋住了些。
不過一會兒,一盆黑狗血迎頭而下,夕白舔了舔嘴邊的血跡,身體里被放掉的血,現(xiàn)在多少給補了點兒回來。
夕白笑了,就在這滿面瘡痍,淌著鮮血的臉上,她笑了,用那污濁的右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環(huán)視了周遭的始作俑者。
眾人見此情狀,大都被嚇得后退了兩步,剩下些膽子大的,繼續(xù)叫囂道。
“還敢瞪我!我砸死你個妖怪!”
也不知是哪里傳來的叫罵聲,話音剛落,一塊磚石便擊中了夕白的后腦勺,后又彈了出去砸中了押解的官差。
“該死的!誰扔的!”
官差一聲咆哮,街道靜了半晌,這罪過可無人敢認(rèn)領(lǐng),想來受俘的妖怪確實沒有官差來得恐怖。
這群人類,真真是好笑的很啊……
夕白揚起頭,大口呼吸著這皇城腳下的空氣,再往前幾步,便要出這皇城了,離又玄,便又遠(yuǎn)了些。
人間啊,什么都好,就是人心易變、人云亦云。猶記得剛?cè)氤悄翘欤约罕环顬樘焐裣路?,楚國救星,一路繁花開道,街燈似錦……
想到這里,夕白自顧自的笑了。罷了罷了,師父曾說過,人類多半都未經(jīng)開化,易誘導(dǎo)也易掌控,否則怎來的廟宇道觀遍地,天界香火鼎盛啊。
只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再聽師父教誨了。
夕白呼出一口涼氣,師父,小白好想再見你一面啊,起碼,在死之前,記住你的樣貌,你的名字……
將軍府大門緊閉,府內(nèi)的丫鬟小廝們就怕再遇見什么來打聽的庶民或是探子,沈毅將軍可是下了軍令,若是有人再敢妄議和散播府中之事,便販賣到邊疆為奴,永世不得歸來。
“哥,哥……”
依稀朦朧,似是又微的聲音,她平安回來了么?
夕白,夕白……
“夕白!”沈又玄驚醒,那夢魘實在太可怖,夕白血跡滿滿的臉,干涸枯槁的身體,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哥!你醒了!”沈又微慌忙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既開心又悲愴的看著床榻上的沈又玄。
“夕白呢?她人呢!”沈又玄像是中了魔癥,慌亂的四下張望,到處搜尋夕白的身影。
他用力晃著沈又微的身子,力道大到沈又微吃疼,卻又因悲傷而不愿反抗。
“她……”
“她怎么了!她人呢!你快說??!”沈又玄眼眶火紅,驚恐得不像人類的眼睛。
沈又微極力壓抑住自己悲傷的情緒,悶得仿佛就要喘不過氣來:“她,她被國師帶走,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去邊境的路上了……”
聽完沈又微的敘述,他明白,夕白被當(dāng)作了替罪羊和犧牲品。又微雖然找到了國師通敵賣國的證據(jù),可難達(dá)天聽,而就算皇帝知曉,恐怕現(xiàn)在,也沒有人能阻擋國師發(fā)難,連自己的父親,也做不到……
“他們離開幾日了?”沈又玄不斷的深呼吸,試圖調(diào)息運氣。現(xiàn)在自己的身體里仿佛燒著一團火,雖然感覺力量充盈,可自己的身體仿佛在極力的排斥著這股力量,痛苦難耐。
“走了,足足有三日了……”
三日,還能追得上!
沈又玄揭開被子剛要下床,卻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哥!”沈又微伸手去扶,可他卻堅持要自己站起身來。
“??!”他拼盡全力要融合那股力量,一聲嘶吼,一道紅色的光線從腹部升至額間,化作了一粒朱砂痣。
押解夕白的軍隊駐扎在了一處荒山腳下。
國師享受慣了錦衣玉食,對這軍隊里的伙食頗為不滿,隨手便打翻了士兵遞上的飯食。
“這等飯食,如何入的了口!”
沈毅放下碗筷,對國師說道:“軍營不比宮中,戰(zhàn)事皆苦,國師若是受不了這苦,現(xiàn)下回朝也未嘗不可?!痹捯徽f完,便又拿起碗筷,不再理會國師。
國師拂塵一甩:“我乃修道之人,也不好那錦衣玉食,但山中齋飯也好過你這軍營伙食,朝廷每年軍餉上萬擔(dān),也不知將軍都用到了何處?!?p> 國師斜眼一聲冷哼,沈毅只是笑了笑:“若是國師恐我中飽私囊,大可請監(jiān)軍一同上奏徹查我將軍府,只是現(xiàn)下國師要的齋飯,我便只能做到如此了?!?p> 沈毅說罷,將自己身前的菜碟端起,用筷子剃掉肉腥,僅剩些菜葉,遞到國師跟前。
“你!”國師一時語塞,只得氣得甩起道袍,邁出帳去。
“哼!這狗賊!”已從伍長升至參將的田莊也已忍耐多日,礙于將軍臉面不好對他發(fā)作。
“田參將,你且收拾些軟糯飯食,給木夕白送去吧?!?p> “是!”
離開皇城行軍的這些日子,得將軍和田莊的照拂,夕白已算是過得舒坦一些了。
但失了內(nèi)丹后,傷口難以愈合,靈力無法凝聚,此時的她,也不過是一副殘軀,茍延殘喘罷了。
“木姑娘,吃點東西吧。”
田莊雖五大三粗,但這幾日對待夕白也算是極盡細(xì)致了,他吹了吹熱粥,用小勺一點點往夕白嘴里送。
也就月余時日,原本被奉為神明的木姑娘,如今成了階下囚,還……還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滿身的傷痕,就算他這久經(jīng)沙場的糙漢子,也不忍直視。
究竟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若木姑娘真是妖,當(dāng)初為什么要幫著楚國打勝仗,若木姑娘真是妖,她究竟又害了什么人?連沈?qū)④姸颊f她是無辜的,但為什么又不能救她?
田莊怎么也想不明白,但軍令不可為,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田莊……”
“唉,木姑娘,你想說什么?”
夕白偶爾能發(fā)出些聲音,但都十分輕微模糊,前幾次田莊費勁也沒聽清。
“又玄,又玄他醒了么……”
想是緩了幾日,如今總算是恢復(fù)了些氣力,可沈小將軍發(fā)生了什么,他田莊又從何得知呢。
“那個,你別著急!我馬上,馬上去問大將軍!”
田莊一臉憨笑,木姑娘醒了,能說話了!
他剛一揭開營帳,忽得脖子后中了一招,可他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練的,這一擊并未讓偷襲者如愿將他放倒。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