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口矗立著一面巨大的鳴冤鼓,律法規(guī)定若有冤屈可直接上達天聽。而同樣,無故敲擊鳴冤鼓,杖一百,徙三千里。
齊墨此刻站在鼓前,右手輕輕的撫了撫胸口處的玉佩,忽然笑了,取下鼓槌,“咚咚咚”的聲音隨之響起,一聲又一聲,傳入了皇宮深處。
時間回到一天前,沈離忽然被捕下獄,消息很快傳回了驛館。早有準備的白彥朗不動聲色,只是面上著急。手下的兵士們全在京郊大營里住著,尚不知情。真正著急的,只有齊墨一人,但是在完全陌生的京城,他有力無處使。正待去兵部求人探問,判決的旨意已經發(fā)了下來。
圣旨有言,寧遠將軍犯了欺君之罪三日后處斬,定北城護軍領賞后即刻離京,著左護軍率隊返回。聽到消息齊墨眼前一黑,原本想著問問左護軍如何打算,就見這位原本和將軍相處甚歡關系親密的白護軍已經收拾行李,說要住到大營去安撫士兵。
“白護軍,你去了大營,將軍這邊,又當如何?”齊墨攔住了白彥朗的去路,開口責問。
“圣旨已下,我要對弟兄們負責?!卑讖├室桓弊约簾o可奈何的模樣,讓齊墨幾乎忍不住心中暴虐的情緒,只恨當初自己套麻袋的時候打的太輕了。
“白護軍如此,想必是深思熟慮的。只是屬下還想為將軍打點一二,讓他少受些苦楚,還望白護軍行個方便?!饼R墨直視白彥朗,雙目赤紅,絲毫不容得他拒絕。方才為了打探消息已經將他的銀子全花了出去,如今白彥朗想獨善其身,那至少也得留下些東西。無論如何,他要進去見將軍一面。
被齊墨訛走全部銀錢,白彥朗只能暫時咽下這口氣。這關鍵時候,他不欲多生事端。當時將沈離女子身份透露出去,他沒想到會引發(fā)這么嚴重的效果,只覺得軍功當前,皇帝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頂多是將沈離擼了官職,逐出軍中。如今一上來就是砍頭,倒嚇得他不敢多說什么,老老實實的龜縮起來。
自從接到沈離即將被處斬的圣旨,齊墨就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拎著滿滿一食盒吃食跟著獄卒進了刑部大牢。原本下了死牢的人是不能探視的,可是沈離獲罪的原因僅僅因為她是個女子,且馬上要處斬,看管上便沒那么嚴苛,還給她留了份體面。
“將軍?”齊墨看著牢中那人,試探著喊了一句。因為那人明明衣著是他家將軍,可是頭發(fā)披散下來,面容沉靜恍若女子。而且,剛才帶路的獄卒,似乎也是個女的。這讓他越發(fā)糊涂了。
“嗯,齊參將來了?!鄙螂x應了一聲,聲音清悅淡然,儼然是女子的嗓音。
齊墨嚇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食盒都晃了一下。沈離終于不再逗他,將自己因為女扮男裝身份被發(fā)現(xiàn)所以馬上就要被砍頭的事情一語帶過。
“可將軍的功勞不是假的,怎能如此?”齊墨的拳頭捶在門上,立刻便紅了。
“別急了,我自有辦法?!鄙螂x安撫齊墨,怕他再氣下去會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橫生枝節(jié)。
“我能為將軍做些什么?”齊墨看著沈離神色淡定,絲毫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終于也冷靜下來。
“兄弟們現(xiàn)在情況如何?”沈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起了其他人的情況。
“圣旨讓白護軍去帶著兄弟們,等領了賞賜就返回定北城。”齊墨不太想提起白彥朗,戰(zhàn)場上將軍未曾放棄一個士兵,可是他居然問都不問就背棄了將軍。
明哲保身啊,沈離心中嗤笑,料那白彥朗也想不到皇帝原本打算著將公主下嫁,才會因為她的女子身份發(fā)了這么大火。笑罷又看向了眼前的小參將,正低著頭將食盒里的菜肴一樣樣取出,然后遞了一副筷子給她。
鬼使神差的,沈離忽然問了一句,“知曉我女子身份,你又是如何想的?”沈離或者說應該是原身,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齊墨顯然被問的一愣,伸手撓了撓腦殼,說道,“將軍不還是將軍嗎?”
“對,你說的是。”沈離發(fā)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她就是她,沈離就是沈離。
大概只有齊墨這樣的人,前世才會去給原身收尸吧,所以他后來會被人排擠,被人搶奪功勞,被人盯著永無出頭之日。原身的遺憾,自然由她來改寫。這一次,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齊墨的忠義之名,讓齊墨升遷的路上再無半點阻礙。
掏出懷中的玉佩丟給齊墨,沈離解釋道,“我的身家性命就在這兒了。還要麻煩齊參將明天一早拿著這玉佩去宮門口敲響鳴冤鼓,然后將玉佩呈上去。后續(xù)的事情,自然有人會辦妥。”
齊墨對于沈離的話自然深信不疑,將玉佩揣在身上一晚上也沒敢合眼,天色剛剛亮起,就敲響了鳴冤鼓。
“何人鳴冤?”守門的禁衛(wèi)軍將領聽到鼓聲,立刻從值守的小屋中竄了出來。
“定北城參將,齊墨?!?p> “有何冤情?”禁衛(wèi)軍將領心下納悶,這才打了勝仗押解俘虜進京的寧遠將軍居然是個女的,這樣的驚天八卦早就傳遍了整個禁衛(wèi)軍。如今一個小小的參將竟然敢跑來敲鳴冤鼓,倒是讓他好奇的很。
“為寧遠將軍伸冤。”齊墨說著便將玉佩呈了上去,“此為物證?!?p> 皇帝親自下旨要砍的腦袋,自然不可能有冤情。便是有,也要變成沒有。深諳為官之道的警衛(wèi)軍統(tǒng)領渾不在意的接過玉佩,準備將人搪塞一頓然后拉去打板子。只是這玉佩,好生眼熟,長得還挺像天龍佩的。瞬間驚醒:“這玉佩你從何處得來?”
“此為將軍祖?zhèn)髦??!饼R墨并不知道內情,只是按照沈離交代的說出來。至于一塊玉佩如何救命,將軍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神特么的祖?zhèn)髦?,警衛(wèi)軍統(tǒng)領收起玉佩往宮里報信。他有點想罵人,京城里哪個世家出身的人不知道,天龍佩是本朝皇子公主的身份證明,都是上了皇家玉牒的。除非是皇家,誰敢說是祖?zhèn)鳎?